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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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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是姥姥走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我不能去给姥姥烧纸上香了。姥姥历经过几次大病,但终于还是没有熬过这次,在她老人家过完78岁的春节以后的春天,她彻底的告别了这个世界。
  姥姥是个特别豁达的老太太,从我记事起,她家都一直没有断过牌场,年轻时喜欢骨牌,后来喜欢麻将,姥爷一桌,姥姥一桌,每桌都围的满满的人,烟气缭绕,陪着打牌的有各种角色,有校长,村长,也有最普通的邻居,那个时候,姥姥家是根据地,大家都喜欢去姥姥家里玩,每次去走亲戚,牌友都各种不高兴,刚吃完饭就说你们快走吧,我们要开场了。妈妈和姨们也都很自觉,姥姥打牌,我们聊天,差不多就各自回家。姥姥打牌的技术很好,姥姥抽烟,一根接一根,胡了一局又一局,姥姥赢钱的时候就会开心的带我到集上买菜,买零食,姥姥家门口就是集,所以在我的所有记忆里面,姥姥家一直是热热闹闹的地方,每次都有吃不完的零食,看不完的电视……姥姥做饭很好吃,妈妈说,她这辈子也学不完。我最爱吃姥姥做的猪肉炖粉皮,辣辣的红椒,很是下饭。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家穷,学校正好在姥姥村上,那时候上学要起大早,晚上要上晚自习一直到很晚,所以冬天的时候就特别受罪,于是我就住在了姥姥家。姥姥就收拾了一间她住的大房子,自己住一间小房子,买了好多吃的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每天晚上姥姥都等我吃饭,和她说了不要等,还是没用……每天早上我都能听到姥姥咳嗽,因为她烟抽的太厉害了,后来姥姥脑出血,才戒掉了她的烟。每天晚上姥姥都会给我做好吃的,在我记忆里,那时段是我物质最匮乏的阶段,姥姥用尽了她满满的爱来疼我……姥姥疼每一个孙子和外甥儿,她可能觉得待每一个孩子都是一样的,但是我感觉不一样,因为在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这辈,我除了姥姥,没有人疼我……我从姥姥那里得到了父母以外的那份爱,让我在现在回想起来,我成长的那段岁月,不至于那么冷漠和无情。小时侯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和妈妈一起去姥姥家,姥姥从不发脾气,整天都乐呵呵的,但姥姥从来不去几个女儿家住,她说自己家最舒服最自在,也很少走亲戚,她说那么大年纪去人家家里,人家会烦,姥姥一直是要强自尊心很强的老太太,一直到她最后瘫痪在床,也没有在儿女家里住一天,虽然儿女们一直劝她,但是她还是不肯出门,所以大家就每天轮流去照看。2010年的春天,我在上大学,连续三天都梦到小时候在姥姥家的情形,我给妈妈打电话,问姥姥有没有事,妈妈难过的说,你姥姥病了,脑出血……那时候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怎么安慰别人……那次姥姥生病,很厉害,病危通知单都下了,妈妈说她和小舅都给医生下跪了,医生说年纪太大(那时姥姥72岁),手术风险太大,不建议做手术,在苦苦哀求下,姥姥的手术终于安排了。妈妈说,那次整个头盖骨都取下了,在重症监护室将近一个月,医生说,最好的情况就是植物人。奇迹第一次发生在姥姥身上,出院后,姥姥头脑是清醒的,就是左半身不能动,精心伺候了几个月,天渐渐暖和起来,姥姥竟然好起来了,不仅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还可以给姥爷做做饭,完全和之前一样,除了说话有点不清楚,因为手术的原因,姥姥舌头可能后坠了,有时她说话就会说普通话出来,我们都和她开玩笑,说老太太越来越洋气了。姥姥就乐呵呵的看我们笑话她,说我现在厉害着呢,你们谁不听话我还打你们。姥姥第一次生病是因为打麻将赢了好多钱,她算账算得头疼,散场之后头疼欲裂,小舅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因为发现及时,治疗及时,我亲爱的姥姥才恢复的那么好。姥姥好后的几年,虽尽力保养,但毕竟身体不像从前了,2013年冬天,姥姥又中风了,意识也糊涂了,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整个人意识都是糊涂的。那时候我刚工作,回家过年,坐车到县城去看姥姥,男朋友也和我一起,妈妈说,你们一起去看看姥姥吧,说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们俩心情都很沉重,去看姥姥的时候她能模模糊糊的说话了,小姨守在床边,我说姥姥我来看你了,你看这个是我找的男朋友,您看满意不?姥姥模模糊糊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小姨翻译给我说,姥姥说她都心里清楚,这个是我们家的客人,要好好的招待人家,可我现在起不来了……我听后眼泪就不争气的出来了,姥姥最后说了一句我听的很清楚,她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以后不能给你做饭了……我亲爱的姥姥,一直吃您做的饭,我都没有给您做一餐,我只是从您那里索取,没有回馈过您任何……从医院出来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男朋友在我身边也静静的不说话,因为那次姥姥病的确实很厉害,没想到那真的是我男朋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2013年的春天,姥姥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她又站起来了,颤巍巍的拄个拐杖,渐渐活动开来,她竟然又可以做饭洗衣,她老人家很是好强,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洗,后来实在洗不动了,妈妈和姨们帮她洗,但是她的内衣从来都是自己洗,不允许别人洗,自己的女儿也不行,她说太脏了,不让你们洗。这次病好了之后,姥姥就离不开拐杖了,但姥姥从不糊涂,脑子一直很清楚,今年过年,去姥姥家看她,那天去了好多人,姥姥说,你们买这些东西我能吃多少啊,这些都别买,浪费,你们能经常
  来看看我就行了,什么是孝顺,不是买多少东西,给我多少钱,你们能让我经常看见就是孝顺了。在嘈杂吵闹的环境中,我这句话听的真真切切,三姨夫说,老太太一点都不糊涂,心里明白着呢。是的,姥姥什么都明白,一辈子豁达的老太太,虽行动不便,但气色很好,满面红光。有时候我看着姥姥,仿佛看到多年后的妈妈,多年后的我……妈妈和姥姥性格很像,很豁达,很要强,什么都想得开,不会让子女担心,默默承担着苦难和压力,坚强的叫人心疼……过年见到姥姥我还和她说,姥姥,看您气色好多了,您好好的。大家都以为,姥姥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过完年各奔东西,春天来了,天渐渐暖和,2月23日,一场大的寒流袭击了整个中国,不管南方北方,气温都骤降十几度,那时我在遥远的广东,和妈妈打电话,妈妈说你姥姥不大好呢,我说厉害吗,妈妈说没事,打打针就好了……我也没有多想,后来看到小姨也往家赶,我觉得不对劲,和爸爸打电话,爸爸说,姥姥还是那个毛病,脑出血,出血量还挺大,姥姥年纪大了,没办法,你也别太难过,好好工作,等家里的电话吧……我突然觉得,可能我最亲爱的姥姥,很难挺过这一次了……那几天不敢和妈妈说太多,只能安慰她,从爸爸那里打听病情,在网上一遍一遍的百度,既然奇迹已经在她老人家身上发生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这一次不让她再创造一次奇迹呢……可能她老人家占用的奇迹的名额太多了,这次姥姥没有醒过来,任凭谁在她耳边喊她,她一直安详的闭着眼睛……小姨说,在医院的时候,小姨一边帮姥姥擦身,一边说,妈,你看看你在哪里呢?你又不好了你知道吧……姥姥的眼皮动了动,两行热泪流了出来,我们一直说这是姥姥听到了,可医生说这只是物理反应,现在她不可能有反应了,要不是之前有过手术,这次的出血量可以直接要了她的命……姥姥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3月12日的早晨,我被噩梦惊醒,梦里有人剪去了我的头发,我拼命抗拒,感觉是不好的预兆,赶紧给妈妈打电话,问姥姥怎么样,妈妈说,还是那样……本就是周末,在家百无聊赖,下午5点左右,妈妈打电话说,你姥姥走了……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我挂了电话就买最近的车票,第二天一大早赶火车,我离家太远了,我最亲爱的姥姥,让我再看您一眼……我和姐姐一路飞奔,赶到姥姥火化前见了最后一眼,姥姥还是那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任凭哭喊,姥姥都不会再回答一句了……
  ,是位历经苦难的老太太,为了生计跟随戏班东奔西走,兵荒马乱的时代,姥姥的耳朵被车子碾过,聋了一只,但不管什么时候,我进门喊一声姥姥,她都笑嘻嘻的出门迎接,说,你来啦……姥姥一辈子没和谁红过脸,相信您在天堂也是位超好的老太太,世间太累,天堂没有病痛,愿您长安!
  谨以此文纪念,那位最疼我的老太太,希望您在天堂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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