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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雪屿第一天晚上,之岚烬翻来覆去到后半夜,也始终睡不着。
今日白天,她分明看到了柳燃房屋里躺着的繁寻,也就是三百多年的雪屿之主麓儿,上水北蓦两大强国这一战,湮界上下何人不知呢?而北蓦皇子劫走上水女尊消失的迹早也就传遍了各国各域,惹人无限猜遐,恐怕只有柳燃傻傻不在乎吧。
她此番回来,窥得天机,天有大变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保护柳燃,三百年前弄月之事一劫,她没能护得了柳燃,才让他们流放寒冷雪屿,才让柳燃遇到了这一生的命劫麓儿,避无可避。
如今,上水这储君殊琅已经即位,麓儿已经将替上水殊族守三百年的承诺做到,之岚烬知道,往后,柳燃的劫难便一一开始。
想到这些,之岚烬就阵阵心痛,为何上天给他们一族天机之窥的能力,却不能允许他们去改变天数呢?
或许那样,她还能够护得她唯一的孩子一世平安。
之岚烬长叹一口气,平躺望着屋顶,还是缓缓把眼睛合上:“皆是天数捉弄啊!”说罢,便把被子扯得紧了些,三百年了,雪屿还是她待过的,最冷的国界。
而另一屋的柳燃,只是静静待在繁寻床前,烛火惺忪,满眼深情看着她,想要去触摸她的手,却又担心逾越礼节,虽然在繁寻还是三百年前的麓儿时,她时常牵过他的手,但是,柳燃还是不愿在她昏睡之时,行不礼之事。
对于她的不愿醒来,柳燃心里是有猜测的,三百年的辛酸苦痛,她一个人扛了那么久,自然不想再面对朝野上下,也不愿再顾及国计民生,更不愿的,也是柳燃最心疼的,她最不愿独自存活在没有殊城的万里江山的寂冷里。
如若当年的麓儿,不远赴上水嫁给殊城,或许柳燃也不会在父皇母后泯灭后,因为为煞亲自来雪屿接他便回到北蓦。
他的心从来不在皇位上,一切皆是为了麓儿,他多想,多想能够在雪屿,守着麓儿和母妃,一生一世。
静坐到深夜,柳燃仍旧没有睡意,听到有夜风吹响窗户,柳燃便起身走到窗前,把窗栓扣紧,他心中思绪万千,如何也理不清,索性打开门,寒风直直撞入他怀中,为了不让寒气灌屋,他赶紧出来,紧紧把门拉上。
寒风带着点点粒粒的雪渣刺痛着柳燃的脸,在门前站不过片刻,他身上在屋里积蓄的暖和被消失殆尽,柳燃还是不愿进屋去,反而抬脚下台阶,雪落了一夜,柳燃踩在积雪上发出挤压的声响,却在寒风凛冽里一瞬消失,没过了鞋底的雪在柳燃走到院里时,已经微微打湿了他的鞋子。
急风刚刚停歇,骤雪纷纷扬扬又来,这样的寒意,也还是抹不去柳燃的烦闷,他只得从命魂里引出凌遇,便是潇潇洒洒一段舞剑,惊得院外竹叶纷纷落下,一时间,剑气与竹枝竹叶缠绵,大雪下得也起劲,寒风时缓时急,除此之外,天地之间,没有人再关心这雪屿的寂寞与苦楚。
柳燃将一套普通的剑法舞过第二遍时,才看到已经站在台阶上很久的看见母妃,他微微抬头望着母亲,天地雪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母亲黑着的脸和她的眼神,柳燃还是有些害怕她半含责怪的关切眼神的。
之岚烬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讲,光是那个眼神,就足以让柳燃充满内疚。
柳燃怕寒,也是源于三百年前流放之时,之岚烬的灵力被封印,无法运灵为柳燃保暖,只能让他用体力维持体温,柳燃在此之前一直待在北蓦的暖季里,没有受过这样的寒冷,受不起冷,初到雪屿那一年,就冷出了伤病,再加上,之岚烬最初带着柳燃住在雪屿市集,被雪屿子民嫌弃是黑瞳,处处欺压,他们四处逃躲,更让柳燃伤病落下了病根,到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他还是怕冷得很,一旦受寒,总是要咳嗽半月有余。
今夜,这样的大雪寒风,柳燃竟然在冰冷的夜里练剑,之岚烬哪里只是责备他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更是心疼他心里的痛苦啊!
柳燃心中为繁寻担忧,这样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释怀他没能保护好她的内疚,却让母亲心疼,他又多了一份愧疚,看着有些生气的母亲,他还是恭敬的喊了一声:“母妃。”
之岚烬久久没有应答,本想这样生气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疼惜自己,可是,他是她的孩子,母亲不应答,孩儿不敢动,还是挺着胸膛站在纷雪里,雪一片一片盖在他的身上,之岚烬怎么忍心,还是要叫他进来:“深儿,你过来。”
听到母亲叫他,他知道母亲还是心软,柳燃微微动了一下脚,才发现脚有点疆了,冻得他都没有知觉了。
为了不让母亲发现,他把脚提得高些,就像走起来很正常的样子,待到走上屋,已经把凌遇剑收入命魂,之岚烬还是忍不住数落他一顿:“深儿,你以为还是三百年前你一点灵力都不修的时候吗?明明可以自己运灵保暖的,为何不用?”
柳燃还是像小时候一般,做错了事,把头低得很下,一句话也不回。
之岚烬了解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愿再说他什么,三百年前他决定跟为煞回北蓦时,就已经开始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之岚烬缓缓走到他面前,轻轻拉起他的右手,抚摸着他手上那长年拿剑而留下的茧,心疼的问:“深儿,你这手,分明是握笔泼墨,运棋下子的,拿起这冰寒无情的剑,到底值不值得?”
听到母亲又这样伤感起来,柳燃把头抬起来,看着已经矮自己一头的母亲,才发现,她如今的模样,真的不再年轻,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往那般毫无犹豫的说一声值得了,他是母亲唯一的牵挂,怎么能让她再为他担心呢?
可是,麓儿啊,这一生,如若没有她,又该是何等的没有意义?
之岚烬和柳燃,还有繁寻自己,都不知道,小时候那一段情义,到底让柳燃能多么爱她。
“深儿,你想好了吗?”之岚烬还是不愿意让他为难。
“嗯?”柳燃有些疑惑母亲在说什么。
之岚烬退后了半步,缓慢的抬起右手手,随着她手的弧度渐高,柳燃看到她手中越来越清晰的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水晶珠子,待这珠子的光点亮二人之间的黑暗,柳燃看清之后,一脸惊讶:“母妃,这忘忧子……你……你去谴愁谷了?”
“嗯。”柳燃的惊讶对上的却是之岚烬的面无表情。
“可是,这忘忧子,没有遣愁谷主的应允,是如何也得不来的。”柳燃追问,“母妃,你是怎么办到的?”
之岚烬很想回答一句,都是欠我们的。可是她不能这样回答,看到柳燃有些激动了,她就把紧绷的脸放下来,温柔道:“旧交情罢了。”
柳燃看着这泛着湖光色的忘忧子,还想再问,却被之岚烬打断:“深儿,你可想好了?不把麓儿送回雪屿苍宫?”
“母妃,您知道的,我拿起剑,参与杀戮,就是为了护她一世平安无忧,没有再后悔的余地,何况,您明白我的心意。”
之岚烬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也没有再报多大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只是把目光移向了竹屋横栏外的白雪和黑夜,像是对柳燃,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那我便逆天而行,赠我儿一段姻缘。”
“母妃……”
“睡吧,明日,我就让麓儿,醒过来。”说罢,之岚烬突然一把将忘忧子捏住,光亮消失,柳燃和之岚烬之间,黑暗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