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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美华报道那天我一直记忆犹新,犹在昨日的感觉。
那红墙白瓦,又一次在她门口站定的时候,心情已经不同于上次。
上次只是来看看,她还只是备选项,这次已经是“命中注定”了。
“其实这学校看多了也就顺眼了。”我妈在我旁边抱臂感叹,然后又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抱怨,“都随你爸,看什么都先看外观,学校最重要的那肯定是教育资源啊,只要老师教得好,能出成绩不就得了?校园再好看,不出成绩,那管什么用?”
是了,我妈一向是务实派,她一贯都是看不惯我和我爸凡事先看长相的毛病。
这时我爸终于停好了车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听到了我妈的声音,他问问怎么了。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他说我随你。”
我爸不明就里,也不知道上下文,所以马上接过话头补了一句:“这话说的,我闺女,不随我还能随谁?”
言语之间有骄傲的意思,仔细看还有点儿眉飞色舞。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在我爸心里,他始终是以我为荣的,只是他不经常表达这些而已。
我妈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你闺女可说了,这儿外观看着像公共厕所!”
我爸把一只手搁在我肩膀上,眯了小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美华,半晌后忽然“啧”了一声。
我和我妈同时望向他。
“你还真别说,还真像诶!”我爸忽然笑开了。
我恨不能现在就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以免待会儿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妈果然有点儿怒气起来了,她这回从白眼变成了瞪眼,她瞪了我爸一眼,没说话。
我瞧着已经成功转移了目标,这才暗地里偷偷松了口气,于是我开始东张西望,在学校门口不远处,一家报亭忽然闯进我的视野。
我丢下一句“我去报亭看看”就颠儿了。现在这时候啊,最好还是避避风头,夫妻问题的解决现场,子女不宜在场!
我妈制止不及,她也明白我是特别爱书的,平时路过个书店、报亭之类的,向来都是要进去看看的,要不走不动道儿。
我妈看了眼时间,倒是还富裕,所以她也就随我去了,只是在我身后嚷了一句“抓紧回来,别误了报到”,也就不再说什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爸妈的方向,只见我爸冲我摆摆手,那意思让我尽管去。
我冲老爸比了个“耶”,就直接奔向了报亭。
报亭不算大,就是常规的大小,要说到报亭,那我是特别熟悉的,因为我爷爷家门口、我上小学的那条必经之路上(一个路口,两边是桥)还有我上初中时回家那条路上(好像是处于一个繁华的市场里吧我记得),都有报亭。
从前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常到报亭借书来看,我有买《故事会》来看的习惯,有段时间期期都是买的,那会儿每个月都盼着。
所以对我来说,报亭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了。
但这家报亭,是新朋友。就像,美华对我一样。
我飞奔过去,在报亭前站定,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本杂志,那两本杂志是挨着放的,左肩并右肩,活脱脱像一对好姐妹,而我无疑是被那封面吸引的。
分别是杨幂和刘诗诗,那会儿杨幂刚刚因为《宫》那部剧而爆红,说起来,从前时候我也是湖南卫视的忠实观众,在手机播放软件还不大流行的2011年甚或更早的时候,回家打开电视肯定会先对到湖南卫视,看看有什么好节目没有。似乎湖南卫视承载了绝大多数的希望,我总盼着和什么好节目不期而遇,心里装着星星那样的心情。
当时《宫》播出时我也看了,但觉得一般,我尤其不喜欢演雍正的那个演员,感觉他长得实在是不好看。
说起来,那一年似乎穿越剧势头大好,在《宫》以后,穿越剧如雨后春笋般地从地底下一个一个地蹿出来,杀得人措手不及。我当时还听说,《宫》的拍摄时长极短,因为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穿越剧。当时也确实非常的火。
只是比起来《宫》,我还是更期待另外一部即将要在湖南卫视播出的穿越剧,由刘诗诗担纲女一号的《步步惊心》。刘诗诗的剧我之前看过,一个是辛十四娘,一个是龙葵,都是她演的角色。其实那时候我觉得刘诗诗演技也就一般,但不知为何我就对这部即将要播出的剧抱有特别特别大的期望,时间进入九月以后,我更是差点儿数着指头等播出。
现在突然在这儿看到这两部穿越剧的女主角“并肩而立”,我一瞬间有点儿恍神儿。
“小妹妹,想看看什么?”一个有些浑厚的女声忽然自我头顶上方响起,唤回了我刚刚出走的精神。
我抬头一看,是个胖墩墩的大姐姐,看上去有一丝丝吓人。
我摆摆手,解释道:“我就随便看看,我是来这里报道的新生,现在时间还没到。”我指了指她背后的美华中学,也算是自报家门了一番。
葛星罗,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啊?我在心里问自己,又抬头看了一眼高楼大厦林立一般的美华,好似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我这儿时常有新生来。”胖姐姐弯了腰一面整理今天新到的杂志,一面不忘和我搭话。
“哦,是吗?”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我的中考分数在我们班是第一,好像除了我,没人考得上这里(我真的不是凡尔赛,只是如实描述!)别的班的同学我又都不熟,所以也没路子去打听。
这几天我只要一想到,可能来了美华,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小妹妹,能考上美华,你成绩一定不错。”或许是看到了我神情凄楚落寞,她有点儿想安慰我吧,所以才这么说。
“你初中是哪个学校?D区的学校我基本都知道。”她继续和我聊着天。
不管怎样,来自陌生人的热情,特别还是我即将度过三年时光的美华中学门口的报亭的主人,我多少还是觉得这可能是美华给我的见面礼,一点点善意吧。我只能这么想,虽然更像是自己臆想,若是让我妈知道了,她铁定又要吐槽我了。
“我不是从D区的学校考上来的。”不知怎的,也许是当时16岁的我过于敏感,因为不是这个区的学生,是跨区来的,总有种融入不进去的感觉,好像是事先给自己设了一个限制似的。
“那是?”她手上动作停了停,我仿佛看见她的耳朵竖了起来,等着我的下文和回答。
“B区,双环中学。”说完又后悔,估计她都不知道双环中学吧,我初中的学校顶多算个区重点,在市里那是排不上号的,整个一个无名氏。我垂下了头,眼睛盯着鞋子看。
“什么中学?好像没听过诶。”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在内心里和自己嘀咕。
“可能是因为跨区了吧,所以我才不知道。”她似乎在找补。
我抬起头看她,扯了一下嘴角,这时候我余光瞥见一个绿绿的小盒子,定睛一看,我大叫出声:“三国杀!”
说起来,我哥是个游戏高手,他前两年玩儿三国杀,被我给看见了,于是我就缠着他教我怎么玩儿,不过我是个新手,我哥嫌我太菜了,意思意思教了几下就找借口遁了。但是我实在按捺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死活也想自己研究摸索,所以我就自己找来玩儿,但是家里电脑姑姑要看股票,姑父也要用,我哥更要用,尤其是我哥,他简直就是电脑霸主,谁也抢不过他,一般来讲,从他回到家的那一秒钟开始,他就一直坐在电脑跟前儿,直到夜深人静也不会关上的。
后来我了解到三国杀还有实体牌,一直想买来着,没想到今天居然有意外之喜,在这儿碰到了!
“你喜欢玩儿三国杀?”她神情有几分诧异,因为在她印象中,来买三国杀的基本都是男孩子,女孩子非常少。
“我只会玩儿一点点。”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讪笑几声。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我突然想起来这个。
“你叫我花姐就行,这里的学生都这么叫我,我在这儿干了都快十年啦。”她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不自觉我也跟着笑起来。
我点点头,刚想询问一下三国杀纸牌的价格,就听见不远处我爸的声音:“闺女,该进去了!”
我正奇怪怎么是我爸叫我而不是家里的大管家我妈叫我,就看见我妈已经不见了踪影,不会是进去看榜了吧?我汗颜。
“诶,来了!”我挥手应道,可不能耽误了正事儿,这么想着,我对花姐说了句“我待会儿再来”就匆匆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跑过去,我爸正在门口等我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