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01
雪景映在车窗玻璃上,像一幅不断变动的油画。
阴沉至极的天空下安崎一言不发,入耳式里单曲循环着陌生的歌单里的纯音乐----他几乎从不听歌,上次听还是在全校演讲前学生会的准备室里。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暴雪。
轿车绕过几个喧闹的街角。在进入了一座装修精致的别墅区后减速停车。
在司机的提醒下,安崎提起书包打开车门,转身望向了眼前这栋熟悉而又陌生的三层别墅。童年时代的残影与记忆突然袭击了崎的脑海。
意外发生的两年以来,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甚至连心脏绞痛的纹路都清晰的感觉的到。
摘下耳机,手中拎着书包。安崎站在原地
犹豫。
他知道,屋子里现在的那个人,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公主殿下”了。以往热闹的“国土”上,此时仅仅矗立着一个残破不堪的冰冷城堡。一切都随时间与意外的发生而质变。
02
屋内温暖的暖气使崎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脱掉羽绒外套,习惯性的将外套挂在门口的挂钩。一切似乎还是那么熟悉,只不过多了几分陌生的安静。
不过他知道,现在二层的第一个房间里,一定有一个人也正在焦虑。
安瞬是崎的双胞胎妹妹。兄妹两人13岁就随父母分居。安崎与母亲住在城区的公寓,而安瞬与父亲一起继续居住在这栋别墅里。
时至今日安崎依然记得五年前父母分居的那天。兄妹两人哭的稀里哗啦。父亲尴尬的神情以及母亲的眼泪......
屋内的温暖使崎感到了一丝困意。他靠着柔软舒适的沙发打起了盹。
两年前,两人从不同的初中毕业,却考入了同一所高中。这件事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大概没有人能说的清楚。父亲精心计划了家庭自驾游。希望通过旅行来给这个曾经美满的家庭画上句号,也借此机会让两个孩子做出选择。
崎仍记得那天自己和瞬兴奋的心情,晴朗的天气,以及———人生中最难以忘记的绝望经历。
母亲的尖叫声和剧烈钢铁撞击声一瞬而过。崎的眼前被黑色笼罩。
直到醒来时发现自己带着的透明面罩上有些许红色的液体。
剩下的回忆,是崎再也不想回忆起来的记忆。
.......
远处汽车压过雪的声音唤醒了打盹的安崎。他搓了把脸站起身,向窗外走去。舅舅的车已经进入了院子里。
03
随舅舅舅妈一同进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
舅舅简单介绍了一下律师与公证人。舅妈默默在安崎旁边坐下。
关于父母遗产的继承与两人的抚养问题,安崎只知道大概。按照爷爷的说法,在安崎成年之前父亲公司的所有财产由舅舅经营保管。两人成年以前也由舅舅一家抚养。
一男一女跟安崎简单客套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实际的问题比想象的要复杂许多。安崎认真的听着不放过任何一点。在讲解完整整一本的合同证明与继承方案以后,律师端起了茶杯,询问安崎是否有什么问题。
安崎思索了一下,提出了几个关于继承权与银行产权方面的问题。
律师与公证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从业这么多年,她们确实从未见过能提出如此专业问题的孩子。面对这份决定自己未来的合同,安崎冷静的就像一台读取数据的机器一般。不断的选择着对自己最有利的路径。
律师惭愧的放下茶杯。开始一个一个回答安崎所提出的问题。
谈话很快进行了一半,舅妈提议短暂休息。
“口渴吗”舅妈来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热水。
“不”安崎小声回答。
舅妈将接好的热水递给了坐在餐桌前的安崎。小心的拉开椅子,在安崎旁边坐了下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
“你的小说和在书市买来的书我帮你放在第二个大箱子里了。哦,那个篮球是不是还没带过来啊......”
舅妈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操心使安崎心中泛起了一阵波动。父母去世的这两年里,舅妈对待安崎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而安崎的懂事与独立也常常使舅妈感动。而现在,安崎即将独自面对崭新的未来。
“见过安瞬了吗”舅妈问到。
安崎听到话后,将头瞥向一边。
“没有。”
高中的第二年,安崎当选了学生会长。品学兼优成绩优秀的他却有一个极为麻烦的妹妹。
安瞬自上高中以来,一直是班里的乃至全级部的“知名人物”。不仅仅只因她的长相。更重要的是,安瞬是全校通报的常客。从迟到旷课到违规违纪。在崎眼里,安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麻烦集合体。
两个人的矛盾,从一同步入高中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舅妈叹了一口气
“那个小懒,一定又躲在被窝里呢。你等着,我去叫她出来。”
安崎想开口拒绝,可舅妈已经先一步起走上了楼梯。
崎低下头,默默叹了一口气。
车祸发生后的一年里,安崎陷入了绝对低谷。而安瞬的变化却使安崎更加焦虑。整日的精神涣散与日渐暴躁的脾气,渐渐拉开了原本兄妹两人的距离。不满的积攒,直到矛盾爆发的一刻。
因为屡次顶撞老师以及多次严重违纪,学校要求安崎下达对于安瞬的开除处分。
一时间学校炸开了锅,舆论五花八门。
那是安崎第一次如此委曲求全的拜托他人。他走遍了几乎所有学校高层的办公室,求遍了所有人,结果是只需安瞬的一句道歉便能解决问题。可无论安崎如何劝说,安瞬始终没有任何道歉的想法。瞬毫不在乎的态度使安崎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安崎在瞬的教室外对她大发脾气,随即两人大吵一架。
两人将积攒一年的怨气与压力全部释放到了对方身上。以至于聚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老师,没有一人敢上前调解。
周边的空气几乎凝固。
安瞬的情绪极度失控,吵架很快变为了安瞬对安崎的单方面辱骂。
事件过后,两人的关系跌入了冰点。
而最后还是舅妈与安崎一并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安崎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舅妈为了留住安崎上学的资格而留下的眼泪与卑微的表情。
兄妹两人的关系,自此破裂。
......
楼上传来的交谈声打破了崎的回忆。
他下意识的抬头,一个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女孩站在舅妈身边。还没等安崎反应过来,女孩的大叫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好!我是安瞬,请多关照!”说完,鞠了一个90度的躬。
所有人呆在原地,场面十分尴尬。
“安瞬!太没有礼貌了.....快去把衣服换好.........”舅舅严厉的指责道。
安瞬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转过身去,将门“彭”的一声关死。
回过神来时,舅舅正尴尬的向律师道歉。而律师和公证人也尴尬的笑着,说了不少“侄女真是性情”之类的话。
安崎低着头,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显得不以为然。安崎知道,这就是安瞬两年以来生活的常态。舅妈顺着楼梯下来,摸了摸安崎的头,一脸的无奈。
04
后半段谈话结束的很快,安崎很快在合同上签下了字。与律师简单握手后,舅舅开车送走了两人。
天空中飘起了些许雪花。
屋内,舅妈与安崎坐在餐桌旁。
面对着即将独自生活的兄妹两人,舅妈似乎还有许多事需要交代。
“生活费不够用的话随时找我要,周末周六多跟妹妹出去玩一玩,多陪陪她。我一般每周过来两趟......”。安崎默默的听着。他不断回忆起了这两年舅妈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竟有些伤感。舅妈似乎也看出了安崎的心思,便不再多说什么。可他最担心的,仍然是兄妹两人紧张的关系。
在做晚饭的空档里,舅妈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安崎来帮忙,而是想让崎去把合同的内容简单的向安瞬说明一下。崎犹豫了片刻。考虑到今后即将一起生活不知多长时间,并且这份合同也应当经过瞬的同意。他来到了安瞬房门前。
敲了两下门之后,房门慢慢的打开。
两人对视。
出乎崎意料意外的是,瞬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的敌对情绪。
“什么事”瞬平静的语气,却使崎感到异常。
“刚才的合同,有些东西你有必要知道”
崎突然意识到,上一次两人如此面对面的交流竟是一年前在教室门口的争执。
“进来吧。”瞬有气无力的说。
房间里的灯亮着,崎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瞬坐在床边,侧对着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崎感觉安瞬比一年前消瘦了许多。蓬乱长发下是一双疲惫的双眼。烦躁的表情与安瞬精致的五官显得十分违和。
“......原先的公寓在根据合同已经退回了法人名下。你我的抚养权暂时由舅妈舅舅接管,直至十八岁成人。”安崎用冷漠的语气介绍完了合同。
“还有什么问题吗。”安崎接着问到。
安瞬用手卷着头发,一言不发。与刚才的出场相比,安瞬现在显得过分的安静。
两人沉默片刻后,安崎站起了身。
“没什么问题,我就下去了。”
“你不生气吗?”瞬无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安崎停下了脚步:“什么?”
“一年前在我们班门口的事,你一定还在生气吧。”
安崎没有想到安瞬会如此直接的戳向两人之间的痛处。
“你觉得呢。”安崎冷淡的回了一句。
“安崎,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的原因。”安瞬的语气突然尖锐起来。
“如果你有一瞬间能不那么虚荣,如果你有一点想弄清楚真相的心思.....”
“如果你有一瞬间能不那么自以为是,”安崎打断了瞬的话,直视瞬的脸。“将来的日子可能会好过得多。”
安崎转身将房门砰地一声关死。
房间外的安崎低着头默默的走到一层的客厅。他没有料到安瞬会如此直白的对自己提起一年前的不快。在沙发旁坐下,安崎开始考虑刚才与安瞬的对话。关于瞬提到的“真相”究竟有何意义,安崎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让瞬把话讲完。想到这里,崎摇了摇头,企图清空自己的思绪。
舅妈为二人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三个人围在餐桌旁。舅妈接着对安崎的嘱咐,继续说着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话题。天色渐暗,餐厅旁边的落地窗外大雪正在肆虐。屋内暖色调的灯光使空洞的房子里增添了不少温馨的气氛。安瞬坐在舅妈身边,一边大口的吃着饭菜,一边不断的答应着舅妈的嘱咐。安崎在一旁静静的坐着,显然她对安瞬的精神状态有些在意。与其说是在意,不如坦白说是关心。从房间内瞬疲惫不堪的的眼神里崎早已察觉。也许,那种有气无力的感觉,才是安瞬现在真正的状态。
安崎的思考被舅妈打断,不知何时自己的碗里已经是满满的饭菜了。
饭后,安瞬靠在沙发边上,捧着一本书饶有兴趣的读着。相比于安瞬在学校无精打采的状态,如此聚精会神的她,实在少见。
厨房里的安崎像以往一样正在帮助舅妈整理碗筷。这是时隔五年后,第一天回到自己原本的家里。安崎本来会担心会因时间太久而感到不适,可这里熟悉的环境竟让他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舅妈从客厅来到正在刷碗的安崎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安崎转过身,舅妈的担心此刻全部写在了表情上。安崎先是错愕。自从中午回到这里之后,舅妈似乎一直在担心着什么。不知为何,安崎总有一种被瞒着的错觉-----也许是错觉。
舅妈来到安崎右边,很自然的刷起脏碗。
“以后就要和妹妹一起生活了,要慢慢适应。”舅妈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
两人陷入了沉默。
“安瞬其实个是勇敢的孩子......作为哥哥,你要理解她,多去考虑考虑她的感受。”
安崎沉默
舅妈停下手中的动作,来到了安崎身边。
“我知道你们之前可能有过摩擦,不过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未来是属于你们两个的。好好地过好当下,不要让瞬孤单。就算所有的人都远离她,你也要陪着她渡过难关,知道吗?”
安崎默默的点了下头。
可能是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任何过去的事情。可是从痛苦中走出来怎么会那么简单。从来都是时间,从来都需要时间来抹去所有。无论是愤怒失望还是喜悦满足。只需要时间就能让一切再度回到正轨,慢慢的推进着,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我们到底还剩下多少时间呢?没有人说得准。
随着舅妈的汽车尾灯渐渐模糊在暴雪里。安崎回过头,发现瞬正直勾勾的注视着前方。一时间安崎竟分不清那双空洞的眼睛到底正盯着远去的汽车还是门外的自己。目光转到了安瞬到手上,一本书正被乱飞的雪花不断砸湿。安崎看清了书名:《知更鸟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