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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应寒试图去抓住那些碎片,却还是无济于事。
她留不下任何东西。
天上平生的碎片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她从没出现过一般。
此时,床铺上面对墙睡着的人翻了个身,悠悠转醒。
江应寒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一双还有些朦胧的桃花眼,微卷的长发,与天上平生相差无几,只是更显幼态。
只见她眨了眨眼,紧盯着江应寒。
江应寒开始以为是巧合,闪了闪身子,见天上平生仍紧盯着自己,心中升起一种奇妙的猜测,有些不可置信地试探到“Hello?”
天上平生一副看傻子的样子。“我是应该回你‘hi’吗?”
此时对面床铺的人似乎也醒了,抱着被子滚了几个圈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那女孩看见依在墙上的天上平生,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任姐姐。”女孩的声音很清脆像黄鹂一般。
天上平生似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眼眸中满是错愕与不可置信,“小牧?”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女孩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怎么了,任姐姐,是不舒服吗?”这个时候,天上平生还没有改姓,随父姓任。
天上平生扯出一个笑容,难看极了,“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声音却是江应寒从没听过的轻柔。
小牧麻溜的下了床,然后爬到了天上平生的床上,向天上平生张开双臂,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小牧张开的手臂,天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是矮了矮身子,抱住小牧。
小牧安抚性的顺了顺天上平生的背。“拥抱会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这是小牧的母亲自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小牧喜欢拥抱的原因。她曾像个悲悯众生的神明一般对天上平生说:我与你同在。这对一直被抛弃的天上平生来说是如此弥足珍贵。
因为抱着缘故,小牧看不到天上平生的脸,而盘着腿坐在远处地上江应寒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天上平生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江应寒知道,天上在说“谢谢你,小牧。”
厂房的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是有人开了锁。
随即铁门被用力一推,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声音惊醒了不少睡在门口附近的人。
他们发出一阵不满地嘟囔,却还是麻溜的下了床,开始洗漱。顿时,不大的厂房更拥挤了起来,醒来的人们为这阴暗的厂房增添了份烟火气。他们小声地抱怨旁边床铺的人穿错了自己的衣物或穿走了自己的鞋。
站在门口的人是个瘦高的女人,穿着件紫色的衣裙,细长的脖子上戴着串珍珠项链,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片惨白,帽子上装饰的黑纱掩住了她的小半张脸,开门扬起的灰尘在空中弥散着,在光的照射下显出颗粒的形状。
女人不住地咳着,顺滑的绸制手帕压在苍白的唇上,细长的眼睛极快地扫了一眼有些昏暗的厂房里。
一个个头比她稍矮的男人站在她稍后的的地方不住的陪笑,油光发亮的脸庞一笑起来,脸上的肥肉便挤在了一起,形成深深的皱子。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到来,他今天特意穿了是白色的衬衫,更加凸显他那圆润的肚子。闷热的天气使得他不停的出汗,他就时不时艰难的抬起手,用看起来不太干净的帕子擦擦汗。他腋下夹着一个皮制黑包,鼓鼓囊囊的,不过可能使用的有些旧了,难免有些脱皮。
因为男人开门的动静,江应寒看向了铁门方向。天上平生与小牧也松开了对方,看向了门口。
看到男人的笑容时,江应寒心中不自觉的联想到沙皮狗这种看起来可怜巴巴,却又又让人无法自制感到好笑的生物。
因为离得有些远,江应寒听不清他们在小声地说些什么,但隐约能看清他们的口型,于是她向天上平生转述由唇语翻译所得的谈话:
女:“人都在这了吗?”
男:“我这儿比较好的都在这了,刘牙那也还有些。您看,等会孩子们收拾好了,我立马让他们去见您,您再细细地挑,就不要进这里边了,您可最见不得这灰尘了。”
女人:“我很喜欢懂事聪明的人,李忍。”她勾了勾嘴角,“但要懂得适可而止。”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就离去了。
男人的笑容微僵,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呼出一大口气,面色有些复杂地招呼天上平生过来,压低了声音“平生你十分钟后带孩子们去隔壁厂房前的空地,在梁小姐面前露个面你就回来,我有要紧的事要和你说。”
天上平生微抿着唇,在一番纠结后还是坦率地回到“忍哥你的意思我懂,但这件事我必须得掺和。”
李忍闻言还想再劝“梁小姐是今年来的,但她背后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派人来了...”说到这他顿了顿,有些犹豫,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天上平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李忍考虑清楚,她不想通过强迫李忍来知道这些消息。
李忍再次开口,声音比以往更为低沉。“他们每次都会从我和刘牙那的新人中选一部分人带走,几天后又会扔垃圾一样送回一部分人来,送回来的人都无一例外伤重而亡。”
天上平生仍是平静地说“我非做不可。”
李忍没有再说话,目光在天上平生的眉眼间留连,似乎在追忆着谁,最终叹了口气,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决绝地离开了。
李忍无疑是自私的,他不会为了他人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但同时他又对天上平生算得上仁至义尽,甚至可以说有失偏颇。
天上平生心里清楚,李忍对自己的这些照顾,除了自己的确是个好用的人以外,也应该多亏了李忍那与自己生得极其相似的短命女儿。
厂房里还在一窝蜂的吵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着谁。还有些人趾高气昂地的去向胆小怕事的人“借”衣服,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小牧见李忍离去便向天上平生奔来,眸子亮亮的看着江应寒“任姐姐,是不是要从我们里面收养些人走啊?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机会离开这里了。”语气中是难掩的欣喜。
天上平生的脸一阵发白,她回想起这日后再见到小牧的情形,这个此刻如此鲜活而富有生机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凉僵硬且伤痕累累的尸体。
想到这,她紧紧的抓住小牧的肩膀,语气冷硬“不是收养。记住,千万不要让她带走你。”
小牧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虽然有些疑惑不解,但明白现在人多嘴杂,并不是个适合交流的时机,于是微微点头应下。毕竟在她看来,任姐姐一直都有自己的考量。
十分钟之后,所有人都陆续到了隔壁仓库。
女人已经躺在了隔壁仓库前的藤枝躺椅上,微阖着眼,一幅慵懒之态,修长而有些过度纤细的手指不急不缓地敲击着躺椅的扶手。
男人微弓着身子,恭敬地立在一旁,油光发亮地脸上淌着汗珠,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女人面前挤,唯有天上平生拉着小牧站在人群的中后位置没有动作,而江应寒则站在女人旁边仔细地观察着。
天上平生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小牧的手,并暗暗地用自己的身体遮掩个子较矮的小牧。
李忍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与天上平生的视线相撞,天上平生便立刻会意。
天上平生个子还算高,在这些营养不良的孩子们中算是比较拔尖的。见人差不多到了,她于是踮了踮脚,目光粗略地扫了一遍,在心里默数着。
见人数齐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别的人混进来,她便向男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人已经到齐。
李忍恭敬地微屈着身子说“您看,人都齐了。”
躺椅上的女人倦倦地掀了掀眼皮,看了眼躁动不安乱作一团的人群,略有不耐地开口“你们这...”顿了顿,薄薄的嘴唇扬起一番弧度“可真是好生有规矩啊!”
闻言,李忍脸色白了白,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沙皮狗笑容,“这些孩子们太高兴了,难免做出什么冒犯您的无心之举,您看,不如先办您的正事,办完后再慢慢计较。”
天上平生敲了敲有些生锈的铁门,向孩子们传递着无形的震慑。孩子们便开始排起队来,混乱的局面有序起来。
女人饶有兴趣地扫了眼天上平生,又将视线移回正在有序排列的队伍。
女人颇觉无趣地粗略地扫了遍后,大致筛选出十个来,天上平生和小牧也在其中。
然后,女人打了个电话,电话对面应该她的幕后老板,女人平淡的声音汇报了挑选的情况。
江应寒跟她站着很近,也因此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
男:“你选中了多少?”
女:“虎哥,有十几个都还不错。”
男人略略沉吟“有这么多?”
女:“是的。”
男:“好,把他们检查一遍。没问题再带到我这来。小心看好他们,别让他们给跑了。”
女:“放心吧,虎哥。”
挂了电话后,女人收了收厌烦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吩咐身旁看起来像保镖的男人将选好的孩子带下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