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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又清又脆。
旁边坐着几位出来喝茶会友打麻将的胖老头胖老太,全都善解人意地浮出了笑。
卓悠想死的心都有了。
妈妈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只是脸微微红了一下,紧接着就不动声色。
“宝宝乖,咱听音乐好不好?”
小妹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走了。
妈妈在调整儿童耳机的时候,微微漏出了几句。是黛米·洛瓦托感情饱满的《LetItGo》。
卓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Letmego!
Letmego!
想下车!
还有六站,真是要了命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顿小心翼翼,卓悠还在调整角度,成晓已然站直了身子,松开了扶手,把卓悠从这个暧昧的姿势里救了出来。
“谢谢,谢谢。”卓悠忙不迭地小鸡啄米般点头道。
看着眼前这个往日多少有点清高自傲的丫头像只笨笨呆呆的企鹅,缩着脖子,如捣蒜般一点一点地晃着脑袋,对着自己又道歉又道谢的一顿输出,成晓直想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两人还是穿开裆裤上幼儿园的年纪时,曾是对门邻居。那时的成晓,还没随着外任的父母去A市上小学,寄住在外公外婆家。那时的卓悠,父母还未感情破裂,祖父也还未过世,白白胖胖,软软乎乎的,是个迷你版小艾莎。
千金买户,八百买邻。两家紧挨着,很是亲热。
卓妈妈管得甚严。卓悠还是只团子的时候,一概的饼干薯片,炸鸡汉堡,雪糕脆冰冰,麻辣烫烤淀粉肠,通通列在了卓妈妈的垃圾食品清单里。
卓悠日常从兜里掏出来的,除了爽歪歪酸奶,就是葡萄糖酸锌口服液,不是牛奶钙片,就是酸掉牙的维生素C。一个惨字怎了得!
相比之下,成晓百无禁忌,完全放养,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可以说,在物质大比拼上,卓悠打小就落了下风。
只是卓妈妈千算万算,也算不准幼儿园早上十点的餐会,除了千篇一律的草莓橘子、杯子蛋糕和蜂蜜小面包,有时候还会出现点意外之喜,或是一两支可爱多,或是一两袋旺旺雪饼。
或许也是知道的,但偶尔吃一次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每到这时,物质世界富裕的成晓,大手一挥,全给了卓悠。那团子也是像只笨笨呆呆的小企鹅,缩着脖子,如捣蒜般一点一点地晃着脑袋,一口一口啃着旺旺仙贝,咯吱咯吱响,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吃得老香了。
为了这一口吃的,卓悠会屁颠屁颠地当个乖乖小跟班,指东不会往西的那种——只会朝所谓的“南”跑。这团子打小就没装GPS,东西南北从来都搞不清楚,因为老师上课说建筑都是坐北朝南为尊,小时候便自认为所有装大门的一面就是南面。
外婆总是喜欢抱她来家里吃饭,还一个劲夸这只团子乖巧可爱——尤其那口牙。外婆总说:“小悠的牙长得真漂亮,就像央视一套的主持人一般,码得整整齐齐,和玉米粒似的,换牙后一定更漂亮。”
换牙后漂不漂亮那时还不知道,但成晓却觉得这口牙长得一点都不像软软糯糯的玉米粒,分明就是一块块磨石杵。只是哪怕缺了牙,只要她一出现,成晓的粮仓还是能被搬空一半。哪怕家底还殷实的成晓,也能感觉卓悠一到,自己马上脱富返贫。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以后谁养活得起这坨胖墩儿。
小卓悠却浑浑噩噩,非常乐意去找成晓。
既然小卓悠肯为五斗米折腰的,那必然很会审时度势——只因仰仗着成晓的慷慨,卓悠小时候几乎不会和成晓叫板。
那时候的卓悠和成晓,关系还是黏糊黏糊的。
只是幼儿园这么几年吃下来,明明自己一半零食都填了这只团子的肚子,但成晓还是蛀坏了两颗牙,彻底被禁了糖,乖乖等着换牙。
而胖团子的牙非但一颗没坏,还利利落落地长了一口新的好牙。
“小悠真漂亮!”外婆圈了这只团子在怀里,乐呵呵地说。
卓团子得意地坐在大人怀里,露着一口缺了门牙的漂亮牙齿,冲他嘿嘿一笑——门牙换得慢,还在长。
成晓被戴着口罩的瘦高个牙医箍了一口钢圈,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虽然没了零食补助,笑容里少了点狗腿子,多了点炫耀和得意,但也还算友好。
哪像现在,表面客客气气、彬彬有礼,暗地只知道一顿互掐。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被人在心里念叨了。
卓悠非常郁闷地打了个喷嚏。
不巧,是正对着成晓的那种。
虽然成晓是个智斗了三年的祸患冤家,但好歹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眼下还是个精心打扮过的帅哥。一个清脆的喷嚏朝着帅哥脸上打,卓悠挂在脸上的假笑有点僵。
尬上加尬!
“对不住对不住。”
小白眼狼X2!
“啊嚏!”
小白眼狼X3!
小白眼狼X4!
“啊嚏!啊嚏!”卓悠的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
上一分钟还是艾莎公主的卓悠,冲着一帅哥狂打三个喷嚏……
卓悠第二次尬得想死。
“对不住对不住。”
卓悠笨手笨脚地转过身去,从包里摸出湿纸巾,犹犹豫豫地偷瞄了一眼左右。
刚刚已经闹了不少笑话了。
只是鼻头还是有点痒。
“列车前方到站,滨江路口,请从左门下车,下车请注意安全。”
居然还有五站!
怎么这么慢!
卓悠一阵脑壳疼。
随着车上的人流慢慢松动了些,感觉身后的成晓慢慢挪了挪位置,转了个身,也背对着自己。
透着车窗子,列车风驰电掣之时,隧道站台上不时打来几束光,映着成晓的背影恰好挡在了自己和车厢内其他一干人的视线之间,顺便挡住了迎面的空调口。
卓悠心头忽然有点暖。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挡着老师的视线,让她偷偷地吃零食的,而且偷吃的还是他的零食。
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笑容不知不觉绽在卓悠的脸上。
车厢中有妈妈在哄女儿的,有同学在嬉戏打闹的,有上班族在打电话的,有老人在谈笑假寐的,还有情侣在撒娇的,刚刚的三个喷嚏,似乎也没太多人听到。
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仙女怎么可以对着帅哥的脸打喷嚏!
啊!不对,错了重来,仙女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下打喷嚏!
卓悠悄悄揩了揩鼻头,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把余下干净的纸巾颤颤巍巍地往身后递过去。
诶~其他人就算听到了,也不一定记住了,下了车大家也就不认识了。
但身后这个人,真真切切听到了。
还是怼脸打的!
任凭这三年在成晓面前多么自傲优秀,这三通喷嚏一打,怕是再也救不回来。
卓悠的眉心一跳。
确实救不回来了。
看着窗子里那英俊的背影,还有微微侧过来的脸庞。
卓悠慢慢地叹了口气。
救不回来了。
不对!
有毛病呢?!
瞎叹什么气呀!
谁在乎救不救得回来!
干嘛关心自己在成晓心中的形象呀!
一定是车厢太闷,给闷晕乎了!
话说后面那人又是怎么回事,这手举着递了半天了。
灰棕色的衣角被车厢里的空调风不紧不慢地鼓吹着,一下一下地,抚着卓悠的手腕,丝丝缕缕的痒。卓悠悄悄拽了两把,马上又松开了。
成晓低下了头,看到了米黄色的袖口中伸出的一截手腕,还有十指摊开的手掌。掌心放着一片未拆开的心相印。
心里忽然就也没那么好气了。
还算有点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