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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崇搀扶妻子入座,取过贵妃榻上的靠枕垫在鹿初晨腰间。而后他面露疲倦地转身回复,“今夜你们先回去,容我们再想想。”
李老清楚鹿崇二人的心里已然答应,只是需要些时间整理思绪,遂不再多言。
鹿崇也无心留他们,散去书房环绕的阵法开门送客。入眼便是等候多时的鹿铃、李安。
只见鹿铃头靠李安,发丝垂落,面若桃花地依着石柱沉入梦乡。
“爷爷,父亲”,李安僵持身体,抬眼同李老、李宁打招呼。
看到鹿崇,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肩头熟睡的鹿铃,李安耳边爬上绯红,“叔叔,弈安毫无越逾距之意。”
“无碍”,鹿崇安抚过李安,弯腰怜爱地抱起鹿铃。
鹿崇动作轻缓却还是惊醒鹿铃。朦胧中认出父亲的脸,鹿铃迷糊着问“爹?”
“嗯”,鹿崇回应,抚拍鹿铃语气柔和地哄睡朝鹿铃的闺房迈步,“接着睡。”
“好”,鹿铃意识迷瞪趴在父亲肩头,发现书房廊里的李家三人,脑袋空空甚为不解,“他们是谁?”
“洛北的旧识”,鹿崇回身示意李家可以离开,接着继续送鹿铃回房。
躺进熟悉的床榻,在意识彻底消散之际,鹿铃抱紧被子喃喃道,“老爹,我好像见过他们。”
次日清晨,李家三人如约而至。未至巷口就瞧见两人提篮静立。
凌晨收到鹿崇的传唤,竹青就得知此事。她一早就安排苍石去镇守为鹿崇二人请假,又让柳绿在巷口张贴【近日鹿巷暂停接愿】的告示,最后自己和桃红在巷口等李家三人。
马车临近,竹青二人上前侧行引车入巷,篮中焚香气绕车身。
马车在门前停住,竹青、桃红搬出提前准备的铺有红绸的踏凳放下,李家三人踩凳下车。竹青在前握扫把清尘,桃红在后泼洒盆内清露。
如此大礼,李宁更添愧疚。冷若磐石的李老竟也微动心弦。
倒是李安自在安神,如返己家。
三人经竹青二位指引,一路到达中堂正厅。
不同昨日,李老今日被引去南面主座的右尊位坐下,鹿崇坐左次位。李宁、李安坐西面即李老左手位。鹿初晨坐东面即鹿崇右手位。
鹿家如此重视,李宁自是怀德,取出提前备好的清单叫给竹青去采买置办。
竹青快步离开,留下桃红协助柳绿奉茶。柳绿点香煮茶,不需片刻,浓郁的茶香伴着清新的香薰溢满大厅。令人如沐林风,身心舒畅。
桃红双手将白玉圆融杯轻置李老桌上,李老食指点桌举杯嗅香。柳绿随后在李宁搭手的台面上轻放一只青玉竹纹折腰杯,李宁忙双指扣桌表达感谢。
接着二人在鹿崇、鹿初晨的桌上放下他们夫妻常用的白瓷六方杯。
最后桃红端着绘有白兔衔环的铃铛杯递给李安,李安双手接过,视线被杯身画像吸引。这兔子惟妙惟肖,实在惹人怜爱。
茶汤纷纷入肚,柳绿摆上提前购得的花式点心。甜食入口,厅内几位周身舒缓,散去清晨赶路的冷冽。
两刻钟后,竹青带着所需物品回来。鹿崇、鹿初晨陪同李老、李宁转去后院空地画符摆阵。
独自留下的李安得到可以闲逛的许可,未做他想直奔昨夜的凉台,坐在朝向鹿铃房门的位置上打定补觉。
阳光透过窗纱落在鹿铃床榻,脑袋渐渐清明,鹿铃从梦中醒来。回忆起自己昨夜等睡着后是被父亲抱回来的,鹿铃惊呼,自己当时是想告诉老爹,她已经知道关于卦象的事。
联想到父母这两日怪异的举动,鹿铃赤脚走到梳妆台坐下预备洗漱。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发现李安后,鹿铃没好气地问他,“你怎么又在这?”
心中所念之音入耳,李安欣喜睁眼,“解忧来的。”
李安转至窗外,隔壁对鹿铃解释布阵的益处,开心地鹿铃快速合窗更衣出门。
得知可以斩断孽缘留存福德,鹿铃头上只胡乱绑了两个揪揪,她右手牵起李安左手喜笑颜开的向后院奔去。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李安绯霞布脸,嘴角上扬。难知少年心。
至后院隔门,鹿铃止步。她用门墙掩身,只露出半颗脑袋,明亮的双瞳好奇地望着不远处忙碌的身影。
“看这样子,你们来之前就已经把我连带我们家的底细查个清清楚楚。”
鹿铃突然回头质问,炯炯目光让李安躲闪不及,只能将注意移到鹿铃额心散落的碎发,努力为自己开解,“卦象凶险,为以防万一,只能出此下策。”
“于是你们就抓住鹿寨妖孽一事来胁迫我父母答应你们的要求。”鹿铃此刻并未对李安产生过多抵触,更多的庆幸因祸得福解决掉大麻烦。
两日相处,李安无心欺骗鹿铃,如实将昨夜书房内的谈判说出。
鹿铃的眼神逐渐沉寂,低头缓思两隙抬眼怒视李安,“所以,你们伤我父母之后多年再次因为私欲来伤害我们。这场法事不过是你们用来粉饰太平的手段。”
音量不由拔高,鹿铃不想惊扰父母,极力压低嗓音,“说白了,你们就是为非作歹的恶人。有什么资格护一方百姓,受一方供奉!”
鹿铃气急却又无能为力,泪花在眼眶打转快步向前。
李安百口莫辩,只能紧跟鹿铃预防她做出过激行为。
转角遇到传膳的竹青,鹿铃扑进她怀里彻底放声大哭。看见李安,竹青猜出大半,明白鹿铃是在气自己给家人惹祸,缓声宽慰鹿铃,“一切顺遂,切末怪己。”
短短八字,稳住鹿铃心神。她躲在竹青怀里呜咽驱赶李安,“我无碍,你快另走他道寻欢,不必与我一道。”
李宁知她气恼,不忍再次惹哭鹿铃,顺从应和后离开。
李弈安,你亏欠的又添一笔。
李安再次心中唾骂自己,并思索如何弥补鹿铃,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