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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日子一直笼罩着申常,如影随形。哪怕正是白天,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有颜色的夜晚而已。直到有一天,他从后门回到教室,看见了课桌里多了一抹特别的颜色
是一封蓝色的信。
他坐下把信封撕开,里面只有一小张纸条,上面是眼泪小姐的字迹。
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了,每当她的视线碰向他时,申常总会把视线移开,哪怕近在咫尺,也总是沉默的擦肩而过。
“今天放学来一下x公园这里,一定要来。我以后都不会再烦着你了。”
字数很少,他读得很慢,许久之后,申常抬起眼睛,看向了她的背影,不禁觉得别样的忧伤。
以后,就彻底的形同陌路了吗?
他想起那天,当他对着她发完脾气,看见她泛起眼泪的那一刹,他就已经后悔了。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他,他清楚她没有恶意,但已经太晚了。
当我转身离开了一刻,她肯定觉得不解和愤怒吧。而她的朋友却帮她避免了难堪,用心的保护着她。
至于我
是一个背叛了她的人。
申常苦涩的笑着。
她今天应该是想把话跟我清楚吧?然后和过去一刀两断,让我离开她的世界,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谁愿意留下一段令人讨厌,对现在毫无用处的回忆呢?
时间就这样无声的走着,当放学的铃声打响,申常才发觉一天已经过去了。
他站了起来,走向约定的地方。
涌起的风碰翻了融化黄金的烈焰,将整片天空烧灼。影子在刺眼的余晖中被拉的好长,一个单薄的影子一步步的往前走着,在巨大的夕阳下显得分外孤单。
申常来到了这公园,走过大片草地,踩上了鹅卵石铺开的路,绕到了一个安静的有些隐秘的地方。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拖着腮,当她转过头,眨着眼睛看见站在那里男生时,她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一丝戒备。
“过来啊,你愣在那里干什么?”
申常慢慢的走了过去,他看见椅子上放了个红色的大盒子。
“你猜我叫你过来干什么?”
他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看来你是真忘了啊,那好险,要是你没来不就糟了?”
眼泪小姐跳下了椅子,她小心翼翼的把盒子上的彩色丝线解开,里面很快冒出了一些白色的水雾,她把盒子递到了申常面前。
“当当!这是蛋糕”
“蛋糕?”
“对,不过它是用冰淇淋做的,还好里面放了干冰,不然就化掉了。”
申常有些迟疑的接过盒子,塑料的外壳上印着“幸運”的图案,他把盖子慢慢揭开,一块被雕饰的玫瑰花纹的白色冰淇淋蛋糕出现了在他眼前。
“申常,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生日快乐。”
他的眼睛从蛋糕上移开,对上了她的视线。当他看见她的眼底里满是笑意与温柔时,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握紧了,一下子漏跳了半拍。
“你是……来为我过生日的吗?啊,谢谢,谢谢你。抱歉,这件事我自己都忘了。”
申常仓促的笑了笑,显得十分的手足无措。此刻的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等待着惩罚,却等来了一个惊喜。
“没关系啦,你能来就好,赶快切蛋糕吧,我都等不及了。”
眼泪小姐激动的搓了搓手,她把餐碟摆好,拿起餐刀,从完整的玫瑰中切出一小片的花瓣。
“这个给你”
申常用勺子咬出一小块冰淇淋放进了嘴里。
冰凉的甜味慢慢从舌尖开始蔓延,玫瑰花香的味道,在唇与齿之间缓缓萦绕,然后从喉咙轻轻滑落到心底。
一些积郁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的化开。
“哦,对了!我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眼泪小姐拍了一下额头,她从大盒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包蜡烛。
“你还没有许愿呢!”
“不用了吧,这么麻烦”
“不行!在生日上许愿是很重要的!不然你过生日的意义就没有了。”
申常看着她把蜡烛一根根往上插,然后拿出打火机,又一个个的点燃。
“快快,闭上眼睛许愿。”
他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听从了她的话,闭上了眼睛。
在心里,他却轻声的叹了口气。
许愿这种事他每天都在做,可是那天许出来愿望谁又能听得到呢?
诚心诚意的愿望,在吹灭蜡烛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变成一个谎言吧。
许完愿,他把双目睁开,刚想吹灭蜡烛,面前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泪小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背后,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诶?你干什么?”
“不诚心的愿望,是无法带来幸运的。”
“没有这回事,不要闹了。”
申常以为她在跟他开玩笑,就想把蒙住他眼睛的手掌移开,就发现她的双手纹丝不动。
“申常,没有关系的,就这样吧。”
他的手突然僵住了,他感觉到,她的脸埋入了他的肩膀里。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齿轮间规律的碰撞被延缓了一拍。
温热的语感渐渐从肩膀上传至了全身,他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一个闷闷的,又无比柔软的声音。
“对不起啊,申常,我跟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了,好多东西却还是不明白。可是你那天说的话是不对的,你从来都不是多余的人,对我而言,你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唯一。”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难过的时候,我伤心的时候,只有你会陪在我的身边,听我没完没了的哭,听我说许多任性的话。我知道我有很多时候在无理取闹,但你从来从来都没有烦过我。我特别庆幸我长大的过程中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什么东西好像化掉了,冰冷的余感被灼热所取代,一股热流沿着每一条血管爬上了心的顶端。
那里本来是一扇封死的窗户,但现在却露出了一丝缝隙。
“你最近是不是很不开心?我有时真的好难过,你总是低着头不说话,我真的好想帮你,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我只能看着就这样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申常,你不是说过吗?你说我把你的眼泪哭掉了。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把你的那份不开心给哭掉,只要能让你开心一点,让我哭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求求你,把你难过的事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无论用什么方式告诉我都可以。”
许久的沉默,申常艰难的想吞口口水,却哽咽住了。
当面前的双手轻轻移开,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他这才发觉眼眶里是一片湿润。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看着温热的液体,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啊,张嘴”
一大块冰淇淋被放进了嘴里,申常捂住嘴巴,泪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
“吃冰淇淋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啊”
她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你笑什么,干这么过分的事还笑!”
申常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的骂着她。
“你这个样子好像被我欺负了啊。眼泪小姐笑得弯下腰,在不经意间,轻轻抹去了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突然,申常紧紧的抱住了她。
“你以后还愿意陪在我的身边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抬起头,深深的看着他。
“你还愿意让我继续烦你吗?”
“我习惯了”
“那……你得遵守我们以前承诺哦”
“什么?”
“我以后觉得难过的时候,你要像今天这样陪着我哭啊。”
“笨蛋”
他说完,却又呜咽了起来。
夕阳就要沉入地平线了,但是两个人的眼睛里,多出了无数颗闪亮的星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