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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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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缘灭,终究是镜花水月。
  我不是人,我是灵,是这个世界特殊的产物。
  如今的这个世道,万物都有灵,只不过要有特殊的机缘才能化作人形。
  我呢,本是一支木簪,是轩辕皇送给皇后的定情信物,然后经过千年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镇国之宝。后来我被每代的王随身带着,千年来,龙气萦绕,慢慢的,就有了灵。
  在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就被带在一个少年头上,不过,伴随他的这么多年里,我从未真正的见过这个少年。
  我只在镜子里打量过这位少年,不过,好像我每次见他时,他都是一袭白衣,眉间一抹朱砂,阅尽时间千年繁华。眼眸似天间的皎月,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永远都带着那抹笑。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后来,我偶然听到有人叫他轩辕鸿,至此之后,这个名字便一直留在了我的心底。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应该没人比我更懂他了,明明生在帝王家,却比谁都温柔,他从不被囚于金砖碧瓦,也不腻于醉梦甜乡,我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向往外面的世界。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漫天的灯笼点亮了夜晚,他独自一人坐在宫墙之上,我所能望见的是宫外的家家灯火和他头上的一轮圆月,而他所望见的,大概是满天的黑吧。
  有一天,我在他的镜匣里发呆,看见他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他把我拿起了又放下,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将我带在了头上。
  这一次,他走出了困禁着他的厚重的宫门,我也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外面的世界。
  听他说,他想去看看大漠的孤月,去见见江南流水的人家,去听听塞北的驼铃,去瞧瞧如今的山河。
  他想做一个白衣的郎中,让天下再无痛疾;他想做一个卖画的商人,温文尔雅,与世无争。
  我陪伴他度过了几十年的风雨,踏遍了这个土地的角角落落,每到一个让他所留恋的地方,他都会留下一副字画,埋到一棵柳树之下。
  后来,他便寻了一个隐蔽的山林,就此定居。每日随鸡鸣而起,伴月而眠,院里有一猫一狗几只鸡,还有那院后一池塘的鱼,天天吵吵闹闹的,这日子过的还算快活。
  那一日,雨好大,我看着他抓上雨蓑便冲出了门,唉,也是见怪不怪了,大概他又要去采什么神奇的草药吧,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天天上山累死累活的采药,到最后免费给别人治病,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但今天的雨好大,山上好滑,我见他已经踉跄了好几步,说实话,我有点慌。但我看这个憨批竟然想继续,要不是我是跟簪子,我真想一棒子打死他,看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呸,我就知道,果不其然,他一下子滑倒在地,那原本的白衣上处处都是泥迹。
  我看不见这个少年,但我感觉他好像伤到了,我被他颠的一起一落的,说实话,这个感觉真的很难受。
  我模糊的记得,下山的路走了好久好久,他,走的很慢,很慢。雾蒙蒙的天笼着苍翠的山,雨滴打在我的身上,这一瞬间,我萌生了一个很奇怪。
  “我想,一直陪他走下去。”
  这一路,我想了好多好多,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身为灵,我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绪。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随他回到了小院,雨滴砸在瓦片上,嘀哩嘀哩的吵得我心烦,那只玄色的猫窝在轩辕鸿的脚边,火炉里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我无奈极了,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从那天以后,轩辕鸿的身体便越来越弱,我经常在夜晚听到他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的异常的突兀。
  我本以为今后的日子就会这样的平淡下去,直到那日一抹碧清色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野。
  她就如那冬日飞雪中的暖阳,却更似那皇城墙外的万家灯火,清雅却又不缺那烟火凡尘的气息。
  千寒。
  她本是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但又不似平常人家的姑娘,她天生一副傲骨,不愿接受家族的安排,在挨了几顿家法后被抹去了族谱。
  直到前几日轩辕鸿下山卖画时将她带了回来。
  大概是在这个心境麻木的封建时代,好不容易的遇到了一个心意相同的人,就好像成了双方的救赎。
  后来,我们的生活里就多了一个人,轩辕鸿的日子也变的有趣了许多。
  白日里,两人上山采药,悬壶济世,为穷苦人家治病,却又分文不取;到了傍晚,便到城中的大柳树下变卖字画,再伴着夜色而归。
  这日子过的好不自在。
  后来的日子,我们便这样平淡的过了好久。
  大概几十年后的一个夜里,蝉声伴着月色,那两人便倚靠在院中竹编的躺椅上。
  我听着蝉声,看着月亮。
  从前那个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白衣少年如今早已白了鬓梢;那个一生傲骨冰寒若世的碧衣少女早已被生活抚平了棱角。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只玄色的猫也不见了好久,这个小院里的生物都在慢慢的凋零。
  但,除了我。
  我是灵,我不会死。
  不过,好像还有一个东西,千寒有个玉佩,那东西也有点来头,只不过,哼,肯定没我厉害。
  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无聊…
  不过好像轩辕鸿和千寒好像正乐在其中。
  从年少相识到如今的两鬓斑白。
  我并不知道,他俩都在以什么身份相处着。
  是知己亦或者是什么。
  但在我看来,千寒对轩辕鸿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大概就是人类所特有的感情——
  心悦。
  那日晚,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千寒对轩辕鸿说道:
  “我心悦与你。”
  听到这,我默默的在心底摇了摇头,轩辕鸿这家伙平淡的很,心里哪有什么情情爱爱。
  唉,可惜了
  后来,没过几日,千寒便下了山,她留下了一封信:
  “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
  在她走的那日,轩辕鸿在院中的柳树下呆了好久,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不明白千寒为什么要离开,我只在那天的黄昏时听到了一句话:
  “太阳落了,我也成一个人了……”
  后来过了好久我才明白,一些话一旦说出口,那有的人就要消失了。
  自从千寒走后,轩辕鸿便不再去卖画了,也很少在去山中采药了,每日里大多就是在小院中静静的坐着。
  树枯人散,悲尽茶凉;昔日所追寻的万家灯火,终是心中的一抹抓不到月光。浪尽半生繁华,舍尽一身荣光,最后所得到的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终究还是一场空。
  后来听说,城中出现了一位碧衣老妪,开了一家药坊,这家药坊很奇怪,看病不收银子,收字画,特别收墨楷公子的画……
  墨楷……
  城中灯火通明而山中的日子依旧是平平淡淡。
  那天,天蒙蒙的,这十几年来,山上终于来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一身碧衣,站在院内,一头长发被发簪盘起,随风飘动,落叶停在他的肩上,他好像一个人啊…
  轩辕锴早已上了年纪,眼神也不大好了,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朝那人走去,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千寒…”。
  “千寒?对这人一身碧衣,背影像极了千寒”我在心里慢慢想着。
  等到轩辕锴走进,那人回过头,不,那是一名男子,眼眸中含水,实打实的是一个书生的模样。
  轩辕锴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千寒早已经不在了。“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吗?”
  不同于轩辕锴的失望,看到那位男子正脸的瞬间,我呆住了,怎么这么像…
  “奉我家小姐之命,来送东西,小姐已去,这东西也该归还原主”那名男子开口,随后拿出了一卷书画,还有一枚玉佩。
  玉佩!那是千寒的玉佩,难道…
  “等等”轩辕锴着急的喊到,但那位男子在放下东西之后便走了,不在理会轩辕锴的叫喊。
  后来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好黑,轩辕锴在树下坐了好久好久,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玉佩。就这样靠着树,睡着了。
  轩辕锴还是走了,这个世上终究还是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后来我才明白,当主人离世后,灵才有可能幻化成人形。
  那天早晨,我化成了一身白衣的少女,我带着困住了我一辈子的发簪,走进了轩辕锴的书房,那墙上挂着一幅画。
  一身碧衣的少女和一身白衣的谦谦公子,画上题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那以后便唤我笠雪吧。
  我下了山,去了那家药铺,找到了舟舟,我想去云游四海,去看看公子没看过的世界。
  舟舟说他想留在这里,这家药铺是千寒的愿望。
  找了个微雨的清晨,我还是一身白衣,带着发簪,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来的时候,我还有公子,现在我就要一个人上路了。
  公子走了,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公子,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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