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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appuccino 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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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的女孩子很认真地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淇淋。当时问她想吃什么口味的,又说只要是冰淇淋就可以。我考虑了下她好像挺喜欢吃甜食的,就给她拿了最甜的香草,一般来说这个口味也不会翻车吧。要是草莓香蕉之类的可能就危险了。略一思索之后我觉得自己也拿一根更为合适,于是我就选了一份巧克力的。就算晚上吃这个容易发胖,总之偶尔一试也是可以的。
  不过余知秋倒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几勺子挖完之后似乎还意犹未尽,把那根竹制的勺含在嘴里一番吸吮,似乎想把微小到分子的味道都收于口中。真是个可爱的家伙。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她歪头看向我的样子,心脏又忍不住在跳了。
  “你还要吗?”我赶紧站起身,呼吸几回平息心跳,“我再去买。”
  “不用了。”她的神色中透露出慌乱。大概知道她虽然很想要但是又怕我麻烦,倒是一个不坦诚的小孩子一样。
  “你等我一下。”我笑笑说。她似乎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但嘴唇动了动也没有阻止我,总之这家伙就是这么个纠结的人。那也没办法不是吗,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理解她呢?
  很多时候我用这种方式自我安慰,但没有什么用,另外一张沉默的慵懒的自带着忧郁气质的脸永远都会浮现在我眼前。再用“余知秋不喜欢他”那样的话自欺欺人恐怕连我自己都信服不了,她和我相处时的氛围是如何,和他相处时的氛围又是如何,我怎么会不清楚?她总有和我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有时候眼神复杂到我看不懂,看懂了之后其中的迷茫和不安又让人实在心疼。虽然我知道她“不讨厌”我,她也会脸红也会心跳也会对我说些越过朋友界限的话,但把这个自顾自上升到“喜欢”,大概还是我的错吧……
  而对于他呢?他一定是喜欢的吧。就算再怎么隐藏对我的敌意,有些时候的话还是尖锐到我无法回答呢。他又到底为什么始终在回避这个问题呢?我想不仅是我,安南薰、吴忆学姐、许易箐学姐、苏沐青甚至孙成舟都可能看得出来,只不过在他的一贯否认和逃避之下永远无法确认。可他不知道吗?是他的优柔寡断造成的现在的僵局啊,即使不能把全部错误归咎于他。那三个人都不懂得坦诚是什么,搞得我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说起来,之前还找许易箐学姐确认过他和安南薰初中的事情来着。这样想的话,许淮安这个人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明明面对的是初恋,还是那种因为狗血剧情舍弃自己的初恋,竟然还能泰然自若开开玩笑,偶尔给点关心。他是真的心太大还是怎么样。
  不过今天这个机会安南薰肯定不会错过的吧。话说回来,安南薰也许也没有搞清楚自己是真的还喜欢许淮安,还是因为背弃的愧疚感而尝试补偿他。虽然这两种的表现形式都是表白,但两者可天差地别。不论如何,许淮安总是不可能答应的。因为不管安南薰的出发点如何,许淮安都没有承担责任的必要吧。况且,他喜欢的还是……啧。
  也许把我们四个人换个组合会更好。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不经意地漏跳了半拍,瞬间我的眼前一片发白,耳边嗡嗡地有什么在响。这就是所谓的心痛吗……倒还是第一次经历。感觉……蛮独特的。
  接下冰淇淋结了账之后,我慢悠悠地走回长椅上,余知秋低头翻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倒有种在家里等我回来的感觉。就算是我自己的脑补,也好歹存留一下吧,片刻的美好也是美好,我和她在一起了这么久,她就算一直不喜欢我,对我也足够温柔了。我早就应该,心满意足了。
  把冰淇淋递给余知秋,又欣赏了一会儿她享受般地吃东西的样子。她专注到连我在看她都没有发现。然后在某一刻,第一声礼花响起了。听到这声音的余知秋刚把最后一口吃进唇齿之间,匆匆放下盒子就直起身来,扯着我的衣袖带我走进人群汇集的地方。
  第一颗烟花在空中绽放,我的心也随之重重地敲了一下,我知道,这里从来不会是什么浪漫的烟花大会,这里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第一轮的礼花放完之后,属于人的喧哗再一次向我席卷而来。勉强定了定神,用不大的声音说,“别在这里干等着吧,去别的地方走走好吗?”我知道不用说得很响,我们肢体上的距离只隔了手臂上的几块布料而已,但至于其他方面的距离……
  总之,先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地方再说吧。
  正想着回身离开,左臂的袖口又被扯住。绷紧的那一刻稍微松了松,但随即又开始施力。这样的犹豫让我怀着异样的感受转头看向余知秋,而回应我的是一个雾蒙蒙的眼神,像是我梦中的夜空下被水气包络着的渡月桥。而其中蕴含的懵懂和纠缠,又深深击中了我。
  “那个……”初出口的话便是细若蚊鸣,随着之后涌上来的犹疑更变得气若游丝一般。
  “嗯?”我把眼神放慢,一点点投入她的眸中,但我看不到返上来的波纹。
  “嗯,那个……”她似乎依旧没有拿定注意,蹙起的眉间紧锁,试图想明白些什么,还是试图说服自己做出选择。但这都无所谓了,因为我一直知道,她想告诉我什么。
  “没关系的,余知秋,你已经很努力了。”鼻尖的酸涩让我有些难以忍受,即使再多的内心演习也阻止不了这一刻眼眶泛出的湿润。但我必须要这么做,谁让我是我们之间最坚强的那个呢?还是说,这就是我的担当呢?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试图最小心地把手贴在她的头上。感受到她全身突然的颤抖,我笑着轻轻抚摸一番,这么浓密的头发,真的很顺滑啊。不过,这好像是这半年来,我们做过的最亲密的动作了吧。
  我真是个失败的男朋友。
  苦笑一声,我把手从她头上拿下来,随后注视着她抬起来的眸子,最后一次,最努力地,望进那里的最深处。她在表达些什么呢?我移开自己太过侵略性的眼神,为了确保正式感,我稍微往后撤了一步,稍稍拉开我们的距离。
  那么,到此为止吧。
  “余知秋。”我认真地说,“再见。”
  ***
  望着他认真的表情,我只能带着不知所措的心情呆呆地立着,耳边依稀有几声烟花爆炸的声音。人群的鼓噪突然如同淡褪的胶卷般模糊不清,世界都离我好远。
  说出口了。
  但是没想到,是从他的嘴里。
  即使我一直厌倦着我的迟钝,我也明白面前的人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顶着多少的痛苦才说出口的。
  可他还在笑。
  可是……你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明明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是我表达了暧昧的态度,是我一直搞不清自己的想法,是我在伤害你的程度上左右纠缠最终拖延到现在,是我应该说出口的话啊……笨蛋。
  可是这家伙,用该死的体贴,帮我向自己分手。
  我抬头看向他,还是想说些什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朦胧,脸颊上的触感告诉我,泪水正在肆意横流。
  “……诶?”不自禁地发出疑惑的声音,我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一下,一片湿淋淋的滑腻感更让我意外,“……什么?诶?”
  “没关系的,”那个温柔的嗓音带着略微的波澜送入我的耳朵,“我没关系的。”
  “我知道了……”发现眼泪更忍不住地往外涌,我的手中早已一片湿痕,大概在他的眼中,我就是在摆着惊讶的神情不停地擦眼泪吧,“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你来说,为什么你在安慰我,又为什么是我在哭啊。
  “好了好了,去找他吧。”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脑中的电流突然闪过,我已经转过身子开始奔跑,我要远离这一切,我要远离这些人群,我要远离……那个被我伤害的人。
  这里干燥的山风直接涌进我的眼睛,那些眼泪很快流不出来,干涩的疼痛感在眼角抽搐。努力睁开眼睛认清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发现面前是一家奶茶店,不过在这种地方奶茶店也屡见不鲜了。在玻璃橱窗里依稀地看了看现在的自己,除了眼睛里很多血丝、眼眶已经红肿、神情比较丧气,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深呼吸几口气,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情绪会这么激动呢?如果那个时候是我亲口说的话,会不会没有那么难受了?
  耳边隐约的啜泣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在礼花绽放的背景声之下,这样的啜泣声就像不和谐的音符混了进去。又有人在哭吗……真是不太平的晚上啊。勉强挤出一丝自嘲的微笑,似乎在用这个安慰自己。
  我也不是那种好奇心很重的人,可是今天我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于是我仔细听了听,不禁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往那个方向走了没两步,我就看见了声音的来源。其实声音轻不是因为距离远,而是因为她在很压制地哭吧。
  树荫下的长椅上,偶尔在天空闪烁的烟火能让他们的脸清晰片刻。安南薰把许淮安的T恤用力地攥在手心,额头顶在他的肩膀上,自己则颤抖着一声一声间歇地啜泣着。看不清许淮安的表情,只看见他沉默不语地注视着那边的烟花。那种孤独的温柔感,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而他的脚边,一杯果茶倒在地上,封口没有裂开,在吸管周围的缝隙中,液体不停地涌出来。
  ****
  有些闷热的夏季夜晚,来一杯凉爽的果茶不更是享受吗?吸了一大口饮料,感受着略带甘甜的糖浆和嚼碎后的水果一起轻轻顺着喉咙摩挲而下,整个清凉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叹息。
  “声音变奇怪了!”身边的人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
  没有回复的必要了。我腾出一只手,在他腰上轻轻一拧,满意地欣赏他的那声悲鸣。
  虽然这家伙喜欢徒逞口舌之快,但在其他方面,似乎还挺好欺负。我不知道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什么,其实更应该说是不敢去想。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惊讶于现在的关系,但我和他至今没有谈过初中的事。似乎他根本就在逃避这个问题,让我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当然我也知道,他不可能会来怪罪我,因为那件事确实不是我能决定的。
  工作,工作,都是工作。鼻尖一酸,我死死地咬住吸管,直到它的尖端不再成型。
  我也有过猜测,按照许淮安以前的性格,大概因为那种自己察觉不到的善意,选择忘记之前的事吧。我也不是不清楚,他即使对我再耐心再温柔也是带着礼貌的。而这份礼貌所象征的距离感,再明显不过,这是他再怎么选择逃避也跨不过去的坎吧。
  想到这里,心中的感情又有些压制不住的冲动。我慌忙眨眼,把眼泪逼回泪腺。
  其实我明白的,从初中我离开那座城市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结束了。
  可谁甘心就这样呢?不停努力的我,终于意识到言情小说里说的都是假的。有什么感情能经受住这样的伤害?又有什么人值得付出无限的时间等待?不是说感情经受不住考验,只是感情根本就是自私的。再怎么为一个人付出,也不会是付出所有。
  可就算这样,我也要给自己一个结局。
  “喂,许淮安。”我轻声说,“你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本能般地发出疑问,身边的家伙愣了愣,眼神看向我。
  “就是……”我避开他的眼神,“我……”
  “知道。”在我因胆怯而中断的话后,他叹了口气说。
  “可我不知道你。”
  “你知道的。”
  语气很平和,似乎没有注意到其中不容置疑的感觉。不过,倒也没错。可这不正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吗。这不是意味着……已经没有余地了。不论脑海中的理性如何试着说服自己,总有不甘心的冲动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什么?”不知不觉,我的语调有些不受控制地抬高。
  他没有继续说话,看着我的眼神缓缓挪开,先是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然后转移到脚尖。那是一段很长很纯粹的沉默,烟花在那一刻止歇,蝉鸣突然被掐断,连风都不再流动。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得就像只有我能听见,“我做不到。”
  “嗯?”做不到什么?你说清楚啊?能不能不要以为我能听懂你的所有话啊?然而这三个字确确实实戳中了我的内心。看起来这半年的努力,白费了呢。我咬住下唇,断断续续的颤抖从深处传递上来。
  “回不去了。”似乎在试图让我证实自己的想法,他又补充了一句,伴随着顺带而出的浅浅叹息。
  而很合时宜地,早已不记得是第几波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这一声爆炸就像炸垮了我最后的内心防线一般,我终于压抑不住奔腾的情绪。下唇已经被咬破,略腥略涩地混杂在我口腔中的味道,形体上的和精神上的伤痛窜上我的大脑。再怎么眨眼也于事无补,眼皮终于酸痛,放松肌肉的那一刻,所有先前憋回去的泪水都在同时奔涌而出。
  “嘁,你这家伙啊……”这时的嘴硬似乎在保持我的最后一点脸面。但我也能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如同初学者拉小提琴释放的噪音,刺耳而颤抖,只有原始的发泄意味。
  “说出来会好受一点。”那家伙的嗓音虽然有些低沉,但这样说话却有一种牵引人情绪的魔力。我早就知道了,这该死的温柔。
  “谁给你的自信……来安慰我……啊。”一边啜泣着,我用早已失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你也……好歹给我……难过一下啊……”
  “我也很难过啊……”他轻轻抽了下鼻子,看着天边绽放的烟火,“毕竟我那么喜欢过你啊……怎么会忘呢……”
  我停下来,愕然地看向他,随后而来的是更为激烈的情绪。泪水再一次决堤的刹那,我用手攥住他的袖子,轻轻往我这里扯来。我低下头,顶着他的肩膀,手中的果茶不自觉地放开。
  “你真的好过分……许淮安……”喘息的间隙,我轻轻地说。
  “已经没事了。”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在我的背上轻轻捋了捋,那样的温度,让我不禁哭得更厉害了。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地对我啊。
  “……许淮安……”轻轻喊了几遍他的名字,努力把那一年欠他的都还给他,可是我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啊……”
  “我知道啊。”
  “可是啊,”说出了第一遍之后,就像打开了什么阀门似的,我不断重复着,像是在发泄,“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最后因为气息混乱,一不留神被呛了一口,咳着咳着我发现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反正已经足够失态了吧……手心一片湿漉,大概这家伙的袖子也湿透了吧。算了,之后再帮他洗吧。
  在那之前,先让我再哭一会儿。
  *
  她靠在我的胳膊上哭了太久,最后连声音都再发不出来,只是断断续续的喉音。而那上面的湿滑感又在告诉我,她的眼泪也要流干了。再听下去,我大概会忍不住和她一起哭出来的吧……可是,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对她更狠一点呢?不是说,这种时候越坚决伤害越少吗?
  搞不懂了。抬头看向天空,这一组的最后一个烟花正在碎成一块块重新回到地面。收回视线的那一刻,视野里多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我身体的颤抖让哭累了的安南薰有些意外地回过神来,缓缓从我身上移开,转头的那一刻她正好对上那个人的视线。
  “余……”她有些惊讶,嘶哑的嗓音努力地说出些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来的。”余知秋解释道,在暗淡的路灯下,她眼睛的红肿依稀可见。
  “……他人呢?”整理了下情绪,我用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询问。
  余知秋愣愣,似乎在想我话中的那个“他”是谁,随后才低下头说,“我们分手了。”
  “啊?”听到的那一刻安南薰立刻扯着嗓子发出了疑问,“为什么啊?”
  “我不喜欢他。一直没意识到。”余知秋说得很直接,随后自暴自弃般地笑笑,“我真是最糟糕的人了。”
  听完这话我只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着她一番苦笑。而她也没接着说什么,只是坐在安南薰身边,安静地抱着她。也许在无声地流泪吧。
  “小余才不是坏人,我知道的。”安南薰伸手抱紧了她,“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嗯……”余知秋也把双臂环得更紧,一边苦笑着说,“就你这样子,别来安慰我了。”
  似乎现在没有我存在的必要了。我叹了口气,轻轻站起身,朝着烟花绽放的地方缓缓走去。
  人群熙攘,从远端慢慢收束,越靠近中心越拥挤。粗粗往旁边扫了几眼,多少慕名而来的情侣在如此具有感染力的氛围下相拥,在时而泛起的烟火光晕下,炽热的两张面庞越靠越近。四周荷尔蒙充斥着冲击着我,一阵阵让我头晕目眩,深深厌恶起这些世俗的感情。
  看得清情况,察觉得到氛围,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诅咒。我就是深受其苦的那类人,被氛围所束缚,被氛围抓住了把柄。于是,我不能任性地说出自己的诉求,不能信马由缰地放纵自己去揣测人心。因为人心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在氛围的歪曲之下,“人心”用一种片面的点断的方式呈现,如果凭借氛围判断人心,那就是彻底的失败了。
  大环境才是氛围。所有人都在欢笑,情侣们携起双手共诉长相厮守,这些都是印在我眼中的大环境。而我们四个在一个晚上分崩离析的那一刻,就从这个氛围中脱离。
  我就是这整片暧昧中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反复告诉自己,罗非语的暗示没有说明什么,余知秋不喜欢罗非语也不能证明她就喜欢别的什么,理性在这个时候总会战胜感性。即使我的内心依旧明白,在这个时候去找余知秋,一切一定会很顺利。但我不是趁虚而入的那类人,这不是因为我太过正义,而是我需要的是不受“氛围”影响的“真心”。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迷失在“氛围”里,从而迷失了自己的真心。也许烛光摇曳中那个人笑得很好看,你就把那一瞬间的心旌摇动当做了喜欢。也许情人坡上斜阳洒落,你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陷入了表白的温柔乡。KTV里唱歌唱得不好听的人,也会在众人轮流的过程中跃跃欲试,而最后唱出的效果似乎也不会那么烂。处在一群健谈的人中,一个内向的人也会有自己很能聊的错觉。这些都是假象,虚无,不存在的。
  “氛围”产生误解,造成判断失误,曲解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十恶不赦。
  所以这一切,都要等大家都足够冷静了再说吧。
  于是这么散着步,视线偶然就对上了另一双观察着我的眼睛。
  吴忆学姐手中握着手机,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似乎不太顺利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她的声音已经足够大到让我听见。
  “呼——”长出一口气,我跟着吴忆学姐靠在广场的围栏上,“何止是不顺利,基本上是无可挽回了吧……”
  “诶?这样吗?”吴忆学姐的双眼闪烁片刻,随即调整好心情,叹了口气道,“最糟糕的结果呢……”
  “怎么?”听到她一副知道了所有事的样子,我不禁发问,“罗非语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吗?”
  “嗯。”吴忆低下双眸,轻轻摇头道,“刚才才和他别过呢。”
  “他怎么样?”
  “嘛,感觉还可以。”吴忆苦笑一声,“倒是这样才让人心疼啊,要是像女生她们哭一场,也不会压抑成这样吧。”
  “这样还能藏住吗……”我也不禁苦笑,“倒也像是这家伙的性格啊。”
  “所以说,这样的温柔从来不是好事啊,”吴忆抬起头,眼神在烟花闪烁中变得迷离,“温柔是他身上的十字架。”停顿片刻,她又补充道,“不过这次确确实实也怪不到小余的头上。两个人其实都差不多优柔寡断呢。”
  “是啊。”轻轻附和了一句,我感觉到轻微的疲倦。
  “当然,你也是这类型的。”她很直接地指出,很认真地说道,“小安才是我喜欢的类型。在你们三个里面也就是罗非语拔尖一点了。最后可是他帮余知秋说出口的啊。”
  “是,我知道。”
  “那你这边,具体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摊了摊手,“她说出来了。不过后来余知秋碰巧过来,她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打扰了吧?”
  “嘛,说的也是。”吴忆笑笑,随后目光严肃起来,“这样的话,未来的事情就更尴尬了吧……我还真是失败呢……”
  “也不要这么说了,学姐。”我苦笑一声,“至少我们的事已经全部掀开了。”
  “哦?”听到这句话,学姐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到我的身上,伴随着好奇意味的眉毛上扬,她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全部……掀开了吗?”
  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无所适从地撇开了视线。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
  大学果然是和高中不太一样呢……这就是不谙世事的学生和步入社会的人的差别吗?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的心中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一点不合时宜的感伤。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我马上笑出了声。才刚毕业的家伙,不用装成熟了吧。
  不过,这三年来,倒也确实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吧。
  微眯着眼睛看完第一轮的烟花展演,内心略微萌生了一点少女情怀。看到身边的一个个都是成双成对的,我真是非常酸了,嗯,酸死了。啊,真是的,这种时候就应该有个男朋友陪在身边说情话啊啊啊啊……
  停。我在期待什么。强行阻挡住内心的青春躁动,我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目前准大一新生,成绩优异已被P大录取,其他方面呢,比如感情上,目前以单身18年左右,空窗期很长,应聘男友不需要考虑情感纠纷的说……我又在想什么。糟糕。根本就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啊,我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帮这群情感怪物解决情感问题的啊。
  果然,许易箐自己搞不懂,就把问题抛给我。说起来,这家伙毕业之前也没谈过恋爱吧,现在总该有过了吧。……嘛,总之把这个烂摊子抛给我是真的很不负责任啊,我一来没经验,二来……第一次处理就上手这样的问题真的焦头烂额啊。这群人的关系很明显就是错综复杂的四角嘛。这种胃痛的问题也要我来解决?还美其名曰帮助弟弟摆脱“逃避”?真不愧是你,偷换概念的大师。
  总之还是要分析一下。简单来看,这个四角之所以不稳定,就是因为他们不是A喜欢B喜欢C喜欢D喜欢A,这种循环,而是其中有一两个享有高等地位的人,同时被两个人喜欢着吧。所以这不是简单的四角,而是共享了一条边的两个三角。我真是几何天才。
  这两个人,想必就是许淮安和余知秋。
  情况很容易分析清楚。不过那几个家伙也没看清楚就是了,真没用。先不说这个,真正烦人的就是这根本没办法完美解决。因为这四个人关系有要死得好,拆哪一个三角都不行,反正就是所有人奔溃。
  兀自恼怒着,都快要到跺脚的地步了,突然看到罗非语走过来。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嘴唇也有点发白,眼睛里有血丝,不过还是毫无破绽地笑着。
  真是的,这家伙活得也比想象中累啊。
  “一个人?”我率先发问。
  “嗯。”他挠了挠头。
  “没事吧?”
  “……分手了。”
  “诶?”虽然有点意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我还是被稍稍地惊讶到了,“方便说说吗?”
  罗非语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片刻,然后彻彻底底的垮下来,他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小男生般的眼神,求助般地看向我,“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什么?”
  “余知秋对我,根本就不是喜欢。”
  看着他逐渐有些奔溃的表情,我终于意识到我在这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必然是观望的人。如果没有“局外人”的存在,他们的真话都不知道找谁去说,这一刻明明最需要倾诉,却不能向自己的女朋友,因为已经分手,也不能向自己的男伴,因为可能是情敌,更不会向另外那个本就伤心的女孩子倾诉。排除法之后,只有我了吧。
  还真是讽刺呢……明明都是朋友,却说不出真心话,非要在“为对方考虑”的自我安慰上不停地粉饰自己的谎言,一边说服自己,一边误导别人,把事态愈发引向复杂。最后又只能依赖一个真正的局外人,来听一些没有必要听的牢骚。真是的。
  一边随口应付着小男孩的各种情绪,一边把思绪放空,自我流浪到空气中,呼吸一口自由的感觉。我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礼花,嘴角勾起的弧度,大概格外扭曲吧。
  烟花什么的,从来和浪漫不搭边吧。
  ******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天穹上每一颗星星都在自己原来的轨道上运行,大部分人都遵循着从前的生活轨迹一步步地重合,昨天在的鸣蝉今天换了树的枝桠,森林公园里的植物又长高了一毫米,北海道刚捞上来的三文鱼正在被速冻,日本到裕枝的航班正航行在濑户内海上空,广场上的人换了一批新的,但做的事却和昨天、前天、甚至更久之前毫无分别。人类依旧在不停地重蹈覆辙。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又似乎发生了什么。
  烟花从广场中心发射,慢慢升到最高空,最终绽放出整个天空的花火。站在烟花的视角看,广场上一群蚂蚁般的人头攒动,中心附近的一圈似乎有情侣在接吻,边上似乎也有在表白的,也有几个街头卖艺的歌手把电吉他的声音调大,一圈一圈都很热闹。而热闹的边缘,广场的左端,吴忆靠在刚漆红就又掉了几块锈迹的栏杆上,目送着许淮安慢慢走远。在更远的地方,罗非语靠在计程车的窗子旁,右手支着下巴,数着经过的路灯。穿过人群,雕花的浮雕右边,几颗枯老的樟树底下,余知秋掏出手提包里的面纸,帮安南薰擦干净眼泪,相对无言,各自呆呆地出神着。
  看起来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但把浪漫的名号强加在烟花身上,也未免太过霸道。有些人的烟花,从来就不会绽放。
  此时时针刚在十点整敲响,最后一波烟花从地面腾升而起,飞跃在空中,很华丽地绽放开来。该哭的人哭了,该笑的人也都笑了,至于那些太过复杂的……
  也都无关紧要。这依旧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和以前的无数个夜晚,没有丝毫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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