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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为了报答这几位恩人,便戴上幕篱打算重金去酒楼里请些招牌菜,回府供大家享用,许是昨日逃跑的侍卫侍女同城中的人说了些什么,每个人都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温柔,温柔出了重金,却无人愿意同她回去,一路上还听了不少抱怨陶府和陶意临的话,回到陶府时有些闷闷不乐,便一个人踱到厨房,想着自己动手做些菜给大家吃。
午间,大家望着眼前黑黢黢的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动筷,只见得有一个大概是水煮萝卜菜花汤,还能依稀辨认出来一些颜色。
众人不好推却,坐在饭桌前有些欲言又止,相比于挨饿来说,这些确实算得上顶级美味,可是现在众人并不觉得饿,看到这些更是胃口全无。而打算陪同的陆英,举起的筷子因右肩的痛楚有些抖动。
“你怎么了?是手臂哪里受伤了吗?”纪小天见陆英手刃几个侍卫兵都不会抖的手在轻微抖动,八成也不会是因为温柔做的菜太难吃而被吓成这样的,虽然陶意临是凡人,但终究体内还蕴含着蜚的一缕残识,定然是手臂哪里受了伤。
“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说罢就要去夹餐桌上的鱼,这一道是清蒸鲫鱼,陆英一筷子下去,鱼腥味十足,好似从河里直接抓来一条生鱼来啃,但还是咽了下去,以前自己练不好生火决的时候,吃的都是这般的生肉,虽然味道不好,但是足以饱腹,只是吃生肉这事已过去多年,而且现在也并不像当初饿了许多天,再次尝到竟然比没吃过之时还要多几分难以下咽。
听闻纪小天此言。慕言川蓦的想到陆英被咬伤的右肩,便娓娓道来了今天在山洞中所遇之事。
纪小天听后急忙扯着陆英下了餐桌,说受伤了就是需要上药,更何况有他这个“神医”在。
待纪小天走后,温柔也说锅内还炖着鸡,她需要去看一下,也起身离开了。
等回到偏院,纪小天让她陆英在院内的圆石凳上,自己去密室急匆匆的寻了一些草药回来,将它们放在研钵里用石臼仔细的舂了起来,直到草药糊成一团,将它们置于一块白色麻布之上,又在自己的眼睛上系上了另一块白色麻布。
“你放心,这样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纪小天摸索着桌面,却将带有草药的麻布碰的四分五散。
陆英将上衣解开,右肩有一个巨大的齿痕,齿痕很深,表面的血肉已经几近模糊,上衣的布料粘黏着血迹,掀开时伴随有刺痛感,就像将生长在血肉里的指甲被拔了出来。
陆英有些冒冷汗,只见纪小天将麻布托在自己的手上,另一只手顺着陆英的手臂向上慢慢摸索着,直到触碰到陆英的肌肤,又向上寻了两寸左右,摸到了那排齿痕。
齿痕足有三寸多长,伤口处也凝上了血痂,在她的柔软的肌肤上明显感觉到一丝尖锐。
为了确保并没有遗漏的伤口,纪小天又向上寻去,直到触碰到陆英的颈窝,就听见陆英说:“你要是再敢乱摸,我就剁了你的手。”
纪小天听陆英这番语气,急忙缩回了自己的手,想来伤口也就只有这些了,可明明自己是关心她,却还要被数落一番。
于是纪小天确定了伤口的大概位置后,包扎了起来,虽然纪小天蒙着双眼,但是包扎技术还算看的过去。陆英将上衣重新整理好,让纪小天摘下了麻布。小梅看着眼前的饭菜,属实有些难以下咽,慕言川并不想驳了温柔的一片好意,但是此刻大家都一哄而散,他看着一旁有些艰难的啃着一块焦糊的肉说道:“小梅,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梅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便打算回去跟陆英知会一声,慕言川便带小梅寻回了陆英的住处,只见院内只有陆英一个人在圆石桌上喝茶,纪小天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梅向陆英说明了宣委,寻求她的同意,陆英自然是同意的,她并不想约束任何人,更何况,若不是躲温柔那炖饭,也不会任由纪小天将她带回了这里。
小梅邀请陆英同去,陆英摆了摆手拒绝了,小梅便只同慕言川一起出去寻些吃的,临行前,陆英还交给了小梅一些银两,只说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不用拘束于银两。
等二人走后不久,就看见纪小天端着一碗面走了过来,他将面放到陆英面前。
“我只做了这一碗,小梅都没有,你快吃。”
陆英尝试用左手费力的夹起一根送进嘴里,不得不说,纪小天的厨艺确实不错。
“怎么样,好吃嘛?”纪小天有些期待的望着她。
陆英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没有你小天哥做的不好吃的。”见陆英吃的有些费力,纪小天便拿过陆英的筷子,将碗中的面夹起送到她的嘴边。
陆英被纪小天的行为怔了一下,也并不觉得心里反感,竟然不知为何张嘴接了他送来的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英不屑的问他有什么事想说。
纪小天连忙否认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转身就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到陆英身后给她捏肩捶背。
“我想学点小法术。”
陆英将青霜剑拍在圆石桌上,喝了口茶:“本门法术,非重华殿弟子不得学。”
其实陆英的法术也并不都是从重华殿学来的,她更多的是自己从内心发掘出来的力量,而且,重华殿也并无此规矩,有这种规矩的反倒是昭阳殿。
纪小天在此之前也向慕言川讨教过法术之事,慕言川也是如此回绝的,只是他还说,重华殿倒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可以让他请教陆英。
“既然如此,弟子纪小天拜见师父。”见陆英不允,纪小天便行礼作揖的说要拜她为师。
陆英本不想多此一举,但是想到寻找神器之事道阻且长,他若会点法术倒也是算不得什么坏事。
纪小天虽然在术法上一窍不通,但是旁门左道会的多,而且很多奇门异术看一眼便通晓了,学习能力很强。
因此陆英第一件事就是教他,如何脱困。
陆英将纪小天困在玄天境里,一开始纪小天还试图用陆英结印的方式打开四时境,但是尝试了多次未果。
陆英坐在树下的圆石凳之上,看着对面的纪小天并告知他每隔一柱香,这里的季节都会产生变化,若到了玄序,还无法自己逃出来,就算失败,若成功了,就考虑一下教他法术的事情。
纪小天一口答应下来,并千万叮嘱她到时候不许反悔,便开始尝试着打开四时境。
温柔从席间离开后,便打算去寻陶意临,她小心谨慎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听见了窸窸窣窣的的跑步声,便躲到了假山后面。
温柔探出头观察着,只见纪小天一个人匆匆的跑进了密室,手里握着几根草药又匆匆的跑了出来。
待他跑远后,温柔才从假山后面寻进了密室里,只见昏暗的角落中一个一人高的铁笼中,陶意临散乱着头发面对着墙低头坐着,口中似乎喃喃自语些什么。
温柔仔细辨听,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意临!意临!”温柔唤了几声陶意临,冲过去想要撕开铁笼上的符咒,竟被弹出几丈远,吃痛的摔在了地上,身子本就孱弱的她,五脏六腑被震的疼痛,一口血从口中和鼻腔中淤了出来。
陶意临听到温柔的声音,缓过神来。从角落里站起来,手却在触碰到铁笼的一瞬间被铁笼灼烧的缩了回来。
温柔酿酿跄跄的起了身,只觉得这种周身无力感又回来了,来到铁笼边,只见陶意临的面部被血糊成一片,见到温柔过来,立马用双手捂住了脸,示意温柔不要看。
温柔并不觉得他面目可憎,哪怕自己知道了他做了些什么,她虽然无法替那些白骨原谅他,但是她还是愿意救他出来,一如当年在雪地里救他回家。
只是现在,她没有侍卫的保护,她只能依靠自己。
这一回,温柔扯住符咒,死死不撒手,铁笼的推力不断的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时不时的就会呕出鲜血来。
陶意临想要制止温柔,努力的想伸出双手去阻止她,哪怕铁笼会不断灼伤自己,也想要伸出手去阻止温柔。
温柔冲他淡然一笑,告诉他要改过自新,好好的活下去。之后便奋力一扯,将符咒整个撕下,气波将她又一次弹出几丈远,只是这一次,她昏昏沉沉的,像当年难产之时,恍惚之间,她看见陶意临从铁笼中奔向她。
陶意临跑到温柔身边,将她整个扶起,温柔整个人瘫在他的身上,想要握住他的手也渐渐没有了力气滑落下去。
一时间陶意临又被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包围,这一次,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再也无力回天,哭喊的像个孩子,哪怕自己再怎么叫她的名字也不再有人回应。
慕言川感觉到符咒被破坏,喊过一旁吃面的小梅,带着她匆匆的向陶府赶回去,到了陶府门口,慕言川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小梅,叫她先行回到房间里,自己只身一人前往了密室。
而此时纪小天正在四时境的最后的素商境中摸索着出去的办法,陆英也感觉到符咒的异样,便出了四时境赶向了密室。
在密室的门口陆英遇到了赶来的慕言川,两人相视不语,小心翼翼的寻了进去。
还未进得密室,就听见一阵哭喊声,待走近之时,发现了已经逃出来的陶意临,只见他怀中抱着衣裙被染血的温柔,想要将自己体内精魄强行渡给她续命。
慕言川随即将他遏制住,陆英将他怀中的温柔抱了出来。
陆英给怀中的温柔运了气,发现她五脏六腑皆被震碎,早已没了气息。
“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劳的,你为她强行续命到现在,已经改变了她的气运,现在她连转世往生都困难了。”
陶意临听罢十分痛苦,奈何自己受制于人,疫病因他而起,逆天改命也是他做的,更何况连用人炼药都是自己做的。
罪恶的人无疾而终,而善良的人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或许,温柔的离开,才是对陶意临最大的惩罚。
此刻,他只想让慕言川杀了自己,他一心寻死,也不再想着逃离的事。
陆英并不想看到温柔就此消散,便将古籍中凝人魂魄的定魄珠拿了出来。
“此物名为定魄珠,是上古时期用来凝聚魂魄的神器,但是你要摒弃七情六欲,日行一善,用自己的魂魄来日夜温养着此物直到它变得晶莹无暇,只是……”
“我愿意!”还未等陆英讲完,陶意临便开口求道:“无论有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只是此物并不会让人死而复生,只是凝魄之人可渡来生,可温养此珠之人,便是同天命做交易,一命换一命,且再无来世。”
陶意临本就是罪恶深重之人,若非当年温柔在雪地里救下他,她也许会是平安顺遂的一生。
她的不幸,是他所带来的。
因此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应该是自己来接受,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求陆英将珠子交给他,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了下来。
为了防止陶意临逃跑,陆英封了他的四识,只留下了他的眼识后示意慕言川解了陶意临的禁制。
陶意临接过凝魄珠后,捏了个诀。将温柔的肉身锁在珠子之内,又将珠子封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一切完毕之后,回首俯身向陆英行了一个大礼,便起身出了密室。
陆英同慕言川在密室告了别,再回到院中之时,发现纪小天并没有从四时境中出来,便捏了个诀重新回了四时境。
只见四时境已然重新流转到兰时境,此时冬雪褪去,春意盎然,陆英未寻到纪小天的身影,正准备离开时,纪小天从树后跳将出来。
“嘿!”
纪小天话音刚落,陆英就从身后送了他一个过肩摔,过的还是右肩膀,根本不像刚刚在席间拿筷子还有些不稳的她。
“我去,你好狠啊,陆英,你是要把我摔残废吗?”纪小天躺在地上捂着隐隐摔痛的手臂。
“活该。”
纪小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陆英刚刚去了哪里。自己已经从四时境中出来了。
从四时境里出来?纪小天身在站在四时境中,竟然还说这样的大话。
见陆英并不相信,便拉着陆英的手腕出了四时境,陆英没想到纪小天悟性竟然这么高,自己也耗费了好几个时辰才从四时境里出来。
“你看,我确实从四时境里出来了,不仅如此,我还能带你重新入境。”说着,便带陆英又走了一个来回。
见陆英不作声,纪小天拉住陆英的衣袖说道:“你可答应过我出了四时境就教我法术,不许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