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先问他：“你知道我这孩子是崇柏的吧？”
　　他的表情略微有点不自然，但还是点点头：“知道。”
　　我没有忽视他的那点不自然，问到：“你是……听到这个，有点不高兴？”
　　他把头转过去，看着地面：“没有。”
　　他从不会打听我的私事，同样的，一般他不想说的事情，我也没办法问出来。如果不是不高兴，那就是……对崇柏有敌意了。
　　我思量一会，那是他和崇柏之间的事。对我，他一向都很温柔。想来，他连说都没跟我说，那不会把这点情绪撒在我身上。
　　我再问他：“如果，崇柏家的人到你家里来闹事，你能解决吗？”
　　“不能”，他说得斩钉截铁，就在我有些失望的时候，他补了一句：“不过我家里人，应该能摆平他们。”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虽说卫闵不喜欢女人，到底我这孩子不是他们卫家的。真牵扯上两个家族，我自己都觉得没脸。
　　“你确定，崇柏还会要这个孩子吗？”卫闵忽然问我。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原先我认为他们大概率是想去母留子，孩子还是想要的。可是，许湛飞再到现在的卫闵，有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男人看男人才最准确。
　　“那你觉得呢？”我问他。
　　他看着电视，说话的样子酷酷的，语言冷静理性：“如果他要和武家联姻，你走了正合他们意。就算崇柏念两分旧情想要回孩子，只怕崇家也不会出面来要。他们大动干戈来要孩子，那不是打了武家的脸吗？”
　　“所以你觉得，最多是崇柏来闹一闹？”
　　“对”，他说得很肯定：“至于说崇柏，我对付他就行了。”
　　“可是你平时要上班的呀，你也不能24小时一直跟着我。”我对他说：“如果只是崇柏，就让我自己面对他，把话说清楚就行了。”
　　卫闵问：“你不能休假吗？或者辞职，住到我家老宅去，那里我家里人都在，崇柏不能怎么样你，也不用你去面对他。”
　　我无奈摇摇头：“不用。班还是要上的，我已经给你添麻烦了。”
　　卫闵定定看着我：“你喜欢这份工作？”
　　我点点头，想起大概明天，崇柏和陈姐发现我不在，只怕就会立刻出来找，我忽然说：“卫闵，我们结婚吧。”
　　他显然也很震惊，但是没开口。
　　他一向都是这个样子，我也不着急催他，我知道他会答应。
　　“你想好了？”他问我。
　　我重重点点头：“明天就去登记吧。孩子……对外就说……就说是……”我有点张不开嘴。
　　他用手搂住我：“不必说了，我明白。一切就按你说的做吧。”
　　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我恍如隔世。
　　卫闵却很自然，他把两个红本都交给我，开车送我去公司，好像这趟出来只是陪我买了个菜。
　　临下车前，我对他说到：“卫闵，我只是借用你这个身份，至于经济上的开支，孩子的费用，我会自己来。你不用担心。”
　　他笑：“我不担心啊，你一直都很能干。”
　　这下我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后我终于见到了久未露面的崇柏。
　　他还是像过去那样在我宿舍里大喊大叫：“你他妈的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你知不知道我都快疯了？万一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是不是让我一辈子心里都过不去？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啊？你为什么永远都这么任性？什么事都永远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计后果，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永远就是不肯听我的。”
　　我只觉得想笑，事到如今，他不想着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解释这桩联姻，还有脸冲我大呼小叫指责我任性妄为？我本来真的是想自己面对他把话说清楚的，但现在，我真的不想浪费时间了。我想速战速决。
　　等到他终于发够火了，坐在我身边对我说：“跟我回去吧”的时候，我露出一丝难看的微笑：“恭喜你啊，崇行长，要结婚了，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他显然着急了：“你听我跟你解释……”
　　我把两个红本丢到他的跟前：“不过，我比你动作更快。所以你也恭喜我吧。”
　　他显然是难以置信，当着我的面就想把结婚证撕了。
　　我一点都不阻拦他，撕了也改变不了，我和卫闵结婚的事实。
　　他像只困兽一般发出绝望的呼喊，然后整个人像瘫软的一滩泥，躺在地板上号啕大哭。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边哭边大叫：“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你为什么就不能等我回来解决好这些事再下决定？……你……你他妈真的是……蛇蝎心肠啊……”
　　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他，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重重甩了一巴掌。
　　“你要发疯你发去，孩子必须是我的。”他眼里目露凶光，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脸上火辣辣地疼，但我还是收住了眼泪，咬咬牙，平静地说到：“孩子是你的，但是你带不了他。武家的人，不会允许他的存在。”
　　他还想再说什么，我阻止了他，用理性而平静的语言：“崇柏，不管你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如果最终都是要和武雪结婚，你今天都没有立场来指责我。你再爱我，再迫不得已，再想怎么布局，只要你要走娶武雪这一关，其他任何事，任何苦衷，都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等到我和她结了婚，重获自由，东山再起，我自然可以……”我把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再说了。”
　　我想我们两个是真的不懂彼此，在他看来，婚姻也可以是获得利益的手段，利益交换的手段。但是于我，如果选择了利益捆绑，那么就要对对方负责，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毕竟，武雪自己，也没有很在乎那点利益吧？她要的，也是崇柏这个人吧？就算她也是为了利益，那她如果和崇柏长长久久，难道获利不是更大吗？
　　怎么说，都是崇柏背信弃义。
　　“孩子是你的没错”，我还是很温和地说到：“但是武家，不会容得下他。就算你父母亲偷偷把孩子带在身边，武家的人又不是傻子。况且孩子一天到晚这样遮遮掩掩地过日子也不好。你不如让他跟着我，你愿意给抚养费就给，不愿意给也行。卫闵你也知道，他这辈子也……所以名义上……孩子也有个父亲，出去了我不会被人歧视。这样对大家都好。等孩子大一点，我会告诉他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