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早上七点半,江城市动物园停车棚。
苏鹏停好电动车走出车棚时,他真切感受到了“力不从心”这四个字的真谛。脑袋昏昏沉沉的,两腿虚浮无力,明明是平滑的水泥地,却硬被他走出了深一脚浅一脚的田埂风。
“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啊……”他摸了摸鼻子,低声苦笑着,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必须请假。
昨晚临睡前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高烧,所幸家里有常备药,倒不至于大晚上往医院跑。早上醒来时高烧已退,但脑子却迷迷糊糊的,当时以为是残留的小状况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
谁曾想吹了一路冷风之后,情况比好像先前还严重了,头重脚轻,眼皮就跟灌了铅一样一个劲往下沉。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他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读书那会儿他冬天都是冲冷水澡的,发烧怕什么?
让他感到有点害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还出现了幻觉和幻听。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常光顾的早餐摊时,他分明听到摊主那条哈士奇跟自己说了一声:“HELLO!”
狗会说话!还是英文!
苏鹏觉得自己没疯,所以他宁可相信自己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拖着软绵绵的身子,苏鹏朝办公区走去。
办公区设立在动物园的偏北位置,要进去,必须经过几个关养动物的笼子。
这个点,绝大多数动物都醒了。
松鼠在笼子里到处扒拉,孔雀伸着脖子在里面走来走去,一个两个都精神的很。
在经过熊猫所在的笼子外时,苏鹏看到了很搞笑的一幕。三只圆滚滚的家伙都醒了,在笼子里爬来爬去,但因为动作缓慢,看起来就是在打滚卖萌。最胖的一只就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啃着竹子,特别与世无争。
看着大熊猫,苏鹏忽然有些幸灾乐祸:“这逗逼的黑眼圈比我还严重呢!”
说完他自己都傻掉了,没事儿在大熊猫身上找什么存在感啊?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只能在大熊猫的黑眼圈上找回点自信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幽幽叹息一声,苏鹏转身就走。
“黑眼圈你大爷!你才是逗逼!你个龟孙!龟孙!龟孙!”
身后忽然响起一口标准的川语。
苏鹏一愣,扭头看去,只见那大熊猫正趴在铁栏杆上,口中不断高呼:“龟孙!打死你个龟孙!”
我了个去!
苏鹏目瞪口呆,熊猫也会说话?还是肆川方言?有没有搞错!
“打死你个龟孙!打死你个龟孙!”叫骂声还在持续。
苏鹏盯着熊猫看了三秒钟,忽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一步三摇地走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幻听这么严重呢?
熊猫看看渐行渐远的苏鹏,嘟囔一句“龟孙”,再度欢天喜地啃起了竹子。
……
苏鹏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到五六张办公桌摆在各个角落,上面凌乱丢着些文件与零食,地上随处可见扎堆的线头,一眼望去,怎一个乱字了得。与其说这里是办公室,苏鹏其实更愿意相信是工地临时指挥部。
江城动物园关闭了三年,个把月前才刚折腾起来,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非常紧张,根本不允许他们把太多精力花费在这个位置上。这件办公室的前身,其实是一间库房……
这时办公室一个人影都没有,苏鹏看着时间还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倒头就睡,眼皮太沉了,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鹏被一阵谈话声吵醒,起来一看表,这才发现已经八点出头。
“苏鹏你怎么在这?昨晚没回去?”那两人看着忽然站起来的苏鹏,有点懵,显然之前没留意到苏鹏。
“早上来的比较早,趴着就睡着了。”苏鹏不好意思解释道。
两人哦一声就没在追根究底,继续说着有的没的。苏鹏听了一会儿,忽然很想笑,这两个家伙,居然是在编排动物园,尤其是说到副园长刘大头的时候,两人毫不吝啬各种侮辱性词汇,在他们嘴里,刘大头俨然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这些话,他们没有刻意避开苏鹏去说,因为他们认为苏鹏不可能会去打小报告。
三人同属江城大学今年的实习生,虽说同届不同系,此前也完全不熟络,但以阵营来看,三个人应该是一伙的才对。
再者,两人认为苏鹏对刘大头的怨念不会比他们少。
实习生啊,放哪都是最底层的存在,尤其是来到这刚开张的动物园里,简直就沦为了杂工,哪里脏乱就让他们去哪里。一来二去,经常排苦活累活给他们的刘大头,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好评。
正聊着,他们口中的刘大头,也就是副园长刘秉山走了进来。
刘秉山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身体有点发福,脑门上没有一根头发。他穿着一身格子衬衣,下身是一条西装裤,乌黑的皮鞋擦的雪亮,很有成功人士范儿,也不知道刘大头的绰号源自何处。
看到三人都在,刘秉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干咳一声正准备布置工作,却见苏鹏递了一张请假单过来。
“请假?这才来几天啊就请假,哎不是我说你们,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在学校的时候你们都干啥了……”刘秉山无比嫌弃地吐槽着,不过大概是看苏鹏脸色确实很差,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拿过纸笔刷刷签下大名。
“谢了刘院长。”苏鹏长出一口气,原本他还对刘秉山意见也不小,不过现在看他签字这么爽快,不好的看法就稍稍改变了一些。
似乎,也没想象的那么不可理喻嘛……
“谢就不必了,明天记得准时来,不然到时候别想着给你们敲章,一个个都别毕业啦!”刘秉山恶声恶气道。
好不容易降下去一丢丢的恶感,忽然间似乎又成倍回来了……
这就是刘秉山,一个纯粹的、脱离低级趣味的、连发型都透着睿智的奇男人。
他一生致力于拉仇恨事业,经过他的几十年浸淫,现在已经彻底融入骨髓。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受到来自他心底最诚挚的问候。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能把别人好不容易对他建立起的好感,通过肢体语言,或者神态语言,轻而易举转化成恶感。
所幸苏鹏对此已经有所了解,否则怕是会被惊到体无完肤,请假条都批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让人不爽的话,您老究竟是图个啥!
刘秉山说完就没再理苏鹏,转身给那两人布置任务。那两个家伙刚才说的很带劲,这会儿就跟乖宝宝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不住点头,看的苏鹏很无语,却也懒得发表意见。
折叠好请假条,苏鹏就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人,与正要出门的苏鹏擦肩而过。
苏鹏抬眼一看,老张。
老张是职业饲养员,原名叫张琦,四十来岁,是刘秉山从其他动物园借调过来的老师傅。他平时不爱说话,只有在带着苏鹏这几个实习生的时候,才会说的唾沫横飞,生怕这些学生做错事。除此之外,他一天到晚说话次数几乎屈指可数,文静地简直跟小姑娘一样。
然而现在,苏鹏却在老张脸上看到了慌乱,心中下意识地一紧,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下一秒却又被无匹的困意掩盖。
算了,管他什么事,先去看病……苏鹏惆怅地摇摇头。
老张进了屋内,看到刘秉山之后,当即就大喊道:“刘院长,不好了,一只金丝猴死了!”
正在给学生布置作业的刘秉山一下愣住,他呆呆地看着老张道:“老张这事儿你可不能开玩笑!”
动物园有动物死掉很正常,然而那两只金丝猴都是借来的,现在居然死了一只,这让他怎么跟别人交代!
老张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刘秉山直接就慌了,脑门上青筋直跳:“快,带我去看看!”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老张几人见状连忙了出去。
走廊上,原本准备离去的苏鹏,在听到老张的话之后,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金丝猴死了?这不是真的吧!
其实实习生没有明确分区域喂养动物,金丝猴死不死的,按说跟他没一毛钱关系。
但问题在于,昨晚经过金丝猴关养的笼子时,他一时手贱丢了一块巧克力进去……
公园里一共就两只金丝猴,万一死的就是吃了巧克力那只,又万一解剖肚子里看到一块巧克力的话……后面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当下哪里还顾得上去医院,强行提了一下神之后,他就跟着那几人匆匆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