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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是突然入的。
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时不时刮起一阵凉风。
南方秋天的雨季,大概是要来了。
杨照柔感到一点凉意,把旁边窗户关上,搓了搓手,继续低头看化学。
“非团员的同学要赶紧离开了,团课马上就开始了。”杨照柔抬头,看了眼正在黑板上板书团课流程的团支书徐妍希,再转头看一眼站在后门口的组织委员董佳慧,确保一切都有序进行,这就是她作为宣传委员的职务。
杨照柔盯着黑板上的请假人数看了一会儿,准备低头继续研究化学。这时门外走过一个男生,他正好回眸看向正在板书的团支书,又一瞥,与杨照柔对视上。
活了十六年,没被这么惊艳过。这是后来杨照柔回忆起来,对男生的形容。
说不上来有什么特别的气质,发型是当时很流行的碎盖,穿着和人群一样的天蓝色的校服和一双白色球鞋,手上拿着执勤的袖章和考务表,大步的向前走着。
团课执勤的人从来没见过他,或许是高一的,杨照柔猜测。
一整节团课下来,杨照柔根本没注意听徐妍希讲了什么,那几道令她费解的化学题也没搞明白,光顾着往后门那瞥看那男生有没有过来考勤了。
杨照柔倚靠在椅子后背,眼睛时不时的往后瞟。看见那个男生站在后门,跟董佳慧说着什么,然后记录在表格上。然后背手站好,整个人乖乖的看着ppt过一会儿离开,再过一会儿又回来。
杨照柔一整节团课如坐针毡,她巴不得直接转过头,光明正大的看那男生长什么样。她有些后悔,上午董佳慧来求她帮忙站后门的时候,她就该答应下来的。
杨照柔陷入无尽的懊悔中,不断的按压着手里的笔,直到下了团课。杨照柔光速转身,后门却只有董佳慧慢慢向前走来。她继续盯着后门,没一会儿,那个男生拿着袖章和表匆忙走过。杨照柔想都没想,就向前门走去,走到门外,男生刚好在眼前经过,一个清晰的侧脸就在眼前。男生继续往前走,杨照柔转头看着他的背影,他转头环顾一下四周,后脑勺的那撮小毛一直在晃,匆匆忙忙的往前走。像一只奔跑的小狗,那是杨照柔当时心里的第一想法。
下次,还会遇到他吗?
她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她很希望是肯定的回答。
杨照柔走回教室,抬头,时针和分针都刚好指向6,广播里的歌声按点响起,她再搓搓手,想要去弄懂那几道化学题。
半路却被徐妍希和董佳慧截胡,“走啊,去吃饭啦!”徐妍希拉着杨照柔的手,看这架势,应该是没有办法拒绝。“外面有点冷,你们把外套穿上吧。”杨照柔微笑着,等她俩穿好外套,再一起走去食堂。
“今天来值日的那个男生,还挺帅的,也挺高,那侧脸真的绝啊!”董佳慧忽然提起一嘴。徐妍希思索了一下,“那个啊,我是我们团委新招的学弟,应该是被组织部糊弄过来干活的。不过团委很多部门都挺喜欢他的,都抢着要他呢。”“哇塞,这学弟这么优秀!”董佳慧附和着。杨照柔一声不吭,听着她俩东讲西讲了一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同桌徐妍希,“你是团委的调研部的吧,那个学弟有可能会去到你的部门吗?”徐妍希摇摇头,“我觉得不会吧,其实最后还是看他实习期之后自己想选什么部门,但感觉他应该不会来调研部。”杨照柔点点头,没继续接话。
进去食堂,三个女生拿好餐盘排队,董佳慧不断的用手扇风,
董佳慧:“外面还凉飕飕的,食堂怎么这么热啊?”
徐妍希:“对啊,要不然我们打包回教室吃吧,真的好热。”
董佳慧:“我觉得可以。”
徐妍希回头看向杨照柔,“我们打包回教室吃,食堂太热了,你要一起吗?”
杨照柔微笑着摇摇头,“不了吧,我就在这吃。”
徐妍希无奈叹气,“好吧。”
杨照柔低头。她好像永远都不懂得怎么合群,其实有时候也真的只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而已,却又害怕别人会觉得自己将人拒之千里。所以每一次拒绝她都带着犹豫,但又不动摇。
徐妍希和董佳慧打好了饭,跟杨照柔告别。杨照柔依旧是微笑着,“拜拜。”然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从高一到现在高二,她习惯了一个人坐在没什么人的角落里。有时候跟几个同学一起吃饭,坐在人群里甚至会有些不习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或许是高一刚开学,又或许是初中,再或许是更久以前。
杨照柔扒着几口米饭,准备匆忙结束这一顿晚餐,然后赶紧回教室学习。就在这时,远处那个熟悉的少年又出现在了眼前,她顿了一下,开始细嚼慢咽起来,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拿着饭卡,跟身旁的同学一直在说着什么,时不时点头笑笑。
那时候的食堂人已经不多,他到窗口不需要排队,打完饭之后跟同学继续说笑,然后走进了人群。杨照柔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也逐渐呆滞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拿起餐盘离开了座位。
路过食堂最热闹的那个位置,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他。
她从来不敢直视汹涌的人群,但是他在人群里,所以她选择了勇敢。
回到教室,杨照柔坐到座位上,旁边的徐妍希和董佳慧在有说有笑的吃着饭,广播站里的歌声还没有停。前桌陈晓晓拿着一盒切好的橙子热情地转过身问吃不吃,杨照柔微笑摇头,陈晓晓每次都是笑着回应“没事。”这样的回应或许是出于礼貌,又或许是害怕杨照柔因为拒绝她而感到愧疚。
每天傍晚基本都会是这样的情形,从前窗外能看到晚霞,大家就围在窗边聊天。这几天天气不好,窗外总是灰蒙蒙一片,只能看见几颗高大的芒果树和对面的高一教学楼。就要来了,但是大家的热闹从来不会被天气阻碍。
可是,杨照柔的心情会。
她无心继续研究化学题,拿出日记本。
2017年10月17日星期二阴天
这几天天气不好,好像又要来了。
今天遇到了一个男生,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遇到他之后发现,原来有一些人,光是看着,就会觉得他很美好。
如果还能遇见,那该多好。
合上日记本,天好像闷坏了,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就下了起来,措不及防。这时的广播也到了播送天气预报的时间,明天雨。
杨照柔摸了摸书包旁的雨伞,把日记本放回抽屉里,轻轻叹了口气。坏天气,熬一熬,就会过去的吧。
想见到他,但过一阵子,或许就不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