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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证明他和他存在过。
傍晚的天边浮动着流恋的金色,凉风习习,带着无边的思绪飘向远方。正是剪棉花、割黄豆的时候,昔光村的空气中都泛着忙碌,独独村东边那栋小洋楼的窗台留存一份静谧。
“你知道吗?李子熟了,我尝了一个,清脆可口,是你喜欢的那种,只是可惜你一个也吃不到了。之前忘了和你说,这棵李子树是后来高考完种的,开始只是小树苗,我不懂行,种之前用鸡粪肥的田,差点没给它烧蔫了。不过没过几年就开始结果了,春时花开满树,夏季硕果盈盈,空气中总有一股幽香,有小鸟闻香而来,后又有行人不绝,奶奶大方,于是人鸟共享,没过几天树上一颗果子的踪影都看不见了。”长发女子对着旁边的阳台轻轻喟叹,风丝丝吹过,裙摆微扬。
似是约好的,在声音落下的下一秒,阳台的门开了。来人长身玉立,戴着一幅细框眼睛,面容俊雅。手上提着一双拖鞋。
“肉肉,怎么忘了穿拖鞋,身体不好还是要注意点的,先进去吧,好吗?”说完便把拖鞋放在了她的脚边,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和他说的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还行。”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顺便为他正式立个坟,礼数办周全些,可以吗?”
“也好,我明天和他妹妹说一声。”
谈话就此停了下来,沉默以两人为中心在房间里蔓延。关于这个人的话题永远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是俩人不可言说的禁区,也是默认地对遗憾的回避。那两个人走了,徒留这两个人活着,搭着伙装模作样地过着日子。过了会儿,宋宥安的声音从楼底下传来,“下来吃饭——”
“走吧,阿礼。”
“嗯。”
下了楼梯,桌旁的男人布着碗筷,看到他们下来,淡然一笑,说道:“阿姐,终于舍得下来了,爸妈不在家,淮哥又有工作忙,这饭可都是我一个人张罗的,你捧个场,好好尝,给个评价。”
宋昭离笑着说道:“行,您的话我哪敢不听。”又顺手接下了阳既淮递过来的筷子。
“阿姐这么说我可不敢接话了,谁不知道这个家的食物链,阿姐在哪顶端就在哪,我呢,正好相反,永远是虾吃的那个沫。你说对不对,淮哥。”
阳既淮端着碗看着嘴上互不相让的姐弟二人,又推了推眼睛。推说到:“两位,别带我,小生不才,实在没有那个评判的本事,恕我不能加入战场。”
宋宥安和宋昭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溢出来的笑意。不过好在这个话题终究是在阳既淮的表演中结束了。
饭吃了个半饱,也都停下了筷子,收碗的收碗,洗碗的洗碗,扫地的扫地,各思其职。不一会儿厨房和客厅就都打扫完了。三人一起上了楼,叉口处宋宥安问了句“还是老规矩?”好似在问又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只不过几年没见面走个形式。宋昭离回道:“嗯,等会儿见。”话罢便都回了各自房间,准备洗漱。
宋宥安扭着门把手进了门,无声地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说起来也是好久没回来了,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答应了姐姐,自己怕是会忘了这儿的模样,毕竟这里到处都有他的痕迹,屉子里是他每年送的礼物,只是从那年开始就断了。
墙上是他们俩和小公主的照片,照片里的背景是学校的老银杏树,后来那个人听说是上百年的树,还专门去寻了几片好看的叶子夹在了自己的字典里说当书签使就行。那个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美好啊,无知无畏,未来可期。
看着照片里那三张写满稚嫩的脸庞,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上扬,脑子里忽的一阵思绪流过。快步走向旁边的柜子,果然,那本字典还在那里。依照记忆翻到了夹着银杏叶的那页,不出所料,银杏叶的叶沿上有三个小字:祝君安。果然,他还是他啊,永远有自己的告别方式,就是说啊,自认那么了解他的自己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就算是在无意中好好道别也怎么都不可能是那声“好好学习”啊。
说来当时的自己在他走后也确实消沉了好久,没注意的叶子上他留的暗号也正常,可是现在的自己是怎么了呢?时间没有消减那个人逝去带来的无奈和感伤,哪些所共度的日子时刻不停地在心底放映。
在外向来意气风发的少年颓废地坐在床边双手带着那片银杏叶虚掩在自己脸上,泪水沿着指缝向下流,冰冷的房间里宋宥安无声地哭着,可惜那个人没能实现一直陪着他的承诺,独留这满室的孤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肢体和灵魂都早已麻木,床边的人终是有了动作。宋宥安轻声地说道:“明天我准备去看看我们的母校,何斯言,你今晚来我的梦里来吧,跟我说说你想看什么,我帮你去看看。”
说完打开衣柜拿了换洗衣服和毛巾进了浴室,进去了才意识到没带洗漱用品,一拍头,真是昏头了不是,幸好没脱衣服,不然上哪尴尬去。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何斯言,我那么想你,你居然害我,还是好兄弟吗?”无奈又到外面拿了洗漱用品,又折回来洗澡。
宋昭离和阳既淮也早已进了房间。宋昭离也终于卸下了刚刚在弟弟面前装出来的轻松,面露疲惫。阳既淮看着她这个样子,上前轻拢住了她。都是成年人,也都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仅仅只是到这一步了。
观察到她的神色好一点了,便问道:“先去洗澡好吗?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先放空一下大脑,肉肉,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虽然已经不能再做些什么,但你不是常说洗澡是一件能够让人舒服的事情吗?不要让自己的思维固态化,去吧,好吗?”
宋昭离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缓慢地迈着步子走进了浴室。阳既淮叹了口气,该面对的终究是逃不掉的。也许是心中有事情,宋昭离洗的格外快。出来了之后,便坐在梳妆台那里。阳既淮又进去。阳既淮进去后,一看,果不其然,又是满浴室的水汽。试了试水温,倒是比平常低了不少,不过也足以看出洗澡的人的不平静。两人轮番的换着,速度倒是比宋宥安快了不少。阳既淮出来时,宋昭离也早已收拾好了自己。他走了过来,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两人就这样手牵手地下了楼梯。下来的时候客厅没有人,他们就打开了电视,等着宋宥安。
等到宋宥安下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至少宋昭离的电视剧都已经看了几集了。不过三个人都是聪明人,倒是没有对这件事多说什么。多说无益,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自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需要面对的事情,旁人能做的很少很少,而家人所能够给予的就是无条件的支持某一个体所为自己做出的决定。
而所谓的老规矩,就是亲人之间的谈心,以及对之后计划的交代。而今天的主要内容大概就是对明天的安排的提前告知。
宋宥安先主动说了自己明天要去母校这件事,小夫妻也说了自己要去找村里的老人去交涉那些所谓的礼数的事情,毕竟年轻人对这些事了解的很少,村里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自然就去问他们。毕竟年纪大的人,看过的事情也多,经历也多。办起事来也更加周到。这次刚好运气好,村里那位年过百岁的老人正好在家。就算是前几天回来,他老人家都还在和子女在外面旅游。当双方的意见达成并且都给予支持的时候,正式的谈话便就此结束,各自回了房间。
这是宋家从他们俩小时候便开始有的规矩,去哪儿一定要报备,不然会造成太多的意外或者不必要的担心。其实一开始是没有的,毕竟一个规矩的产生,就必定会有它的缘由。而那次意外的结果,便是姐弟俩在碎石子路上跪了一下午,当然是没有人经过的小路。这规矩便从此立了下来。
黑夜的静谧安抚着三人汹涌着的内心,阳既淮与宋昭离相拥而眠,其实一开始哪里睡得着呢?但是今天的故事总要有结局,所以两人都没有选择睁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半小时,又或许是两个小时。极端的自制力终究是迫使他们进入了睡眠。
在另一个房间里。宋宥安独自躺在床上。他倒是没有不想睡的感觉,毕竟他今天真的太累了,白天一整天的忙碌都是为了避免自己陷入回忆。可是晚上的自己又亲手把自己丢进了回忆的牢笼。此刻的他说是精疲力尽也不为过。只是在睡前,倔强的少年,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我想你了。何斯言。”不只是在心里。
黑夜漫长,当明天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当第一缕阳光洒向房间,棋局开始变幻,明天的他们是明天的棋手,而明天有数不尽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