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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劳顿,去汕阳的路实在遥远。
也因此,江离在轿子上暂时看遍了民态。
所有人都是生着一张面孔:干枯的脸皮被骨头长长的撑着,眼眶突出,面无表情。
看到轿子上来往的富贵人家便急切的伸出手来,每个都争先恐后,因为这可能是唯一的,生的希望了。
可他们既是食不果腹的饥民,却也是一个在田间辛勤耕作的普通百姓。
为什么会没有吃的?
她看到,这儿里的所有人,眼中都是麻木浑浊的,
向轿子蜂拥而来的那无数双手里,甚至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左手怀抱着一憨态可掬,还不知灾苦的婴儿,右手朝着她不断伸来。
而她身后,还紧紧站着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女童。
见江离望着她,那妇人忐忑不安的抱紧了怀中孩子,冲她挤出一个笑脸,便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江离只是深居闺阁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自然不曾见识过这种不一样的,民间常态。
她以为,所有的人都应是灯都那般享受富足生活才是,直到今天,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不是所有的人都生活的锦衣玉食大鱼大肉,原来在彼岸的另一段,有人正水深火热着,过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
也许这并不是多稀罕的事情,可一场,便将所有阶级明显的划分了开来,一览无余。
于是江离愣住了,她想救人。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比复仇更让她难以决断。
因为她一样做不出什么有效的选择。
愣神间,她就被无数双手牢牢抓住了,只因为她手上的那干硬的黄馒头。
那是她准备丢给那妇人的。
她也清晰的看到了那些粗糙的手上无数的茧,此时正骨节突出着。
好像抓住了她,就抓住了对生的渴求一样。
见到江离傻傻的毫无动作,那些手越发急迫的耸着气力,好似想将她拉下去。
身旁的柳依依看到这一幕,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要不是柳哥哥让我照顾好你,我才不想管你呢。”
话未说完,她便施了一道法术,抓住江离手腕的无数饥民全都震飞了出去。
直到滚出去了几米远,尘沙飞扬。
可他们也不呼痛,立马爬起来,一片哀求声。
他们想活着,即使是跪着活下去。
见此场景,江离对柳依依的作为有些恼怒,却也同样明白,她是对的。
可这方式,她接受不了。
“你……”
话未说完,柳依依便打断了她。
“你什么你,这儿有多少人你没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你以为你是谁?你救得完吗?
再说,这些饥民又关你何事?又或者,你下车了,你救人了,你以为你走的出来吗?
说到这,柳依依嗤笑一声:“你可是坐着轿子的,自是他们眼中的“达官贵人”了,若把你留下作为筹码,说不定他们全都能活。”
柳依依话说的很直白,但是确实是真的。人性总是不可随意猜测的。
江离自然也知道,可她望着那无数双紧紧盯着的眼睛,便觉得千钧重负,动弹不得。
她下了车,人群如密密麻麻的蝗虫将她迅速淹没。
周围全是滚烫的呼吸,手脚互相碰撞,挤压。
她想开口,可人群紧密,她说的话如同落入一个无底洞般,没人听的进去。
他们迫不及待的使劲扯着她身上的饰物,哪怕只是衣裙上亮晶晶的那一小块。
她好像真的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耀眼的光亮将她与人群隔开,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可那些饥民口中仍不断长着,好像仍在呐喊。
是柳依依。
于是江离深呼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我有吃的,你们别着急,都有。
她的声音很小,却又却响彻在这片天地。
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都在死死盯着她。
“你们等我一下。”
江离急忙的跑向车厢,可繁杂的衣摆阻了她的路,于是,她便狠狠一扯,将衣摆撕了下来。
朝马车跑去,然后费力的搬下了两大袋馒头。
柳依依只是静静的盯着她,没有帮忙,也没有什么动作。
而此时的人群,竟默契的排成了一长列。
于是江离开始分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走到面前的正是一开始她想援手的那妇人。
她感激的接过三个馒头,然后,她缓缓将衣裙一掀,郑重的,对着江离跪下,眼中流淌着泪。
江离呆愣在原地,可心中却有什么东西不断在跳动,在呐喊。
猛烈的让她看到这一幕,却好像入了画一样,心中迷茫又无所适从。
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做了普通的事而已。
“谢谢姐姐。”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是那那妇人身后的女童。
见江离看向她,她单纯的笑了起来。
眼前的苦难好似也被女孩的笑容冲淡了些。
其他人见能说话了也纷纷向她道谢,不约而同的,他们竟然选择了跪下。
可明明她的帮助只是一个馒头,
这时,一个步路蹒跚的老者向江离走来,他已头发花白,不知多少岁了。两个孩提搀扶着他,看起来很是威望。
“先前的事,求姑娘恕罪,他们做出那般行为都是家里几个孩子实在饿的晕了过去。”
“若我们熬下来了,姑娘不嫌弃的话,今年秋季可来桂花村尝尝我们村里人酿的酒,到时候,田里想来也是一片富饶了。”
他对江离微微俯首作揖。
江离却沉默许久,才道:没事,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
那老者又同江离寒暄了一句,却突然猛的咳嗽起来,嘴里涌出了大片黑血。
他摆摆手,制止了江离的搀扶,嘶哑道:“不劳姑娘费心了,我这老毛病啦,多喝药就行了。”
他似还要说些什么,就被身旁孩童焦急的扶着走了。
此时,天色已暗淡了下来,竟已是黄昏了,现在已是空无一人了。
江离看向轿子,原以为柳依依早已不耐的走了。
可她却还在等着她,模样平静,只是兔耳朵摇动的越发快了。
“谢谢”。
江离上了轿子道,手上拿着一个馒头朝她递去。
此时袋子里还剩两个馒头,刚好一人一个。
“蠢货。”柳依依也没接过那馒头,只是这样说道。
确实,她觉得这种事没什么意思,因为,实在是太普遍了。
江离只是笑着吃馒头,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觉得柳依依其实这人挺好的,只是说话有点难听而已。
不过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她救不了那些人。
此时外面谢尘衣做的假人已经驾驭着马车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柳依依看江离还是没有劝她吃馒头,撇了撇嘴,悄悄拿起袋子里留给她的馒头塞进了嘴里。
“唔……你这馒头拿什么做的?吃起来好像不太一样,甜甜的还有香味。”
柳依依腮帮子鼓鼓的问她。
“我做的鲜花馒头,你要是想吃我以后再给你做?”
江离神色有些狐疑,难道这兔子的味觉和正常人不一样?
但想了想,她便释然,兔子味觉应该很灵敏吧。
而柳依依对她那番话不屑一顾,只是兔耳微不可察的动了动,道:切,你以为我稀罕呀,要不是谢哥哥之前叮嘱我要照顾你我早走了。”
提到谢尘衣,江离也有些奇怪,原本三人是一路走的。
可谢尘衣突然改变了主意,召出了那台轿子和一个假人让她们先走,叮嘱柳依依照顾好江离几句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既然是谢尘衣,那么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不知过了多久,谢尘衣带着玄赶来了。
不过他们却陷入了另一个问题中。那就是,一个轿子怎么塞的下三个人?
总不能谢尘衣单独坐一个轿子,让柳依依变成大兔子载着江离,江离捧着玄?
“你不是能做假人吗?那你肯定也会变出轿子吧?”江离问他。
闻言,谢尘衣有点淡淡的尴尬:“这个轿子…是我行侠仗义,嗯,别人给我的。我不会做轿子。”
好吧,江离有点沮丧起来,她偷偷瞄了一下旁边无所事事的柳依依,试探着说:“要不,你变成兔子,我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