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咋回来这么早？是有啥事儿？尧哥儿呢？”方氏手里活没停，三个闺女里，李笙最小，也最得方氏偏心和疼爱，因此，李笙一进来，她就察觉到闺女有点反常，脸上也带着笑，可这笑没到眼里，女婿赵尧也没向往常一样跟在闺女身边。
　　“娘……我想买个宅子……”
　　……………………………………
　　李家大姐和二姐是一同到家的，到的时候方氏带着李笙已经把大部分菜都做好了，只等人齐，再快手把青菜炒了，便可以开饭。
　　李满喜去茶楼里将李老爷子请了回来。
　　这顿饭像往常一样热闹。
　　饭毕，女婿们陪着老丈人去镇口老槐树下下棋。方氏带着女儿们关起门来在东厢房里说话。梁氏则进了西厢房，归置姑姐们带来的物件儿。
　　“……芸姐儿，芩姐儿，小三这是大事，你们要是方便就给凑凑。”
　　“三妹，咋突然要买宅子？看好了？”大姐李芸有些疑惑，三妹夫妇进启元院才不过三个月。
　　“大姐，我想接欢欢到身边……往常，倒也没什么……近几日，老是噩梦……就欢欢一个，我舍不得……”
　　李笙面对自己老娘和姐姐，没什么好隐瞒的，竹筒倒豆子般把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这样……也好，宅子早晚都是要买的。我现在手里就能拿出来二十多两，家里也还要留用的，明儿我回去了托人送十八两银子到娘这里，你抽空来拿。”
　　“二姐才将你侄儿送到书塾里，能拿出来的不多，明儿我回去了也送十两回来。”
　　李家三姊妹是打小就一起揍弟弟的情分，见李笙是认真的，立刻就表了态度。
　　“娘这里还有二十……”
　　“李檀主？李檀主在吗？！”院子门被拍的山响，打断了屋里的私语。
　　梁氏第一个奔去开门的，门外，是个眉目清秀的小修士。
　　“你找谁呀？”
　　梁氏开门将人让了进来。
　　“是觉真小师傅？”方氏几个也从厢房里出来了，打头的李芸一眼就认出觉真。
　　“觉真小师傅，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觉真是四方观的小师傅，十一岁的年纪，高高瘦瘦，人长得也白净。平日里努力修出一副沉稳物外的模样，此刻却化作一脸焦急。
　　“李檀主，可算找到你了，我师父今早上看到欢字牌裂了，怕是不稳，唤我赶紧通知您，早上去您府上没找到，邻舍说您回娘家了，我便借了骡子，一路问一路找过来的。”觉真小师傅行了个拱手礼。
　　是了，院门口站着一只骝毛骡子，正哼哧哼哧的打着响鼻。
　　“欢字牌？”几人登时变了脸色，特别是李笙，立刻就联想到先前的梦，脸上的血色刷一下下去了。
　　只有梁氏不明所以的站着，一脸茫然。
　　“大姐……”李笙开腔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慌了。
　　别慌！李芸到底是老大，最先镇静下来，反手握住妹妹的手，示意她先别怕。
　　“觉真师父，多谢你了，这个情我记下，你先在我家歇歇，素食简餐的怠慢了，回去了我必去观里报答。”
　　“娟子，烦你去馆子里叫一桌宴席，代我招呼下觉真师傅。”
　　“娘，你就在家里，我和二妹，三妹去趟赵营。”
　　“这事儿先别叫爹知道了，他老人家脾气急。”
　　李芸雷厉风行的安排好了众人。
　　二姐李芩在大姐说话安排的时候就已经往街口去喊她丈夫老杨了，老杨家是赶车的老把式，家里的娃娃自小就练这手艺，因而李芩回回去哪都很方便。
　　……………………
　　官道上，一辆马车跑的飞快，赶车的老杨，鞭子甩的啪啪作响。
　　车厢里，李笙面皮紧绷握着李芸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只是不稳，可能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咱们不能慌。”
　　“是呀，真有事儿，她大伯肯定要给你们报信儿的。这不也没人来吗，肯定没事儿。”
　　两个姐姐一人一嘴的安慰着，不过嘴上这样说，眼底的担心也是浓的化不开。
　　四方观算是这一带最有名的道观了，观里的平安牌皆是取同一块玉做的对牌，在幼童满月的时候取食指血为引，请了安魂定魄符箓进去。一块给孩童贴身戴着，另一块则供在观里。一旦小儿被脏东西近身，平安牌有护主和警示的作用。
　　盛朝虽大道繁盛，鬼怪之祸甚少，但是为人父母的，总愿意多花心血在子女身上，因此富裕的人家总是不吝这方面的银钱。
　　赵知欢这个欢字牌还是满月的时候，李芸这个大姨母送的，她夫家出自张天师一脉，虽是旁支的旁支，但是在邑县也算是大户了，四方观很是肯卖她面子。
　　李笙听着两个姐姐的安慰，木然的点头，现在，她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心情比这马车都颠簸。前头那个不吉利的梦反反复复在脑子里搅着，缠的她都不能呼吸了……
　　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长！
　　………………………………
　　赵家村子里，赵知欢被脏东西盯上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除了把院门口挂着的“照妖镜”擦的铮亮外，就是紧紧盯着自家娃娃，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
　　“肯定是水鬼找替身呢，那小丫不是前头掉过水塘子？据说眼看着就活不成了，人都僵了，还是二叔他们救下来的。到手的替身跑了，肯定要缠上去呀。”
　　“怎么可能，哪年老神仙不来开祠祝福，真的有水鬼怎能逃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他们口中的老神仙是这一片有名的修士，陈朴道，道行颇高，因定居在附近山上的观里修行，所以方圆几个村子的辟邪、祈祝都是请他出马。
　　许是道行精深，二十多年来，周围的村子还没出过精怪害人的事情。
　　“不是水鬼！那你说是什么？”
　　“我哪儿知道去，反正不可能是水鬼，每天那么多去塘子里洗衣服的，有水鬼的话早就出事儿了。”
　　村子里的人各种猜测，交头接耳的发表着各自的看法，倒是没多少害怕的意思。
　　毕竟有老神仙在，什么妖魔鬼怪最后都要被打的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