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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没有带走我,如果我没有太想吃那颗糖,如果他还有良心;我就可以在儿时放学路上与朋友说说笑笑,我就可以不被视作异类,活得小心翼翼,我就可以穿上我新买的裙子跑向那个我心爱的人。
“小朋友,请问附近有没有酒店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个人,他戴着眼镜,白衬衫牛仔裤,很年轻,20出头吧,看起来好有学问啊。那一年,我刚满十岁,年纪刚好脱离一位数。
“酒店?我不知道。妈妈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虽然他看起来很善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是陌生人的缘故,他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害怕。
我急忙回头跑回家中。可没想到他也跟来了。
“阿姨,你好,请问附近有酒店吗?”
“小伙子,我们这只是个小镇子,去酒店的话,坐那边的公交车去城里。”我所住的镇子离城里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去城里的车一天也只跑两趟,早一趟送去,晚一趟送回,下午三点之后就没有车了。镇子里的人世代生活在这里,大家也都熟悉,民风淳朴。在我小时候看来,那里简直像是陶渊明先生笔下的世外桃源。
“哎呀!这都三点半了,没有车去城里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凑合住一晚吧。”
“那阿姨,打扰你了”
“没事没事,进来说吧”
他就这样住在了我家。
“小伙子,我看你挺年轻的,毕业了吗?”
“啊,今年刚毕业”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实习期的时候被人穿小鞋,刚找到的工作转眼就没了,我想着先别告诉家里,等找到工作再说。”
“哎呀!还真是不容易,你家也是这里的。”
“是,我家是那边城里的,好久没回来了,想着先租个房子,找工作的事慢慢来,但是走了一天太累了,就找个车上睡了一觉,没想到醒来就到这儿了。”
“哎呀!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要回家看看啊,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得和家里说啊,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面对嘛”
“阿姨,你不了解,我的情况千万不能和家里说!”
“啊,你,”
“算了,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家里其实还负债呢,本来家里是做生意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家道中落了,家里的房子也越换越小,父母也被气病了,一家人挤在一个50平米的小屋子里,这好不容易我大学毕业了,能给家里挣点钱了,家里人都很高兴。本来想着这样家里也能慢慢好起来,没想到,我这工作也没了。”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
我看着他哭,好像看到了恶魔的低吼。
晚上,我听到爸爸妈妈商量要把他留下来,说年轻人不容易,能帮就多帮些。可我却不想让他留下来,我害怕。
第二天,爸爸仔细检查了他所有的证件,没有任何问题。北明大学的毕业证,绿明市的身份证,上面都印着他的照片和他的名字:殷实。还有他相册中公司的内部图片和他与朋友的合照。以防万一,爸爸还拨通了他家里人的电话来核实情况。
最终,他成功留了下来。
一开始,大家相处了很好,他每天坐早车去找工作,晚上坐晚车回来,时不时的会给我带小零食和玩具。我也慢慢对他放下了防备。
直到最后一天,他说他找到了工作。
“阿姨,我想宣布一件事情,我,找到工作了!”
“找到工作了!太好了太好了!”
“阿姨,感谢您最近一段时间的照顾,我最近就打算搬走了。为了报答您的收留之情,明天,我们一家人去城里吃饭,我请客!”
“你啊,才找到工作,别浪费钱了”
“这怎么能使浪费呢,这是报答,要不是您当时收留我,我现在说不定还睡在大桥下面呢”
“哎呀,别说这个了,你这么厉害,早晚都能找到好工作的,真好啊!”
“那就说定了,明天全家一起坐早车去城里,好好吃一顿。”
那天晚上,全家人为他找到工作而开心。因为,大家早就把他当作一家人了。
第二天一早,我穿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最好看的裙子,这个开心的日子里,我要把自己打扮成小公主,来祝贺王子哥哥。
“到了,就是这里”他把我们带到了一家地处偏僻的豪华餐厅。
“哎呀,在这吃,得花不少钱吧,要不咱换一家。”
“就这家,放心吃,我跟这家店老板熟,能打折的。”
“能打几折啊,这价格这么贵,打完折也不便宜啊,走吧走吧”
“别别别,我这以后就走了,您就当是为了我能心安,在这吃吧”爸爸妈妈拗不过他,最后还是在这儿吃了。
窗外的景色很美,那个小男孩手里拿的糖看起来也好好吃。
“青青,想吃那块糖吗?”他悄悄地凑过来,我被吓了一跳。
“啊,想吃”
“想吃可得靠你自己争取啊,只要你闹一闹,哥哥就有办法带你出去买。”我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那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眼神,那里全是贪婪与渴望。可当时的我还太小,根本不懂这样一颗糖会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啊啊啊啊,我要吃糖,我要吃糖”我按照他说的,在餐厅里闹了起来。
“你这孩子,吃饭呢吃什么糖啊!”
“阿姨阿姨,青青还小吗,可能是看见哪个小孩吃,馋了,刚好附近有买糖的,我领他买去,你们好好吃啊”
“诶?”
他领我走出门时,我听见爸爸妈妈在后面喊了些什么,但是我当时太想吃那颗糖了,想到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不顾的那种。
一切并没有按照我的想象发生。他带我去的地方没有糖,只有望不尽的黑暗和黑暗中恶魔的低吼。
我的照片就是那时候被拍下来的,幸好,在他对我的进一步动作前,爸爸妈妈赶到了。可他带给我的黑暗却一直没有散去。
之后几年,我看不得裙子,看不得没有光亮的黑暗,也看不得我家那所老房子。所有与他相关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看。
无奈之下,父母带着我搬离了那座城市,来到了现在的青藤市。
“青青,你还好吗?”鹿鸣的声音穿过,将青青拽了回来。
“我,我没事,你们,你们一定要抓住他!”
“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