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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家珍阁内,寥寥几个伙计假意擦拭着桌角,营造忙碌的假象。
掌柜窝在账台后面,面如死灰般难看。
江盈撑着伞,换了较为朴素的衣衫,连长发也束了起来,远看更像是一位潇洒的少年郎。
她大步迈进家珍阁,而后所有人皆簇拥而来。
“客官可是要吃点什么?在这用还是打包?”
晌午已过,也不管来人是不是要吃饭,这几位年轻的伙计本着来即是客、客便强留的原则,你一言我一语的聒噪着。
江盈刚收起伞,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还没说出几个字,剩下的声音又被嘈杂淹没。
“都给我安静点!”几声算盘拍在桌面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掌柜从后走出,怒目着些许无礼的下属们,嘴上责怪道,“平时怎么教你们的,不能先让客人说完话吗!”
几个伙计垂下头耷拉着眼睛,又回到先前一蹶不振的死样子。
掌柜慢慢靠近江盈,脸上的笑容也在逐步灿烂,直至脚步停下,那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
他稍微弯下身子,彰显服务意识,恭敬问道:“姑娘可是徐公子的贵客?”
江盈颔首。
“那咱烦请跟我上楼,徐公子包了雅间。”掌柜踹了踹离他最近的小厮,不耐烦的指着向上的台阶,示意他抓紧带客人过去。
小厮也利落,一个箭步冲到最前,带着江盈上了楼。
二楼雅间处,颇有意境的竹门嵌着娟画,小厮开门的力道都比平时小了几分。门内薄雾缭绕,其间一琉璃屏风阻隔了江盈的视线。
屏后隐约可见人影,手执摇扇正悠闲自得,偶尔举起手边茶盏品上几口,连放下的动作都精致优雅。
小厮识趣转身,把门关上便快速离开。
听见门声,那影子收起了折扇,站起身来。
“可是知府江姑娘?”男声如涓涓细流,从屏风后婉转悠扬淌入江盈耳廓,在这酷暑之时带给人清澈的舒适。
江盈越过屏风,瞧清了男子的容貌。
那人皮肤白皙,虽貌不如潘安之美,却不输大多男子,尤为那双丹凤眼最是勾人,只轻轻一瞥便能令人心驰神往。
只是江盈不同,她许是看惯了。
“无殇前辈,咱俩就不必瞎客套了罢。”
那男子低头轻笑,一把扯下了束好的头发,霎时青丝瀑悬,凌乱的发丝随意舞动了会儿,很快便安静垂下。
“还是这般比较舒适。”男子放下了端庄的架势,脱下洁白不染的鞋,双腿一盘,整个人后仰在坐榻之上。
对此情此景江盈并不意外也不陌生,徐无殇和自己认识多年,从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洒脱自在。只是见外人之时他又能快速把自己打造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江盈不免有些佩服。
桌上已经摆好了江盈爱吃的茶点,她用手捻下几块细碎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确是可口。
“为何吃得这般小心?”徐无殇不解问道,随手抄起一块直接塞入嘴中。
江盈擦了擦嘴边的残渣,有些惋惜道:“来之前在府上吃了不少莺歌拿来的凉糕,早就吃饱了。”
“嘁!”徐无殇冷嗤一声,“我还以为怕有毒,我还心想有我在你怕什么,就算天下最毒的毒来,我都能从阎王手中抢回来你。”
这话听着夸大,但江盈相信。
他们之所以相遇还是因毒结缘,年少的江盈初入江湖不懂规矩,莽撞行事得罪了不少人。天下奇门要术众多,直到她最后毒发至全身麻痹,也没想明白是谁人何时下的毒。
好在当时碰见了四处游历的徐大善人,大发善心医治了她,把她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可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不过是用江盈来试试他新发明的药物,为此江盈还恼过一阵。
“我上午去了你说的渡口,有一船夫令我在意。”江盈刻意压低声音,眼神灵巧的搜寻四周,确无异常才继续道,“那人身型看起来并不高壮,但救下我们之时所用的力道与技巧,更像是多年习武才能使出。所以我怀疑,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徐无殇眯起勾人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用手指绕着自己的丝发,思索过后抬起头,紧盯着江盈的双目:“看来你有合适的计划了。”
“半成把握。我挑明了知府千金的身份,向他发出了邀请,做我的侍卫。”
“够大胆,不愧是你!”徐无殇挑起拇指,毫不吝啬的夸奖,“把最危险的人物绑在自己身边,估计江湖里没几个掌门敢如你一般。”
江盈笑而不语,嘴上功夫她可比不过徐无殇,若想反驳赢了大概需得再过个几百年来。
此时徐无殇像是想起什么,直愣愣坐起身来,瞬间贴近了江盈。
“忘跟你说了,刚飞鸽传书,你阿弟此时怕已进城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早说!”江盈叫喊着,身子已弹射出去,见旁边大敞的窗户,她竟萌生出直接跳下去的思想。
人有急事时脑子总是跟不上腿的进程,她的身子已探出大半,硬是被徐无殇给拽了回来。
“走门。这边虽是少有人来往,但万一被瞧见,传出去知府千金会武功这事怕是不妥吧。”
江盈拍了拍自己脑门,确实一时冲昏了头。
这次换成了夺门而出。
再次回到江府门口之时,江盈已经气喘吁吁,整个人差点跑没命,好在赶在她阿弟回来之前赶了回来。
不远处马蹄铮铮,一列军队正朝江府袭来。
为首的战马气宇轩昂,高抬着头迎着烈日,每一步都走得有力,似能踏碎世间邪恶。马上青年身披甲胄,沉重的佩剑在挂在腰间叮当作响,他平视着前方,满眼坚毅。
江盈假意从门中走出,朝着不远处的队伍挥了挥手。
马上的青年瞧见那抹倩影,即刻来了精神,也不顾平日威严的形象,挥起手来便大喊着:“阿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