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虾这种东西，抓到大的还成，小的基本上就没半口肉。营养倒挺丰富的，就是太小，烧烤的方式处理起来不太方便。
　　朗霏还在琢磨怎么说，一个小家伙挤进了人群，手上还拽着另一个。
　　“阿巴！阿巴阿巴！”
　　朗霏认出来对方是那个鱼笼编得最好的小女孩，她拽着的另一个小孩也眼熟，就是第一天同样吓得走不动路，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个。
　　这小孩比小女孩高一点，仔细看五官颇为神似又硬朗几分，朗霏猜测他俩可能是兄妹。
　　结果两人将捧在手中的东西往朗霏手上一塞，小女孩口齿清晰吐出两个字：“好吃！”
　　她的眼神亮晶晶。
　　朗霏吃惊地看着手中多出来的几枚鸟蛋，神色逐渐温和，甚至有点感动。这俩孩子掏了鸟蛋，要把好东西送给自己，应该是对自己的感谢。
　　原本因为小孩子突然打断神使而露出几分紧张的年老女人，注意到朗霏的神情变化，也跟着松弛下来。
　　“阿巴阿巴……”
　　她捧着装满水的大竹筒，回头对两个小孩说了几句。两个孩子这才神情不安地朝朗霏行礼，准备溜走。
　　“等等。”
　　俩孩子没听懂，但看得懂神使让他们停下来的意思。
　　朗霏琢磨了一下，正好用鸟蛋跟河虾做点特别的东西。她笑着对两个孩子说，“吃，一起！”
　　*
　　太阳落下，人们聚集在火堆旁。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明天一早取了鱼笼，就要继续之前的路程。
　　过了几天相对富足的日子，对于重新启程，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路上还能有这么多鱼吗？别的食物好找吗？会不会重新挨饿？
　　但是老首领说，神使会跟着他们一起，不要担心。
　　神使下来就是为了帮助勤劳的部落人，他们会找到比从前更好的山洞，得到比从前更多的食物。就像这几天，不仅健壮的人，所有人都可以吃到好东西！
　　老首领是部落里最智慧的人，大家都相信她。而且，这几天神使创造的神迹，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在这个已经住出几分感情的临时宿营地，今晚的人们并没有太多伤感和担忧，他们甚至围着火堆和图腾石跳舞。与上一次绝望中的祈求不同，此刻的人们，带着无限憧憬与希望。
　　朗霏没有凑这份热闹，倒不是维持神使的高贵，而是她正在实践下午给孩子们夸下的海口。
　　鸟蛋不小，比鸡蛋还大一圈，对原始人来说这是上等的食物。按照部落的习惯，两个孩子应该可以各分一个，剩下的再分配给贡献最大的几个人。
　　孩子们居然舍得全部送给自己。
　　当然，朗霏并不是那种霸占所有好东西的神使。
　　之前徒弟找来过一块特别干净又轻薄的石板，朗霏用它切过腊肉，估计临时做个铁板烧应该可以。
　　小河虾被她用热水稍微烫过，装在大竹筒里。几个鸟蛋打下去，再洒上一小撮从年老女人那儿要来的盐，用树枝将蛋液跟河虾混合。
　　朗霏掏出那块干瘪的姜，又放了回去。最后心疼地把胡椒瓶子掏出来，加了点胡椒粉。
　　反正不能种……她狠狠心，把那点红薯粉也加进去了。
　　没有料酒也没有姜末，估摸着会有点腥。
　　从剩下的小块腊肉上珍惜地切下一小片，临时砌成的灶头底下烧着火，肉一放上石板便发出滋滋的声音。随着朗霏用树枝将油脂涂满中间一大块地方，诱人的香味也不断飘出来。
　　滋啦。
　　河虾蛋液的混合物倒上石板，铺满中间那一片。
　　用树枝翻面有点艰难，幸好朗霏一次没倒太多，很快做出第一个金黄微黑的小饼。
　　不知何时，跳舞的大家都凑了过来，连同一直站在旁边的年老女人和两个孩子，所有人都在吞口水。
　　在准备启程的头一天晚上，每个原始人都分到一小片金黄的食物，只有两个孩子分别得到了一整个，但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那是多么神奇，多么美味的食物。
　　足以让人们深刻记住“虾”和“蛋”的发音，老首领说这是神的语言，那么神使做出来的这种美味，就是神的食物吧？
　　*
　　“山……阿巴阿巴……”。
　　年老女人已经学会不少常用词，跟朗霏交流时夹杂着越来越多的蓝星语。
　　朗霏倒没有做梦短期教出个双语人才，但通过简笔画、肢体语言和两人互相教导的词语，她们之间的沟通已经没有那么困难。
　　此时她的眉头紧锁，并不是交流出问题，而是对方告诉她，接下来就是自己从未走过的地区了。
　　说到这个，朗霏还真的挺佩服年老女人的，简直就是活地图啊！而且对原始人而言，居然走过这么远的地方，实在难得。
　　这些天朗霏对部落的观察，基本有了结论：使用比较粗糙的石器，已经会人工取火；食物按劳分配，有剩余的基础上再平均分配；孩子共同抚养，并不是很在意血缘；而首领就是最能带领大家生存的那个人，没有多少特权。
　　根据记忆中的历史课本，朗霏推测这些异世原始人处于旧石器时代晚期，半只脚踏入氏族社会。
　　年老女人对她很尊重，朗霏也没有自诩神使，她对这位智慧长者一开始的友善接纳感激于心，所有事情两人都是有商有量。
　　朗霏的态度也帮助她更快融入了部落，越来越多部落成员主动找她交流，而不是敬畏地远远观望。
　　这个部落的条件有些特殊，年轻力壮的人极少，基本都是老弱。一方面增加了朗霏完成改造的难度，另一方面又给她更多安全感。
　　越是强大骄傲的个体，越难以接受天降的领导。反而现在这种状况，从年老女人到最小的孩子，都对她相当信赖崇敬。未来这些孩子长大了，也更容易听从朗霏的指挥。
　　抛开这些跑远的想法，朗霏决定今天还是先找个宿营地。她对年老女人比划：“太阳落之前，找，睡觉。”
　　年老女人也学会喊天上那个大火球“太阳”，她连连点头，望向远方，突然眼前一亮，“那边，竹。”
　　朗霏大喜，之前教对方竹筒的发音就为了这天。她兴奋地抬起头，也跟着年老女人往那边望去，果然原始人视力就是厉害，远远看到一片高大的竹林随风摇曳。
　　竹林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猛兽吧？
　　既然这些原始人很熟悉竹子，应该有分寸。朗霏放下心，手一挥，“出发！”
　　他们已经重新出发七天了，按照年老女人的记录，距离那个邪恶部落十八天的脚程。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原始人应该比这群老弱走得更快，就算成十二天好了。
　　都是崎岖的山路，以原始人的活动范围，除了迁徙极少走这么远。
　　因此朗霏和年老女人都不再那么紧张，开始一路走一路留意合适的环境，或许可以选择居住的地方了。
　　朗霏当然不会异想天开跟对方说造房子。她倒是懂点农村土砖的做法，但以现有的这点劳动力，大伙儿饿死之前都不一定能修出来一座呢。
　　最现实的方法，就是找个山洞。
　　当然，朗霏也琢磨出在山洞外修栅栏，后期有余力再升级成围墙之类的事情，但前提是他们得先有山洞和充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