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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医院等候区,等待着叫号屏幕上出现我的名字……周围科室多为上了年纪的老人,鲜少年轻人,有坐轮椅的,也有拄拐杖的,有年轻人搀扶着来的……我们科室在这一层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盯着那个屏幕发呆,突然母亲把我叫了起来,说“快到我们了,你快点去那等着,别让人家插进去。”我不是很乐意,甚至是厌恶这样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母亲看着一个个进去的人,终于屏幕上显示出了我的名字,她拦住了准备进去的一名患者的家长,并说轮到我女儿了。人家说他们很早就来了,现在才轮到他们,他们的号比我们早的。我站在一旁看着,我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站了回去,我多想坐回去走廊外的凳子上。就这样,我站在那被迫营业,我妈来来回回拦了好几个人,跑出去质问护士,为什么这么久,而我如同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
终于,叫到了我的号,医生和我聊了几句,我的母亲在旁边旁听,我并不希望这样,但却无能为力,其实母亲想出去留我和医生独处,但我却做不到,今后的日子里我无数次为这时的选择后悔。
由于母亲的旁听,所以我并未将病情一五一十的说出,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告知,将所有事情最小化。由于心脏的疼痛让我觉得我会猝死,于是医生给我开了个心电图的检查让我放心,那也是我人生中发育后第一次在异性面前脱下衣物,即使明白自己在医生心里跟模型一样,仍止不住的紧张。
接下来进入正常的看病流程,查结果给医生看开药。医生说“我是窦性心律不齐,很正常,有家族遗传性的神经性焦虑症。”我想起我的父亲曾因他的同学胃癌去世,而导致他轻度抑郁症,一开始胃里长了个东西,住了几天院,该查的都查了,什么事没有,最后到了市中心医院确诊了,而我的奶奶,天天想着爷爷会不会抛弃她毒死她,不相信任何人。我的散光、鼻炎现在加了个焦虑,都是家族遗传,我母亲就常说好的不传坏的都传了。后来医生开了点镇静的药,说发作了就吃半片。
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那个药不能说毫无作用,只能说一点用也没有,后来即使加到了一片的量也是没有一点起色。我的父母亲终于发现那个医生对我一点作用也没有,于是给我换了主任。
主任听了我说的话,她什么也没有说,如果说之前那个医生我能在她面前瞒天过海,而这个医生就是裤衩子都不给你留。
那个医生看了我的诊疗记录,听我说我的病情,她没有第一时间下定论,而是让我父母在外面等一下,让护士进来带我去做一个量表。
说实话,做量表,真的很无聊。因为太多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做了几个量表,好像差不多两百道题目。
做完以后护士就把我们叫回了诊室里,医生在电脑上查看着我的量表结果,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医生开了米氮平、马来酸伏沙明片和盐酸舍曲林,她的解释在我看来真的很简单粗暴,但也真的很易懂。
“米氮平就是让她睡好点的,马来酸伏沙明片是让她吃饭好点的,盐酸舍曲林就是让她兴奋点的,我先给你们开两个星期的药好吧,观察一下情况然后来复查”
最后医生把护士打印的量表结果给了我们,其实我对我确诊这件事没多大感觉,反而是我父母特别接受不了。
这么平静的接受,早在初中我就感觉到了苗头,只是他们并未在意罢了……所以看着他们因为那一份量表,激动的样子我其实把他们的想法猜的七七八八了,无非就是那些话,反正都听了十多年了,不差这一句两句的。
在去往医院的前一天晚上,我忘不了我第一次半夜十二点多打电话给我妈,整个人都在抖,呼吸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那么沉重,窗外那一点灯光仿佛就是我唯一能看到我处境的亮光,我叫醒了一位同学,以至于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个朋友有很大的愧疚。
那时正值深秋,晚上的气温说不上刺骨,但也绝不好受,我朋友好歹穿了一件外套,而我连外套都没穿就拉着朋友跑出去了,我哭着打电话,浑身止不住的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我跟着舍管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写假条,一个人坐在门口等着母亲,学校位置比较偏远,从我家过来大概要半小时,门卫可能被我吵醒,脾气十分差。我心里想着二十五分钟还不来就打电话。
我一边看着门卫室的表一边听着路上的车声,半夜基本上没有几辆车会经过我们学校,所以,每一辆汽车准备经过时的车声都会给我一丝希望,但又一次次的失望。我仍在发抖,寒冷似乎有些麻木我的感觉。我盯着表,为最后的一分钟倒数着,十、九、八、七……三、二、一,跟门卫说有电话吗我想打电话,门卫问我为什么,不行,我说很久了,二十五分钟了,门卫才允许我进去打电话。我母亲说还有一个转角,快了。于是我回去接着等,大概又等了十几分钟,我见到了我家的车。上了车我才感觉有一点安全感,我跟我母亲哭着说,我好害怕,我觉得我快死了。我母亲安慰我,没关系的,你爸那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回到家的我,我母亲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以此缓解我的感受。我就这样发着冷打着颤,不断地重复着睡着惊醒地过程,实在睡不下去了,于是我和我母亲说我不想睡了,我拿手机出去吹吹风。
我拿上手机去了客厅,拿着手机,我却看不清,我才发现自己抖得不成样子,我的手机里很多个软件,但我只能打开短视频的软件,因为我已经用不了其他软件了。我打开想刷视频,但手机却一次又一次从我手中跌落,我没有办法握紧它,我只能靠在沙发上,用沙发靠背抵住手机,其实说是刷视频,其实更多地是对着手机不知道做什么。我拼命想撕扯一些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想撕扯什么,我拼命地抓着我自己,直到手臂上都是红痕,直到手臂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痛意。我急需一个发泄渠道,我找不到,于是我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往沙发上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我想去喝点水,但当我走下沙发时,我走得跌跌撞撞,几度差点撞到了墙上。后来,我洗了把脸,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睡着。
在医院回来家中后,母亲坐在电视机前,一遍遍地反反复复地将那薄薄的一沓纸翻来覆去,我读不懂也看不明白,她的内心在想什么。那一刻我庆幸那张纸并不是诊断书,而是普通的心理测试水平指向,让我不那么尴尬。
母亲看了以后,她叫来了父亲,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我妈说了一句“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并未与她争执,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说的都对。”
在等待复查这段时间内,我十分的焦躁,有时候晚上会扇自己巴掌,掐大腿,甚至于撞墙,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真的很难受。
在上一次问诊时,医生还给我加了一项心理咨询,于是这次复诊,在问诊之前我先去做了个咨询。半小时的咨询,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咨询的医生很耐心,与我做了很多约定,可笑的是,我一条都没有执行或者成功,即使我知道要做出改变,必须要踏出这一步。
有一次问诊,我说这段时间里有头晕呕吐的症状,于是医生问我有没有好好吃药,其实那时候的我觉得不想吃,觉得自己只是一时的心情不好,根本不用吃药,于是尝试着自己把药给停掉。结果这么一来,医生知道了,回家我妈也把我骂了一顿。
再后来,我从抑郁确诊为双向情感障碍,药也逐渐的升高,但我抗拒医生抗拒吃药,一次次的呕吐,一次次的头晕,仍然没有阻止我的抗药。
医院医生咨询在那段时间里,是学校家长以外我最抗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