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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幕一样的天空染上了几片黑色的墨,流动的纹路绘画出活跃的风的形状,翻滚着就要往人的眼中去了……
空气中的水分像是被热气吸收尽了,干燥得要着火,连呼吸都干涩得惹人发火。
地上的尘土像是喝了酒一样浮躁,游离在熙攘的人群中,有的不老实地跟随着人奔跑……
“哎!哎!醒醒!别睡了!哎!”
闹市拐弯处,一张破旧的桌子横在嘈杂脏乱的路边,面向东南角;后墙上倚着一杆竹竿,撑着一张看不清楚字的招牌黑布。
桌子一角被磕掉了,上面杂乱一片,放倒着一个茶壶,没有嘴;桌布破旧,几乎要和大地一个颜色,长至桌腿,恰好能盖住腿;桌上铺着尘土,趴着一人。
路人推他,没动。
“哎!醒醒啊喂!还睡呐?要下雨了……!”
路人拿着纸伞,一只手推着桌子上趴着的人。
力气一大,这桌子上的人,便直挺挺地翻倒在了地上。
话语声戛然而止——
雨滴洒落,凳子被带倒在了地上,纸伞从手中滑落……
“鬼,鬼啊!——有鬼啊!……”
“快跑啊!——”
街道变得潮水涌动般混乱……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应声出现一阵响雷。
天幕出现了裂缝,鸣闪炸出的光照亮了大地,雨滴淋在那张鲜血淋漓的脸上——
地上倒着的人七窍流血,这时嘴角陡然出现一抹诡异的笑……
……
“咚——咚咚——”
朝堂之上,有雕牌刻着“万代千秋”、“威严肃穆”,两旁立着一个个写着墨字的牌子;两侧布满站齐了屏息凝视的衙役,红色官棍拿在手里杵在地上,敲出巨大的声响,齐声呼着——
“威——武——”
声音渐落,衙役列立两旁。
高堂之上,有一块翠绿暗淡的屏风,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人,戴着乌纱帽子;走路带风似的,两边的帽翅却是几乎不乱摇摆,十分端庄。
“何人击鼓鸣冤?”大人开口问道,声音洪亮浩荡。
“启禀大人。”一个小官小步慢跑过来,单膝跪地,“是卢阳街道的崔氏夫妇。”
“带上来!”
大人挽了挽袖子,正了正衣冠,命令道。
“是!”小官拱手退下。
大人名为蒋洛洛,在此城当官已经两年了,自上任以来,一直都是百姓安乐、无风无雨的。
这次击鼓,蒋洛洛完全没有事先准备,匆忙升堂。
两人还没走到正堂,就要跪下磕头。
“哎!前来!”
蒋洛洛威严一震,让两位上前来问话。
差人扶着上前来,两位跪下便哭。
“草民参见大人。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有何冤情啊?”
两人衣着朴素,男人留着胡子,已有白发,看起来已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左脚有些不便。
女人则看起来年轻些,一直低着头哭哭啼啼的。
大人一问,男人便止住了哭声,抹了抹泪,带着哭腔,拱手开口:
“大人!草民名叫崔硕,家就在城南脚下庐阳街。这是草民的妻子崔氏。”
“草民育有一子,今年才二十出头,前几年已经结了婚。而就在昨天下午,草民的犬子为求子嗣,去到一个寺庙上香,结果没想到……大人!”
“犬子回来的时候听说还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可是就在刚才草民去叫他吃饭的时候,发现犬子他……他变成了一副骨架了!”
“什么?!”
蒋洛洛惊呼,双手扶着台案,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眉头拧成了一团。
“你怎么知道是你儿子的?……骨架。”蒋洛洛问道。
“骨架在犬子房内……他又消失不见,必定是草民的儿子的啊老爷!——”
“我们年纪也大了,不过也想着抱孙子而已,结果我的儿子就这么死掉了!这让我们老两口怎么过啊大人!”
说到这儿,崔硕已泣不成声,连连磕头。
丧子之悲让在场人感慨不已,连连摇头叹气。
“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说完,崔硕就大哭起来,两人把头磕在地上磕得彭彭响。
蒋洛洛倒吸一口冷气,思忖许久,摇了摇头——
他蒋洛洛从未处理过怎么大的案件,这时遇上,倒不知怎么办才好。
“陈培!”
“在!”
“你先带人随他们前去,把地方围起来。”蒋洛洛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动。带本官前去,本官需要亲自察看。”
“是!”众人遵命。
“退堂!——”
“威——武——”
陈培跟着蒋洛洛两年,自从蒋洛洛上任,陈培就一直辅佐着他。
这时带上了两个小官,陈培便匆忙赶往地方侦查。
蒋洛洛从台上走下来,将跪在地上的两位扶了起来:
“两位先回去吧。不要过度悲伤,这件事,蒋某一定严查到底。”
“事已至此,节哀顺变。”
说完,两人一边弯腰一边哭,连连道谢:“多谢大人,多谢青天大老爷啊!”
……
后院里,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蒋洛洛回家换了一身便服,便上轿前往崔氏夫妇住的地方。
蒋洛洛本来想着徒步前去,只是刚下过雨,满路水洼,容易脏身。
于是便乘着轿子走在街上。
轿子摇摇晃晃,两旁的帘子因为风一起一落的。
蒋洛洛偷偷看着外面的路人。
突然,轿子突然停了。
蒋洛洛连忙坐稳,坐在轿子里疑惑地问道:
“怎么回事?!”
王随从上前抱拳:“启禀大人,前面有人群聚集。”
“大人,我去把他们轰走。”说罢,一个小随从就要拔刀,走向人群轰人。
“且慢!”
蒋洛洛叫住了他,不允许兴师动众。
本来这次就是暗中行事,这帮人轰人,伤着群众怎么办,蒋洛洛便吩咐道,“我们绕道吧。”
“是!”
随从们抬着轿子继续赶路,转头就要绕过这群人。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骚动——
“活了!活了!”
“真的!这人还活着!”
“这人没事吧?看着这么眼熟呢?”
“让开让开,我看看……”
“都让开!让开!……”
这阵骚动甚至引得更多的人围了上去。
一瞬间轿子都被人流冲的走不动了。
“大胆!”
“你们小心着点!这可是咱这儿的官老爷!撞到伤着了,你可赔的起?!”
王随从被一个赶来看热闹的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扶着另一个人才没趴地上,气得脸色泛红。
王随从抓住这撞他的人的衣领,对他吼道。
“对……对不起,官老爷!老爷,大人,小的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小的吧……”
这人被吓着了,慌忙下跪求饶。
蒋洛洛听见动静,掀开了帘子,撩着衣服就要下轿子。
王随从见状,立马扶着蒋洛洛:“大人您慢点。”
蒋洛洛下了轿子,仔细望去。
果然,前面拐角处聚集了一大群人。
有的走来走去要找缝隙钻进去,有的看看地面交头接耳,有的还在蹲着。
蒋洛洛看着地上那个跪着的人,把他扶起来。
又转头看了看人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大……大人,小的不太清楚。小的只听说这儿昨天晚上死人了。”
“死人了?”
蒋洛洛歪头问道,不信的样子。
“对……对,刚……刚才又听见说死的人又又又又,又活了……”
这人说话结结巴巴。
说完之后,王随从对他扬了扬下巴,让他走了。
蒋洛洛沉思了一下,对众人说道:“你们在此地等候,我和王随从去看一下。”
说罢,便带着王随从走向人群。
“让开!都让开!”
王随从拨开人群,为蒋洛洛开出一条路。
“来官儿了来官儿了!”
看热闹的人眼瞧着这人是个官儿,就自动让开了。
大家看到官,就知道此事肯定有着落,纷纷凑过来看。
有的人认出来了这个人,但也没有说出来。
官一来,就胆怯了几分。
蒋洛洛带人走近一看,便倒吸一口气——
湿漉漉的地上躺着一人。
紫红色的血迹和泥土混在了一起。这人只嘴角有一些血迹,看来是昨晚被雨水冲刷掉了。
鞋子掉在一旁,衣衫破烂,但很完整,没有受伤的痕迹。
蒋洛洛蹲下来看了看,扒了两下这人的衣服。
发现,这人确实没有活着的迹象。
“你们说这人活着?”
蒋洛洛不禁疑惑。
“是啊大人,刚才我们看见他刚出气儿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我刚也看见了!”
王随从也蹲了下来。
撩起袖子按了按这人的胸膛,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对蒋洛洛和众人摇了摇头说道:“这人确实死了。”
蒋洛洛把地上的那双鞋掂了起来看了看,和王随从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王随从站了起来,对大家摆手:“大家先回吧!这事我们会处理的!不要在这儿聚着了……”
人群聊着就要散开了。
“啊!——”
这个时候,只听身后一声惊呼。
王随从被吓得连忙回身看蒋大人。
蒋洛洛吓得一个起身,接连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
“大清早的吵什么!”
从地上传来一声怒吼——地上这死人突然坐了起来……
“大人小心!”
王随从见状,连忙拔刀挡在蒋洛洛面前。
旁边等着的随从们立刻冲了上来把大人护在了身后。
“鬼,鬼啊!”
“鬼啊!——”
“快看!真的活了!我说的什么?我就说是活的吧!——”
“真的活了!真的活的!……”
有的跑有的叫,瞬间人群炸开了大半。
胆大的留下来兴奋的喊叫,胆子小的直接跑走了。
还有被吓哭的,被吓的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的……
蒋洛洛这时也是脸色苍白。
自己刚才抚在那人胸膛的手,突然感觉到了一下起伏。死了的人突然有呼吸了,吓得蒋洛洛心跳几乎都要停止。
坐在地上的人这时睁开了眼睛,低头扑打着身上的泥土,慢慢地站了起来,嘟嘟囔囔地说着“还让不让人睡了?真是的……”
还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周围这么多人,挑眉道:“怎么?没见过人吗?”
王随从的刀尖冲着这人,不敢松懈。
这人定睛一看,丝毫不乱夹住刀尖,把刀撇到一边。
“干嘛干嘛!?冲着我礼貌吗?这玩意儿多危险啊!”
“你……你是何方妖孽?!”
王随从拿着刀的手,突然感到一种力量,一眨眼自己的刀就被撇到一边了。
“妖孽?你才妖孽!”
蒋洛洛挤着走到前面,强作镇静,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着活着的这人,问道:“你……你怎么又活了?”
这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头发还有些湿,打着结沾满了泥土。
“怎么?我还不能活着了?”
蒋洛洛仔细上下又打量着这人。
这人光着脚,嘴角的血迹还隐隐约约能看见,脸上混着泥土和雨水,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看着这人没死,蒋洛洛甚至心中担心,这人是不是生病了吐血了,要不要去看看。
但又怕他是个装死的疯子,没敢说,躲在王随从的身后。
这人弯腰抓了抓口袋,没有找到,又左右乱抓了一下:“哎我钱呢?!谁拿我钱了!”
说完,又看着地面转了一圈。
“哎我鞋呢?不是,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偷鞋啊!?谁呀偷我鞋!啊?让我抓到……”
再看,发现蒋洛洛手里拿着一双破鞋。
这人猛地推开了护卫在蒋洛洛身前的人,一下子从他手里把鞋夺了过来,“……你没鞋穿还是怎么的?拿我的鞋干嘛?”
一边穿一边嘟囔:“穷疯了吧这是……”
穿好鞋之后,身体一抖愣,把裤腰一系,就拨开了人群要往外走。
“让让,让让哎!啧,你看我干嘛?让路啊!”
这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剩下发愣的蒋洛洛和众人……
“大人,还是赶路吧……”
“好……好。”
蒋洛洛脸还白着,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王随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刀,确定没事,便护着蒋洛洛,对蒋洛洛说:“大人请……”
迅速变脸,对其他随从们吼道,“走走走!别愣着!”
众人拥簇着蒋洛洛就往放着轿子的地方走,轿子还在那里纹丝不动。
蒋洛洛把手帕放起来,准备上轿子,刚掀开帘子,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人——
“……”
蒋洛洛愣住了,脸色立马变得发白。
“大人?”
王随从看他不对劲,上前看了一眼,便像触电了一样跳开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大胆!”
那个脏兮兮的装死的疯子,正坐在轿子里,还笑嘻嘻地跟他们打招呼……
“哎?这么巧?”
“巧什么巧!”
王随从把大人往后拉走,护在身后。
一伸手,就把这人整个拎了出来。
本来王随从就长的五大三粗的,这样拎着这人,就跟拎个孩子一样轻松。
王随从可不怕他。
“你大胆!你竟敢坐大人的轿子!你可知道,无视官威可是大罪!”
说着就大手一撒,这人“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哎哟!你摔疼我了!我看他这轿子不错,我坐坐怎么了?……”
蒋洛洛没有理他,绕过坐在地上的他,坐进了轿子里。
刚要拉上帘子,突然看到这人迅速起身,就要挤进来。
“你让开点地方……”
蒋洛洛看着挤进来的人,有些惊慌失措。
但还是无奈地挪了挪身子,给他腾出个地方。
王随从一个不留神就让他挤了进去。
刚要再伸手拉他出来,就看到蒋洛洛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大人!……”
“就这样吧,我们赶路吧。”
天色不晚了,更何况他们是来办正事的,不能再耽搁了。
王随从狠狠地瞪了笑着的他一眼,让轿夫们起轿。
这一路,蒋洛洛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