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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陈家人和许家人辞别。
初九,又有人拜访。
这次,来的是宗门传信使,气氛登时严肃,信冉一路将人领到了商铮的书房。
本在房内雕刻石头的莫周似有所感,停了刻刀,起身走出房门。
“焦姨,何人来访?”
一楼,正在窗边织毛衣的焦姨即刻停针,起身看向莫周,“没有人来访啊,主管没说——小姐是需要什么吗?”
莫周拢好外套,嘴里喊“猫猫!”,门外一团影子冲进来,赫然是狸花猫,焦姨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脑子光一闪,焦姨又道:“今儿是穆叔回来!小姐不知,穆叔是一直照顾少爷的,事无巨细,休了半年假,今儿该回到了!”
莫周若有所思,抬脚往外走,狸花猫跟的紧紧的。
“小姐去散步吗?我陪您!”
“不用。”
到了楼外,莫周轻身一跃,踩上廊顶,一步跳出去,已经到十米外的树上了,身后狸花猫着急乱叫,她没理,一个闪身,又到了湖对面的假山上,再一跃,停在了一座矮墙上,居室楼已经被莫周抛在了很远的后面。
身后忽然有惊呼,莫周斜眼睨身后,商吾畏、贺正奚怔愣宕机,还有一位大爷同样面露惊奇。
莫周很快收回视线,身后商吾畏却叫起来:
“赶紧下来,莫周!”
莫周在墙上转身,下面三个人已经紧张地围在下面、准备接住她。
这矮墙也才两米高,难为他们在不了解莫周的情况下这般担忧莫周安危了。
三人张开手臂欲抱莫周,莫周却掠过三人,一股新雪流风穿过,仿佛昭示节点,莫周轻盈落于地面,然后安然转身面对三人。
“穆叔?”
穆叔惊讶,莫周第一次见他却喊出了他的名字,穆叔绽开和蔼的笑容,眼尾浮出成簇的褶皱,他对莫周道:“正是——小姐没伤到吧?”
普通人——莫周摆头,垂下眼皮,眸里失望一闪而过。
“不要往危险的地方去,”商吾畏冷着脸,语气也严厉,像是会打人般,“为什么又穿这么薄?”
莫周斜他一眼,不应,抬脚就走,掠过商吾畏,但是被拽住了衣服,莫周因此停住脚步,依旧表情寡淡。
商吾畏走到莫周前面,见她一脸倔强,不禁皱眉,“说不得你了?”
就事实而言,莫周认识商吾畏才十二天,商吾畏倒是六年前就知道莫周的存在了,可两人实际相处才十二天,商吾畏的严厉和担忧难免显得“操之过急”。
“凭勤,凶到妹妹啦!”贺正奚及时开口,轻责商吾畏,尔后对莫周说:“莫周,你身体才见好,别折腾!”
不想回话,莫周拽回衣服,撒腿跑了,不管后面人如何叫唤。
这时候,那三道气息离府了,莫周熄了机警,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主楼附近,主楼是商铮和余药师的起居处。
“莫儿,在找我?”
商铮从外面回来,见了莫周就微笑。
莫周摇头:“不是。”
“我找你——来,进去坐着说。”
棋室温暖,天青长颈瓶内插着一支红梅,点点艳红无声拨醒朴素的色调,不合节气的竹沥气味清淡而不容忽视。
信冉在旁边烹茶,而商铮和莫周在棋盘前对坐。
商铮提议来一局,莫周点头且先落一云子。
“你的户籍、学籍都备好了,你随应届生六月高考吧!”
“不念书,文盲。”莫周没抬眼,淡淡地盯着棋盘。
“我思忖你守了那大学半年,也是向往校园生活的。”
“谬论。”
“你找的‘余愫’,或许也在同批次。”
莫周不接话,镇定落子。
热茶端来,汽雾袅袅,茶香清幽。
商铮端起茶盏轻嘬,又道:“你找琥珀心作何?”
“炼丹。”
商铮手一顿,尔后平稳地将茶盏放下,“那只是传说。”
琥珀心是传说?还是炼丹是传说?
“于凡人而言,的确是传说。”莫周说完,也端起热茶,抿了一口,顺口点评:“出汤快了。”
不远处信冉一怔,手里又开始烹茶。
棋盘上黑子云子渐多,局势渐渐复杂,而温吞的厮杀也开始了。
余药师已经派人去荆州了,“花”很快会被采回。
“你有你的信息网,可你真的从未质疑某些讯息的真假吗?”商铮说完,平静地盯着对面的小姑娘,他的眼睛变成了深渊,无悲无喜而制服一切,散发锐意和阴郁。
莫周捏着云子迟疑,抬眼,对上了商铮的眼神,顶着那样的眼神,她将棋子落在最妙的位置,这才开口:“值得采纳。”
毫无破绽,商铮垂眸哂笑,气势全无,他的威势已经压不住小姑娘了。
你来我往,棋局平了。
“你接受这个世界了。”商铮后仰,靠到了椅背,一派慵散。
莫周的心却猛沉,像被什么拖入深处,潮湿闷重,一时间丧失光明;莫周的手摸到自己脖颈,那里光滑而白皙,就像那里从未血流如注。
“莫儿,重点不要弄错。”商铮又念,沉静的眼睛盯紧对面人的每一寸变化。
啪!莫周徒手捏爆了茶盏,茶水湿了她的手,她松手,碎片落在已经有了水渍的地板,而她的表情始终淡漠,没有一丝温度与波动,仿佛突然爆杯的不是她。
惊讶的信冉并不敢上前,两位主子的神情都带着威迫力,他打心底惧怕。
分秒流动,无人愿意先打破沉默,直到茶案上热水盅发出咕噜咕噜的开水声,信冉这才慌张而平稳地将盅从碳座拿下来。
“你逾越了。”莫周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毫无预兆地释放她的高傲,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欺压向对面援助她的人。
商铮瞬间头皮发麻,也不硬抗,当即说:“高考很轻松,我请了好多业界高级导师,你要去哪个院校偶遇‘余愫’都行!”
莫周幽叹一息,收了气势,抬手扶额,她对校园生活没有耐心,可也蹲不到目标人物,难道她的认知有误差?
“未亡人有无消息?”莫周忽然岔开话题。
商铮也扶额,回:“没再出手,藏匿中。”
莫周忽放下手,看向商铮,问:“你多年前和现今周家三先生的夫人相亲了?”
商铮迷惑,现今周家三先生是何人?其夫人又是何人?
“荆州周家,守护琥珀心那家。”莫周补充说明,意图商铮给她一个有用的答案。
商铮想不起来,回头求助信冉,信冉也说太久了想不起来。
“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莫周丢下这句话,走出去了。
休闲假期不长,商吾畏要去忙公司的事了,贺正奚也有工作要忙碌,两人告别长辈,离开了美舍。
再过两天,石头雕刻好了,莫周向商铮请辞去蜀都。
“去几天?”商铮语气温和。
莫周:“待在那儿。”
商铮的眼神沉了一下,但很快又是平淡的神色,他问:“你在躲避什么?”
“凡人的贪婪和龌龊。”
商铮翻页的手顿住,疑惑言:“谁惹你了?”
“暂时没有,但我预感剧情要上演了。”
敏感词汇出现,商铮放下书,认真地看着莫周,审视而担忧,任何事情,抢占先机总是好的。
忽然,莫周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面,“这是你家人送的礼,一共两百六十万,还给你。”
商铮懵了,旋即哑笑,右手搭上桌面,食指无意识地规律叩击桌面,饶有兴味地盯着莫周。
莫周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于凡人意味什么。
又或者,莫周从未想过赐予凡人福泽。
这方惊世璞玉,商铮必须留住。
“莫儿,你即鸿运,我不信你不知道。”商铮的音量抬高了一些,但他保有世家的涵养,依旧不徐不疾,持有风度。
莫周的眼神清淡。
“你给我带来的远不止这两百六十,而我能支持你的也比你想象的多。”
莫周蹙眉了,人类的利益算计让她抵触。
“往往你最回避的路,才有你孜孜以求的东西,天道要的是众生直视本心。”
莫周沉思。
见其听进去了,商铮拿着书起身,走出去几步,又说:“杭州,蜀都,滇南,逃不过天圆地方,哪里才能轻松呢?”
击中内心,莫周的眸中浮现哀伤,万千故事飞速掠过她的心头,她的如深潭的双眸涌动涟漪。
莫周回避的是与凡人纠葛,与尘俗关联,与记忆渐行渐远,她只是想逃脱这个俗世——这一切于她,都是沉疴旧疾。
虽然走出去了,商铮也只是站在廊下,没有走远,不敢走远。
商铮捡到莫周时,以为是一具人偶,可见莫周暴烈而直接地赴死,他被吓到了,他平生第一次撞见那种暴烈——仿佛死才是生,要怎样的过往才能堆砌那种暴烈呢?
许久,里面的人出来了,商铮转身,莫周的眼睛红红的。
莫周说:“那我就再走一遍普通人的人生,去校园,去偶遇,谢谢商先生的照顾和开解。”
商铮微笑,欣慰且宽容,暗自松了一口气。
谁利用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