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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他有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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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简单活动了一下我这副躯体后开启了属于我的早八怨种之旅。成云的父母远在Y国疫情原因回不来,在得知成云出事后只能在国内给自己的宝贝大儿子请陪护。不巧,我就是那个陪护。
  简单介绍一下吧!我叫初景。生前是一名资深平面设计师,现在是一名资深陪护……在我安静的外表下,有一颗狂野的内心。既来之则安之,我一定会通过我的努力让成云的下半生没有遗憾!
  踏进病房,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我平静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扫扫地,浇浇花,给他打饭,帮他擦拭,带他做复建训练。一切的一切都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得多。他很平静,刚开始翻不了身的时候,他会一整天一整天的看外面的天空,后来能坐起来了,就会看书,一看就是一天。后来,我会经常推着他下楼走走,真正到外面看看。慢慢的,我们从一天一句话都不说,到能很平静的坐下来闲聊。那段时间,他从来没有生气。
  直到,他父母的到来。
  第34天,我像往常一样早八点准时迈进病房。推开房门,就听到了成云的咆哮声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是说她只是出国工作一年吗!原来……原来这些你们都是在骗我?我在Y国没日没夜的处理那些破烂事儿为了什么啊!就是为了赶紧回来见她!我想见她!路上遇到车祸,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结果你们骗我说她出国了!还用她的录音告诉我她忙,让我别去找她!要不是我今天给她公司打电话,你们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小云!我们也是担心你知道这个事后挺不过去啊!”
  “可她死了!她死了!以前你们不看好我们,后来公司Y国那边遇到危机,是你们说的啊!只要我这次帮家里挺过去!帮公司挺过去!回来就不会再阻碍我俩!可是呢?她的葬礼我没赶上,火化之前的最后一眼你们都不然我看!!!那是我女朋友!女朋友!你们担心我挺不挺得过去,有没有想过她在最疼的时候我不在,她挺不挺得过去啊!这些日子,我配合治疗,我积极复健,都是为了能赶快见到她……”
  就像在沙漠中求生最后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让自己离死亡更进阶梯。他咆哮着,歇斯底里地哭着。
  “我和你爸爸大老远过来照顾你,你却为了那么个女人,这么和我们这么吵!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滚,我不想看见你们。滚啊!”
  伴随着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成云像被抽走了灵魂般彻底绝望的坐在了地上。
  他父母离开后,我进去要扶他起来,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我想去看她。”
  “你病还没好,现在还不能出院。”
  “我要去看她。”
  “……”
  “我要去看她,我去看她,我要去看她……“
  他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麻木的,一遍又一遍说着。可现实是,以他的情况,确实不能出院,于是我向院方反映了这个情况,院方表示,可以让他给他女朋友写封信,再由人代为转交放在他女朋友的墓前。
  他起初不同意,但后来还是妥协了。于是他开始写信。
  
  第36天
  “你的女朋友在天之灵一定会得以安慰的“我一边说,一边削了一个苹果给他。
  “我不吃削了皮的苹果,你多洗几遍,洗干净就好了。“
  无奈,我只好再洗一个苹果给他。
  “不干净“
  嗯,我又洗了一边
  “不干净“
  洗,洗就完了
  “不干净“
  “不干净不干净”
  十次后,我终于忍不住要发作。
  “她和我说她不爱吃削了皮的苹果,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说着说着,他哭了,像个小孩子,止都止不住。连信稿都被他的眼泪打湿了。我无奈,只能把手里的苹果洗了又洗再给他,要是这次再不干净我可是真没办法了。
  初秋的夕阳洒进窗棂,将我手中的苹果打下了一道斜影。我逆着光,蹲在他身侧抬起手,将苹果递给他:“喏,给你带皮的苹果。”
  他突然愣住了,几秒后,他拉过我拿着苹果的手,猛地把我拉近他怀里。嘴里念着的好像是他女朋友的名字,我蒙了,没听清那名字。我想赶紧推开他,但我没有。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拥抱吧。
  那天晚上,他吃了苹果后睡得很沉。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在那之后,成云一直在写信。他经常会给我讲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事情。我也因此知道了很多他们之间美好的事。可不知为什么,每次他说到他女朋友名字的时候我都莫名听不清。
  他女朋友是一个恬静可爱的姑娘,会在冬天的时候给他亲手织围巾,每个冬天都织,一共织了六条。他们相识于大学,冬天天冷,他骑自行车载她的时候,她会在后面环住他,把他的衣服裹紧防止灌风。他会等她下课,无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她会在秋天捡起地上的落叶在操场上摆心向他告白,会在篮球场上为他加油,会原谅他打游戏忽略自己,会为他离开家乡去外地工作。他会在她难受的那几天爬窗户给她送药送红糖水,会在她受欺负时帮她还回去,会帮她拒绝掉她不喜欢的事,会为她挨打,甚至为她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他们熬过了毕业分手季,熬过了初入职场的疲惫期,熬过了社会上没道理的潜规则与不公平,熬过了挫折与等待,熬过了异地恋甚至异国恋,哪怕周围反对的声音盖过他们的心跳声,也依然一次又一次坚定地选择彼此。他们用了六年,硬是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生离。
  却没熬过一次死别。
  一封信,写写停停,总共用了二十一天。
  写完信的那天晚上,星河万里,月光似练。我心里闷,于是叫阿杳出来聊天
  “阿杳,你说那个女孩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成云父母就这么不想让他们在一起呢?”
  “阿杳,勇敢爱一个人有错吗?为什么偏要这么折磨他们呢?明明很相爱啊?”
  “阿杳,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被人爱呢”
  “所以,即使有人爱也不一定会幸福对吗?成云的父母爱他,但却给他带来了一生的痛苦;成云爱他的女朋友,却让他女朋友承受了来自他父母那么多的恶意;成云爱他的父母,却也无法找到另父母满意的女朋友。他们被人爱,也爱人,但这些爱却成为了伤害的工具反过来一下一下的攻击着他们。”
  “到底,要怎样呢……”
  那天,阿杳始终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得到答案。只记得,那天的星空很美,月亮很圆。
  
  终于,到了送信的那天。我还记得那天下了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成云的父母来了,真诚的在女孩儿的墓碑前道了歉。我把信放在小小的墓碑之前,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女孩儿的名字。信一瞬间被浸湿,雪化成水,像眼泪,浸染了每一个包含思念的字符。我想,她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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