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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韵出生于A市的一个普通小县城,家境一般,但八岁前的她过得很是幸福。和其他孩子一样,他拥有爷爷奶奶的宠溺,亲戚长辈的关心,以及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她聪明伶俐,是长辈口中的“小天才”,天真无邪的她过得无忧无虑,也从未思考过明天会发生什么。她的妈妈从小教育她要学会活在当下,做好每一天该做的事,不要去想其他的。就这样,她幸福的成长了七年,在这七年里,她自以为日子是如常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可是她八岁那年放学后看到的一幕,致使她此后的生活只剩下一片灰暗。
那天放学后她发现家里乱成一片,而她的爸爸妈妈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妈妈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头发凌乱不堪,嘴角也有丝丝不太明显的血痕,平日里白皙的脸蛋上有几道红痕,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挨了好几个重重的耳光。而她的爸爸握紧了拳头,骨节处鲜血缓缓地渗出,铁青的脸似乎在宣告着自己的暴戾与残忍。此时她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那些时候,父母的关系已然不可调和。
她的父亲很小的时候高烧不退,被送往乡镇医院的途中又冲撞了邪祟(当地迷信的说法),致使他得了小儿麻痹症。乡镇医院设备不够发达,再急切的救人之心,没有发达的设备也只是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孩子若有若无的呼吸,他的父母很是揪心,由于当地的迷信思想,他们请来了最具影响力的阴阳师驱魔辟邪,似乎很是有用,孩子的病得以稳定下来,折腾了三个月之后,终于再也没有犯过。可是这场病终究是伤及了脑部神经,导致他性情不稳,脾气阴晴不定,外加上父母的溺爱,酿成了最终的人性扭曲与暴戾残忍。
而她的母亲受父母之命婚嫁,初嫁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公有这些过往,而她的公婆也从未告诉过她。那时的她不懂情爱,只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糊里糊涂的就把自己嫁了。刚开始,为了留下她,她的公婆劝说她的老公收敛着性子,要对她好,她也确实这么觉得,她老公特别好,出嫁以来没有受过任何苦楚,衣食起居都有人关心,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命定之人。几年后她怀孕了,欣喜之际她猛然觉得自己的丈夫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果然,为了孩子她的公婆又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自己的儿子,深闺出身的她,也选择相信自己的丈夫是爱她的。
可惜好景不长。孩子两岁时,男人的脾气越来越不受控制,面对陪伴了自己几年的妻子和两岁的女儿,毫无缘由的,拿起砖头就打。作为女子,面对自己凶残的丈夫,她毫无还手之力。在丈夫的毒打下,她死死护住女儿,结果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过要逃走,她想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家庭,想逃离这个凶残的男人。可是当她看到自己可怜的孩子,她忍了又忍,因为她知道,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在没有能力没有说辞的情况下,法院是不会把孩子判给她的。为了孩子,她又忍气吞声了整整六年,她想保护她的孩子,可是在这六年里,又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和辱骂。后来她终于忍无可忍,告诉在城镇租房供孙女上学的公婆,她想要自己照顾女儿,她真的太想逃离那个暴虐的男人了。
而她在城镇照顾女儿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单亲爸爸,那人带着两个女儿,可对她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对她的女儿也很好。当一个人处在黑暗中时,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光,
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一刹那,都想要紧紧握住,害怕会失去。而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男人,不外乎成了她黑暗中的那道光。生命必须要有裂缝阳光才能照射进来,而她的生命中,似乎是有一个大窟窿,那束阳光很明媚,很温暖,让她念念不忘,让她朝思暮想。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自己明明过得很糟糕还要表示得若无其事,可是在阳光的照耀前的是阴暗的面,都会被一层一层的剥开,毫不保留的展现在阳光下。她不争不抢,只希望留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那束光太耀眼,太迷人了,她变得奋不顾身,恰好他能读懂她,恰好他知她心中所想,恰好她想要逃离这一寸黑暗。
听说对方在外地有亲戚,于是她跟着他逃离了……带着三个女儿,在遥远的G市建立了新的家庭,在那里安家落户。
世事总是如此,那些美好绚烂也不过一刹,最终围绕在身边的还是那些如死灰般的伤感。可这对于一个八岁的女孩而言,又怎么能谈得上公平呢?
或许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的。他们在那里定居不到一年,沈家人便找到了他们,搬来了两地的派出所,要求他们交出沈初韵。骨肉分离之痛,任何人都受不了,可这些还不够,她被灌上了背信弃义的骂名,至亲之人也再次回到了那个凶残的魔爪之中。又过了一年,他们又回到了A市,回到她现任老公的老宅,来解决自己的罪孽——她犯了重婚罪。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她自己犯了什么错,心灰意冷,也不过如此罢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难道那个暴戾的男人不应该受到制裁吗?为什么哪怕是被逼到绝路,最终要付出惨痛代价的还是她?不甘、无奈、酸楚、伤痛笼罩了她,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那种悲痛无法言喻,无法宣泄,只觉得全身上下,从头皮到脚尖,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人用巨大的石轮缓慢的碾压着、碾压着,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而沈初韵过了一个缺爱的童年,她本来就得不到父亲的爱,可她最终连母亲的爱也都失去了。她被带回A市的那一夜,一瞬间心如死灰。“没事了,我们回家了。”爷爷明明是在安慰她,可那声音就如同死水般平寂,传入她的耳中,她的心似乎被捅了一个窟窿一般,倏地疼痛无比。那种痛,好似积攒了千千万万个岁月,由最初一点一滴的刺痛、酸楚、麻木、哀恸缓缓地扩展开来,不知不觉的,已经沁入到五脏六腑,最后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此后多少个午夜梦回,她一次次被惊醒,脑海中除了妈妈憔悴的身躯,就是妈妈泪流满面的容颜,那样的伤心绝望,那样的痛彻心扉,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万籁俱寂时,思念像毒一样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剜心挫骨。她蜷成一团,咬着膝盖,眼泪大颗大颗无声的落下来。几年过去了,她越来越想妈妈,越来越痛,越来越苦。痛吗?皮肉之伤是痛,鲜血淋漓是痛。而那些看不见的、最深处的痛,足以让她撕心裂肺。失去至亲的感觉,她太过了解,痛到即使伤口愈合,也会在寂静的夜里一次又一次的发作、折磨、窒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一次次如狂风般席卷而来。那种感觉,如同花凋零,如同草折根,是那么的痛不欲生。然而身在囚笼之中,再怎么痛苦也必须接受。
不知不觉中,她的性格越来越孤僻,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甚至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强颜欢笑。渐渐的,她离那颗童心也越来越远。
沈初韵的奶奶李琳是一个极端的封建主义女性,由于儿媳的背叛,她的思想更加迂腐。沈初韵的印象中,对她影响最深刻的就是六年级时自己和同院的男孩玩得太好(在那个院子里,和他同龄的都是男孩子,女孩子都只有四五岁左右,根本玩不到一起),李琳就开始审判沈初韵的所作所为。乡村妇人的言行总是那么不堪入耳、不堪入目,甚至极为刁钻。当那些数落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刀落在沈初韵身上时,沈初韵瞬间感到在黑暗中自己下坠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深。沈初韵感到痛苦、无力,而她骨子里的反抗意识也开始觉醒、开始萌芽。她遭受这一切的原因,也仅仅她的母亲给了别人,而她的奶奶竟然怀疑她产生了早恋倾向。
沈初韵不解为什么走得近就是谈恋爱,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承受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也都不是她的错,可是为什么?最后所有人责怪的都是她。
那一次,她开始顶嘴了。她一改之前的逆来顺受,面对奶奶的冷言冷语,她反击:“奶奶,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很没有道理吗?难道我跟他们走的近,就是你羞辱我的理由吗?可是,你弄清青红皂白、前因后果了吗?你满口仁义礼智信,可是你做到了吗?你所经历的一切,不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吗?我已经为你们所有人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你们还想怎样?你受到伤害了,难道我没有受到伤害吗?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却要遭受这些!可是我现在真的忍不了了,我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感受,难道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吗?妈妈没走之前,您对我真的很好。可是呢,这份好持久了吗?十年养育之恩,我自然感激不尽,可你让我遭受的这一切,你有想过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哪怕你问问我……问问我的想法,问问我的感受,也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吧?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不,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批判我?你凭什么批判我?你不也是首鼠两端?如果今天站在这里遭受批判的人是你,你会怎么想?你肯定会想,你什么都没有做,别人有什么资格来批判你……可我也是这样想的呀,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
女孩心中压抑了很久很久的那些负面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她克制不住发抖——那是被气的。可她最终得到的,依然是冷漠无情的批判:
家里所有人断定,沈初韵学坏了,也断定他们断定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哪怕感到不公,沈初韵也无力反抗,在这样的环境下,度日如年。
时间的流逝是平等赋予每个人的疗愈,或许也是救赎。为了避免沈初韵和母亲见面,沈家人把她转学到市区。就这样,她进入了一所半封闭式初中,并且在那里,想要重新生活。那时的沈初韵觉得住校真的好呀,远离家人,远离家乡,远离那个让他痛苦不堪的“避风港”和那些满口仁义的虚伪大人,弱小的她可以在学校里寻找一丝慰藉。
可是她发现美好永远都不会持久,起码现在这么认为。在她八年级下学期时,最疼爱她的爷爷去世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你漂泊天堂,我遗落人间,从此只能遥遥相望。沈初韵觉得,天堂一定很美,肯定比这个世界美。她深知生命如蜉蝣,深知死亡总是如影随形,可是为什么?爱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她,她爱的人,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她。
悲伤能让一个人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模样,可是这些改变似乎无力阻止。生活压力可能与日俱增,悲伤的也可能比以前更暴躁、更伤心、更忧虑、更疲惫、更敏感,同时也更麻木,悲伤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来捣乱。沈初韵非常怀念以前的那个自己,并不亚于思念所爱的逝者。没来得及说的话,没来得及做的事,都化作墓前最苦涩的泪水,随着冥币的燃烧,也一同渗入地下了。
沈初韵开始变得自我封闭,不愿融入周围的世界,独自暗自神伤与追忆。她希望生活可以重新拥抱自己,她想要恢复活力,她逼着自己走出去,怀着期待,展望未来,当然,悲伤仍然如影随形。别人劝慰沈初韵的时候,往往说“迈过这个坎”或者“向前看”,他们认为悲伤是可以及时疗愈的,他们认为沈初韵只是身陷困境难以自拔,他们不明白,沈初韵每天记起所爱之人已经离开再也回不来,也无法与自己一同生活。因此,沈初韵心中的创伤反复撕裂,久久不能愈合。沈初韵学会习惯性带着创恒生活,同时保持健康和快乐,但却无法阻止悲伤的情绪反复袭来。
可是她的奶奶李琳再一次把她推向了泥潭——她指责沈初韵害死了自己的爷爷,是沈初韵不好好学习,让爷爷操坏了心,悲痛难忍,但沈初韵还是忍了。
可是一只伪装的再好的狼,也会有本性暴露的时候,沈初韵和沈家人的关系变得很紧张,丝毫得不到缓和。周末回家,一到晚上就抱着被子哭,可是她不敢出声,她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接受所有的负面情绪,自己疗愈自己。直到有一次,她晚上偷偷哭,被李琳发现了,李琳二话不说就把她训了一顿:“你大半夜嚎什么嚎?你一回来就没有安分过一天,咋了,在学校谈恋爱又为哪个男的伤心呢?你就跟你妈一样,只知道……”
后来,沈初韵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她不想继续读书了,她想离开这个家,甚至离开这个城市。总之,只要能离开这个魔爪,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被人说背信弃义,哪怕从此以后再无血肉之亲。于是她偷偷拿了爸爸包里的户口本(家人没有给她办身份证),偷偷订了去往S市的火车票,偷偷拉了行李箱,偷偷联系了一家影视表演公司,想在外地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