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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国庆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凌晨4点。
林择被备用手机的短信铃声吵醒,这样的声音差不多每半个月会出现一次。而她此刻困倦朦胧的脑袋里全是今天要交的报表和要开的会议,只睁开眼清醒了一秒钟,就又翻身想回到睡梦中…
失败。
没办法再睡着了,闭眼三分钟后林择认清现实,甩甩脑袋去洗漱做早饭。
鸡蛋和培根都煎糊了,其实她不常做早饭,这么早起床做好了在家里吃,更是一次也没有过。
让她如此诡异又分心地故意忙碌的罪魁祸首—躺在床头柜里的备用手机,却直到林择换好衣服鞋子准备出门时才被拿出来揣到包里。
“林择,我在土耳其。今天我路过了一个教堂,它让我想起了你的家乡,我们在一个和它同样名字的教堂面前拍过合照,那天下着大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希望你一切都好。我好想你。”
附上的图片里,那有着圆圆顶的教堂看起来跟自己家乡那座早已无关宗教信仰,只是作为旅游景点的教堂并不相像,林择几次将目光从“合照”、“大雪”、“我想你”几个词上移开。
深呼吸了一口气,止不住地心慌。明明在人挤人的地铁里,却像是从高高的雪山上坠落,躯体太快地扑向地面,心脏反而越来越高,慌张地飞出身体,飞出天际,飞到陌生的国度,飞到他身边。
发来短信的人,是自己分手了两年的前男友。
林择不善于和他人表述自己的感情世界,但无数次在心中给他最高最神圣的赞誉。哪怕如今他和自己相隔万里,此人仍然是让自己从出生那一刻就“平凡”的世界变得精彩的那个宝物。
林择出生于落后但也是省会的二线城市,过着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平凡的童年,养成了一份老成寡淡的性格,又因为这份平凡和安稳,在初中保持着轻而易举的品学兼优,进入能够保障自己半只脚踏入985211的重点高中,在高中保持着不上不下的成绩,不快乐但也绝不算痛苦焦虑地完成了高考。
林择的平凡不在于死火山般常年的沉寂与稳定,而在于当其他人站在青春的十字路口,对未来无限期许和规划时,林择也会像他们一样——一直以来和许多其他人一样,所以才是最最平凡,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但或许,她的无限期许和规划过了头,至少在家人和大学同学看来是如此,她以足以进入家附近更好的大学的成绩,报考了距离家乡2000公里的南方的一所普通一本。
17岁那年的林择突然太想要离开家乡,离开温带季风气候,离开经济下滑步入迟缓老年的城市,离开漫长的冬季,离开她感到安全的地方,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于是她终于在平凡生活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
水面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至今没能平息。
走出地铁站时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又到了秋天。
S市的秋天突然且短暂,好像一夜之间叶子就枯黄,粘腻的暖风转个方向就立刻变得冷冽,林择把手机塞进背包最里面的夹层,被早高峰的人群裹挟着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路过每天早上进去吃早餐的罗森,心也终于落回地面。
那段感情结束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可竟然也有两年了。那时一切浓烈的情绪好像都已经淡去,一切和他相关的人和事都在与自己渐行渐远,现在所做的事所走的路,甚至所踏进的一家罗森,都是与他无关的。自己的生活,除了这隔几周就闯进旧手机里的来意不明的短信,已经跟他毫无关系了。
今天不吃早餐,林择还是照旧在罗森靠窗边的座位坐下,她需要平静,需要更多的现实场景把自己从遥远陈旧的回忆中拖拽出来。
2017年,秋
大二开学一个月了,林择感觉自己才刚刚适应这座城市的节奏,身边的同学却已经以比自己快100倍的节奏忙碌很久了。
没课的星期六,林择是被出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室友陈婕吵醒的,等她一起出门的是要去班级团建的团支书苏可人。闭着眼睛听了听她们的动静,原来今天班级的一些同学组织了露营,陈婕校学生会的工作繁忙没办法参加,第3位室友许晓晓最近在准备竞赛,应该是一大早就去图书馆抢座位了。
整个寝室出席的只有苏可人一个,可没有被邀请到的却只有自己。
正如林择一直以来对自己的预期,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
入学初的几周,自己作为为数不多的非本地人,受到了一些班级范围内的瞩目。这些关注随着他们观察到自己的性格完全不符合本地人对北方人的预期而渐渐消散,甚至因为林择性格实在寡淡冷漠,一些同学连基本的碰面打招呼都免了,林择也难得清静,她并不渴望友谊,或任何过于深刻的感情羁绊,她这样认为。
“林择!”
想睡个回笼觉的林择感觉苏可人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床帘,“林择,你等下有空吗,我们都要出去,能不能帮我把桌上那些登记表送给刘雪峰?”
“她还没醒呢吧,你别吵她了!”陈婕嗓门向来大,是校学生会文娱部兼商务部两个部门的主力,风风火火地把苏可人拉回来,殊不知她的声音足够吵醒任何熟睡中的室友。
林择笑笑,探出头答应了,目送着两个人一边嚷嚷着快迟到了一边兵荒马乱地出门了。
刘雪峰是班长,听许晓晓说他也一样在准备竞赛,林择在微信发了消息问他时间地点后就起床去洗漱了。
洗漱好回来,发现几分钟的时间刘雪峰已经回了5条。
“上午好像没时间,下午我叫你。”
“现在可以吗?我刚好在男生宿舍这边!”
“我等下好像也会路过女生宿舍,你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吧?”
“5分钟”
“我到了,下来吧”
最后一条是一分钟前,林择赶紧套上外套拿着材料下了楼。心里暗暗无语,怎么每个人看起来都忙得不行,唯独自己散漫到用了15分钟刷牙开机。
周六的大早上,阳光暧昧,空气清新,林择向楼下望了望,空无一人的校道上,连树上的叶子都保持着静止,这让她安心了一点,她喜欢一切都缓慢且静止,害怕风风火火和巨大的变动。
女生宿舍大门口站了3个人,刘雪峰和另外两个男生一起投入地谈论着什么,听到林择打招呼,三个人一起回过头。
林择这才看清楚,除了刘雪峰,其中一个是认识的,这学期班主任的一些课上,这个男生跟着班主任做助教,是这位年轻的班主任收的第一位研究生,魏明。
班上的女生不止一次地夸魏明温柔帅气,刚一入学就有很多女生在追求他。林择连同班同学都很少关注,对这种八卦也一直是被动地接受。而此刻八卦的主角穿着白色衬衫和旧蓝色牛仔裤,单薄文弱地站在自己面前,确实有几分校草的意思。
“班长,魏明学长”,林择朝认识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最边上那位完全不认识的男生倒是最先抬头看向她,用让人不太舒服的目光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他眉毛又黑又浓密,看她时眉头拧在了一起,瘦削的脸也紧绷着。林择下意识拘谨地撇开了目光。
与陌生人打交道,也是让林择头疼的事情之一。
“嗨,林择,辛苦你啦!我跟两位学长去找老师,刚好顺路来拿材料。”刘雪峰上前接过她手上的材料,低头核对了起来。林择只好和这三个人尴尬地杵在门口。
诡异的沉默在蔓延,是魏明率先打破4个人之间沉默的空挡:“林择,上午周老师批到你的日语写作作业,还说你的思路好,我看了,确实很创新,其他人都是按照课文进行了扩展,你写了跟课文论点相反的方向,辨证讨论的篇幅非常出彩!”,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林择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真诚的目光。
愣了快十秒钟,感觉到粗眉毛的蜡笔小新又在打量自己,林择才干瘪地道出一句“谢谢。“
自己的成绩不上不下,他口中的日语写作课,自己的表现更是毫无亮点,这样的夸奖更像是空穴来风。可对方的分析,和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坦坦荡荡,目光也清澈无比。除了一点小小的欣喜,林择更多的却是窘迫。
谁会想不到这种写作思路呀!仿佛在一群教授面前表扬小朋友今天举一反三通过加法学会了乘法一样荒谬!
林择听到魏明又温温柔柔地朝着自己笑了两声,伴随着刘雪峰终于检查完材料,他们才跟自己道别离开了。
转身走了几步,她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向三人离开的方向,却恰好看到粗眉毛的蜡笔小新也在回头,目光相对,林择也迅速上下打量起他来。这个人穿得就像他的那张臭脸,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了最顶上遮住了下巴,黑灰色的运动裤和白色的运动鞋,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再抬头看向他的脸的时候,那人突然盯着自己扑哧笑了出来,然后被魏明揽着肩膀一起离开了。
林择也回了宿舍,在书桌旁漫不经心地看了会书,终于还是打开了电脑去邮箱翻出自己上周的写作作业重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