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叶起身，走到外室，看着两人和桌面上摆着的早点，不自在地拢了下头发，然后突然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衣服。
　　“放心，队里女警帮你换的。”章磊一边起身去旁边小柜子里摸出两套一次性洗漱包，一边顺带解释：“衣服也是她的，回头你还她就行。这里有牙膏牙刷，洗面奶勉强可以用，面霜是男士的你不适用，待会儿我去跟其他女同事借一点来。”
　　方静叶接过，看了下：“没事没事，偶尔用一次而已。”
　　“男人和女人的皮肤还是不一样的，面霜成份也不同，总之不能乱用。”章磊扶了下眼镜，顺手再从旁边抽出一只纸杯递给她：“洗漱间出门右拐第二间就是。”
　　方静叶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出门离开。
　　章磊起身准备出门，朱俊杰意外：“你还真打算给她去借面霜呀？至于嘛？”
　　章磊没理他，快步离开办公室后，揉了揉因为坐了一夜而有些僵硬的肩膀，下楼来到前面的办公大楼。
　　一进一楼大厅，他就被人叫住了。
　　“表哥？”杜慕华一声叫，章磊就回头，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杜队。”
　　“瞎客气个啥啊你……”杜慕华上前锤了他一下，低声问：“怎么样？是她吗？”
　　“嗯。”章磊跟他一起快步走进电梯，按下12楼，关门，然后回头看着表弟：“如果你问，她是不是那个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女人，那我的答案是对，就是她。
　　如果你问，她是不是杀人凶手，那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杜慕华又锤了他一记，然后笑：“结果出来了，她跟这事儿没关系。种种迹象表明，杀人凶手应该是两男一女，且都在海外接受过专业的军事化训练。”
　　“海外军事化训练？”章磊微一思忖，立刻明白：“雇佣兵？”
　　电梯门开了，杜慕华跟章磊快步走出电梯，边走边说：“除了他们，也没谁手法能做得这么脆了。而且你里那四个死者，应该也跟他们是一样的身份。”
　　章磊微睁大眼。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办公室。
　　可能跟杜慕华本人非常厌恶烟味儿，且极爱收拾整理有关，A市刑侦大队偌大的办公室，并不像电视电影里那样，烟气弥漫，处处凌乱。反而整理得干干净净，空气中甚至还飘着点若有似若的青草香，很是提神醒脑。
　　“这味道不像是普通的香薰，伴月啊？（注：中国古代知名香方，由沉香、白檀、郁金、丁香、旃檀、降真、麝香木等调合而成。香气清幽淡雅，香性芳泽溢远，留香持久。相传是由宋代文学家、书法家徐铉制成。）不过怎么没有古方香的烟味？”章磊抽了抽鼻子，意外道。
　　杜慕华打个响指：“就说你懂行。”接着他解释道：“这是我妈那个华光项目里的一项成果，用水合技术，把中国古代的香方，尝试用现代工艺提炼出更洁净纯粹的香柱来。在保留香的烟趣跟香味功效的同时，也规避掉了很多不良影响。”
　　章磊点点头：“舅妈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杜慕华斜着眼看他：“别当我听不出来啊，你这是在拿我们家老头儿打趣儿呢。”
　　章磊笑笑不说话，转身向旁边一个女警借面霜。
　　女警抬头见是他，脸不期然地红了红，立刻点头说好，接着飞快地掏出一袋便携装，任他挑。
　　他扫了一眼，轻声问：“哪种是鼻子上爱出油的女生可以用的？”
　　女警听到这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满脸遗憾地抽出一袋给他：“喏，就当我给的红包了啊。结婚不用给我发请帖了啊，喜糖到就行。”
　　什么意思？
　　章磊接过面霜，有点茫然地看着女警起身叹着气说什么“又一个好男人被锁定了”之类的话。
　　杜慕华在旁边乐得几乎不能直腰：“表哥，你就没发现吗？但凡你来主楼，这边儿小姑娘那笑得声音都得往上提个几倍。你这突然这么贴心，不得让别人感叹一下名花有主？”
　　章磊回头看他一眼，只是随手把面霜丢进口袋里：“结果出来了吧？那她是不可以回家了？”
　　“可以是可以，但她短时间内还不能离开A市，记得提醒她。”
　　章磊点点头，又问：“那些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事情比较大，得麻烦我家老头儿去找下路老头儿，去跟国际刑警那边儿交换下信息。”杜慕华啧了声：“这帮兔崽子，居然敢跑到A市来搞这种事，真是活腻烦了。”
　　章磊点头表示了解，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看着他：“舅妈知道这事儿吗？”
　　“我倒是想让她知道，可消息传到半道儿就被老头儿给拦下了，他说我妈又去独自旅行了，让我别去烦她。他来解决。”
　　蓝蛇杜斐，要亲自出手对付这群雇佣兵啊……
　　想想30年前那桩惊动了整个国际社会的绑架案，章磊突然对即将面对杜斐的那些人生出了一丝同情心。
　　章磊挑眉，跟杜慕华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笑，然后挥手离开。
　　当章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刚刚好，方静叶洗完脸回来，正准备直接撕开那袋子男用面霜。
　　他上前，从她手里拿走撕开一条口了的蓝包装的面霜，从口袋里掏出粉色的女用面霜给她：“如果你不想将来临终解剖遗体的时候，因为脸上汗毛太重，需要麻烦主刀法医用镊子一根一根夹掉你脸上的汗毛的话，那就不要再……”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屋子里真的一片安静。
　　方静叶看着他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章先生，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是在关心我吧？”
　　章磊转头：“你想多了。”
　　他走到看好戏的朱俊杰旁边，警告地瞪他一眼，抓起桌面上的洗漱袋子，脚步略显紧张地往外走。
　　他刚走两步，方静叶带着戏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好吧那就当我想多了吧。不过章先生，无论是不是我想多了，你如果想对一个女孩儿表达你的关心，可不能用这种方式唷，会把对方吓得躲你远远的。”
　　章磊突然平地绊了一下，勉强站稳，回头看看她，甩给她一脸“对你很无语”的表情之后，快步离开。
　　转头的瞬间，方静叶跟朱俊杰一样，都很无语地看到了他整个人红透了的颈子。
　　顿时，整个房间里都是朱俊杰的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