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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神主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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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川白回到军械库时,四名狩人已经从车库墙上的窟窿爬了进来,他们看见户川白立刻毫不留情地举枪射击。
  户川白抬起黑羽,一枚子弹头擦在刀刃上,斜飞出去。他跳入狩人们中间,一刀砍下了三条手臂,鲜*像喷泉一样从他们的断臂处射出,狩人们惨叫着倒在地上。
  最后一名狩人向后退开一步,露出了畏惧的神情,户川白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活活踢晕了过去。
  将黑羽插回刀鞘,戴上头盔,户川白翻身骑上机车冲出了洞口,刚刚回到停车场时就遭遇了一大群赶来支援的狩人。
  子弹如同雨点一样向他射来,户川白调转车头,朝着停车场另一边疾驰而去,他压低身体在石柱间飞速穿行,不时有弹头从他头顶掠过。
  稍微拉开距离后,户川白在停车场的电梯门前停下,他伸手摁下按钮,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他一蹬腿滑行进去,然后按下了通往十楼的按钮。
  那是黑羽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受到数年来的习惯影响,他下意识便选择了这个数字。
  户川白在电梯上升时调整了机车的方向,将车头对准电梯门坐稳后,他盯着屏幕上缓缓跳动的楼层数字。
  当数字来到“10”时,电梯发出叮一声响,然后打开了门。
  户川白转动把手驶入漆黑一片的办公楼层,忽然发现两个人正静静站在办公室门口,似乎是在等着他。
  他伸出腿踩在地上,滑出近十米后停住了机车。
  “组长。”
  不知雀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
  户川白没有摘下头盔,静静看着不知姐弟,沉默不语。
  不知恭穿着笔挺的西装,他稚嫩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真的没有死,组长。”他咬牙说,“既然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回到黑羽组?”
  户川白缓缓说:“我已经被感染了。”
  不知雀盯着户川白,说不出话来。
  “你被咬了,这又算什么?”不知恭忽然愤怒起来,“桥本……桥本同学那时也是这样,为什么你要杀了她,自己却苟活下来?”
  户川白沉默地看着他。
  “摘下头盔啊!”不知恭的眼睛泛红,“你是英雄啊,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们?你怎么能以这种模样回到黑羽?我不相信,你不是户川白!”
  户川白低声说:“你不会想要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是啊,我猜你现在也不想看见我,户川组长。”
  电梯里的灯光照进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户川白回过头,看向电梯的方向。
  犬山赤缓缓从电梯中走出,拔出手里鲜艳如血的赤喙,冷笑着看向户川白。
  “我没有想到你能活着回来,而我又恰好在神社中。”他说,“既然如此,为了保守住我的秘密,最好还是亲手杀了你啊。”
  户川白从机车上翻过身站在他面前,缓缓拔出了黑羽。
  “你如果想要保护身后那对姐弟,最好不要说出我的事情。”犬山赤向着户川白走来,“这样的话,我能向你保证,只取你一人首级。”
  户川白说:“别说废话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一截刀尖从胸部透出,然后被缓缓拔了出去。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户川白扶住一旁的办公桌,险些栽倒在地上,秘银正破坏着他的自愈力,使伤口不断扩大。
  不知恭拎着镀银刀,俯视着户川白,眼角流下泪水。
  “对不起,组长。”不知恭咬牙说,“我让你失望了,但你也让我很失望……你再也不是我的英雄,我们扯平了。”
  户川白用手撑起身体,转身看向不知姐弟。
  不知雀露出悲伤的表情,她向户川白鞠了一躬,缓缓说:“一直以来承蒙您的照顾了,组长。”
  “这是怎么回事?”犬山赤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的部下都要背叛你吗?看来这就是天命啊,户川白。”
  不知雀看向犬山赤,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说:“犬山组长,这是源广义殿下送给您的礼物。”
  犬山赤眯起眼睛,说:“原来你们是源广义的人……亏我一直以来还以为那位皇子殿下是户川白忠实的盟友。”
  “局势变化了,我想殿下更希望与您合作。”不知雀说,“而且,杀死户川白也是殿下给我们的命令,让这个人死去,能够守住我们两方共同的秘密。”
  犬山赤点点头,说:“如果殿下希望户川白去死,我很乐意效劳。”
  户川白用手压住胸部的伤口,缓缓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知雀看着他,流露出一丝歉意。
  “抱歉啊,组长。”她说,“在北司高中的时候,恭就被天鬼咬伤了,那时是源广义殿下为他注射了圣果,挽救了我的弟弟。”
  “所以之后推荐他破例进入狩人进修班也是源广义计划的一部分吗?”户川白自嘲地说,“为了在我身边安插棋子。”
  不知雀微微一笑,说:“我也不愿意背叛你,可现在的你只是一名感染者,作为狩人我们有责任杀死你。”
  “多说无益,不知小姐。”犬山赤来到了户川白面前,“结束这一切吧,连带着户川一族数百年来的历史。”
  没有人能看见头盔下的户川白是怎样的表情。
  他忽然站起,一刀斩向犬山赤的头颅!
  犬山赤没有想到被镀银刀刺中胸口的户川白还有余力,只来得及勉力格挡,向后倒退了三步。
  不知恭怒吼着冲向户川白,一刀砍向他的后背。
  户川白转过身,黑羽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劈在不知恭的刀刃上。
  不知恭手中的镀银刀出现一道裂痕,然后咔擦一声断成两截。
  户川白一脚踢在不知恭的胸口,年轻的狩人直接倒飞出去,狠狠撞翻了办公桌。
  “恭!”不知雀拔出手枪对准户川白。
  一声枪鸣响起,她感到掌心传来一阵剧痛,手枪掉落在一旁,鲜血从手心绽开。
  户川白已经率先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射中了不知雀手中的枪。
  “户川白!”犬山赤如同棕熊一样的身影压落下来,伴随而至的是赤喙的刀锋。
  户川白将左轮手枪插回腿边,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开了赤喙的猛击。他站起身来,立刻高高跃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黑羽砍向犬山赤。
  “你终于敢与我正面对决了吗?”犬山赤冷笑着抡起赤喙,与户川白的刀锋猛烈撞击!
  两人的角力竟僵持不下,没有一方能够取得优势。
  “你这家伙……和榊原越一样成为血族了吗?”犬山赤面色阴沉。
  户川白腾出一只手,从身后拔出一柄镀银刀,狠狠砍在犬山赤的肩头!
  犬山赤的反应很快,他扭转赤喙,挡住了这一刀,可在这瞬息间,细碎的刀片从镀银刀刃上溅射而出。
  他没有料到户川白手中所持的是雏菊,身体被数块碎片扎中,鲜血浸透了半个肩膀。
  户川白舍弃了那柄雏菊,双手再次握在黑羽的刀柄上,奋力一斩——
  一截手臂高高飞起,鲜血抛洒出数米高。
  犬山赤怒吼着跪倒在地上,他死死抓住自己的断臂处,赤喙掉落在脚边。
  户川白挥动刀柄砸在了他的脸上,犬山赤吐出一口血,他的脑袋撞在一旁的办公桌上,额角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户川白站起身来,忽然感到背后升起一阵寒意,他迅速侧过身体,一柄刀贴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扎在后方的墙壁上。
  不远处,不知恭满嘴都是鲜血,他恼火地收回手,扶着桌子艰难的站起来。
  户川白看了一眼不知恭,将黑羽收进刀鞘。
  “我不会原谅你的。”不知恭咬着牙说。
  户川白没有理会他,就在这时,紧急通道的铁门被踹开,一群荷枪实弹的赤喙组员赶到了此处。
  户川白扑向一旁的机车,飞快发动引擎,朝着办公室一侧的落地窗飞驰而去。
  密密麻麻的子弹从他身后追来,射穿了他的肩膀,划破了他的大腿,击中了他的坐垫……
  户川白将马力开到最大,猛地撞在落地窗上——
  一整面厚重的玻璃化成无数碎片爆炸开来,机车从黑羽组大厦的十楼飞出,冲进了大雪纷飞的夜幕中,在腾空滑行近十米后缓缓坠落下来。
  机车一头扎进了位于神社中央的山丘上,密林中传来一声巨响,爆炸的火光冲起十余米高。
  ……
  山林间燃起大火,鹅毛大雪不断从漆黑的夜空中飘落,每一片雪花都被火焰倒映成了浅浅的暗红色,就像樱花的花瓣漫天飞舞。
  摩托车的残骸熊熊燃烧着,户川白从烈火中踉踉跄跄的走出,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焰。
  他摘下了残破不堪的头盔,随手扔在积雪上,身上的黑色防护服满是破洞,能够闻到肉烧焦的味道。
  鲜血从他胸口淌出,滴落在白色的雪地上,虽然爆炸造成的伤口已经缓缓愈合,但秘银刀的贯穿伤无法轻易恢复。
  户川白用手指抠出肩头的子弹,看向四周。
  火焰点亮了整片山林,在橘色的火光中,数十名穿着黑西服的狩人从山上走下来,他们清一色手持雏菊,围住了户川白。
  这群人胸前的口袋里并没有插着类似黑羽、赤喙之类的胸牌,只是叠着一张白手绢。
  户川白知道,他们是直属组的成员,每一人都是从高阶狩人中挑选而出。
  没有任何交流,直属组员们拔出了刀,向着户川白快步走来。
  户川白从腰间取下两只冲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面前的狩人们,疯狂扣动扳机。
  高阶狩人的反应速度远胜普通人,他们用刀劈开迎面射来的大多数子弹,可还是有部分人被盲目的扫射击中,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户川白一边向着狩人们射击,一边朝山上跑去。
  直属组员们不知道冲锋枪里装填的是麻醉弹,他们悍不畏死地涌向户川白,就算只是为了前进一步,也毫不犹豫的承受着子弹的横扫。
  终于,户川白的弹夹射空了,直属组狩人只倒下了一小半。
  户川白扔掉冲锋枪,拔出腰后的黑羽,迎面砍向前方的狩人。
  成为感染者之后,他的感知变得更敏锐,力量变得更强,速度变得更快,只是在判断力上显得迟钝许多,随时都有失去神智的可能。
  他不断闪躲,挥刀,向着山顶杀出一条血路。
  雏菊的机关触发,不断有秘银碎片溅出,户川白的身上鲜血淋漓,背后被砍出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小腿也被刀刃撕裂。
  他杀死了追兵,一瘸一拐地向山上走去,前方的阴影处忽然冲出一人,刀锋如同蛇一般狠毒的刺向他的眼睛。
  户川白身子一沉,黑羽由下至上劈开了对方的刀,可他终究是慢了一些,雏菊的刃口在他额前划开一道血痕,皮肉翻卷开来,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模糊了他半边眼睛的视线。
  一道鲜血斜着飙射而出,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血线。
  偷袭的狩人抽搐着倒在地上,动脉处不断喷出血柱,顺着石阶向下流淌。
  户川白遍体鳞伤,他拖着黑羽,穿过了大半个密林,斩杀了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
  他喘着气,来到了山顶的道场,道场正中央的雪地间有一座木屋,黑色的藤蔓从窗口和门缝里爬出,就和梦里的情形一样。
  仓木弥生拄着刀站在木屋前,枯木般的脸上面无表情,他静静看着户川白,任由风雪吹乱满头白发。
  户川白将黑羽拖在地上,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红色的足迹。
  “老朽不能让你过去,少主。”仓木弥生的声音从呼啸的风雪中传了过来。
  户川白没有停步,仍然在缓缓靠近。
  仓木弥生脸上的皮肤抖动了一下,说:“血祭早已经开始了,没有人能阻止它……她的生命将会全部灌注在那朵鲜血之花中,她的心脏已经与那朵花连结在一起,花瓣全数凋零之时,主人会拿走那颗心。”
  “你为什么不敢说出她的名字。”
  户川白喘息着前行。
  “她是你的女儿。”
  仓木弥生沉默了一会儿,说:“八年前,夫人做出了和她相同的决定,正是那场血祭令主人延续了接近十年的寿命,户川家的人受上天所妒,是血祭打破了残酷的诅咒……老朽必须守护它进行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户川白来到了他的面前。
  “是九年前。”户川白低声说,“母亲已经死去九年了。”
  “老朽和你一样深深敬爱着夫人。”仓木弥生说,“可如果没有那场血祭,主人便无法跨越生死,支撑着户川一族。”
  户川白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的情绪。
  “原来这就是户川一族的阴暗秘密吗。”他说,“这就是血祭的真相。”
  “这只是诸多古老的秘密之一。”仓木弥生说。
  户川白站直了身体,大风裹夹着雪花扑打在他的脸上,他却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仓木弥生。
  “九年前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今天一定会做到。”他说。
  仓木弥生闻言,抽出刀横在了户川白面前。
  “老朽不能让你过去,少主。”
  “我知道,老师。”
  户川白挥动黑羽劈向仓木弥生的脸。
  仓木弥生压低身体,使出了片罔最精髓的剑术,在间不容发时,那柄古朴的刀穿过黑羽,凌厉的落在户川白的腹部。
  两人的身影交错之后,鲜血从户川白的小腹洒落,可户川白没有任何停顿,转身再次挥刀,迅猛地斩向仓木弥生。
  仓木弥生在户川白挥刀的同时也转过身来,他抬手挡住黑羽,刀锋倾斜卸掉大部分力量,与此同时探出左手,手指如同毒蛇一般划过户川白的右眼。
  户川白侧头躲开,可仓木的指尖就像附骨之疽难以甩掉——一道血花从他的脸上绽放而出。
  户川白嘶吼着冲向仓木弥生,不顾对方的刀插进自己的胸口,他狠狠撞在了仓木弥生身上。
  古朴的刀飞到一边,插在雪地上。
  仓木弥生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在不远处。
  户川白的嘴角淌下鲜血,他紧闭着右眼,一道伤痕从眼皮处拉下,刀刃切过了眼球。
  仓木弥生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边的雪地。
  “老朽的刀虽没有镀银,却蕴藏着经年累月积攒而下的杀意。”他虚弱地说,“即便少主已经是感染者,却也没法轻易愈合伤口。”
  “这些都无所谓。”
  户川白擦了擦脸上的血,转身向着木屋走去。
  “我要救她。”他头也不回的说。
  仓木弥生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坐起来。
  他仍旧面无表情,可两行清泪从深陷的眼窝里流下,就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到。
  “是我们错了吗,主人?”
  他喃喃自语。
  ……
  户川白推开木屋的门,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他跨过地板上的蔓藤,缓缓来到她的身边,跪了下来。
  他拄着刀,不让自己倒下,也不让嗜血的欲望吞没自己。
  名为仓木神音的女子,她跪在那盆花面前,身上缠满了黑色的蔓藤,胸口的花朵娇艳欲滴。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惊喜的睁开眼,可当他的模样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的眸子又变得哀伤起来。
  她艰难地伸出手,指尖触摸到户川白额前的伤痕,又顺着他右眼的伤口划下,停在他的唇边。
  户川白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她,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白。”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珠,脸上却微笑着,“我的照片……你看见了吗?”
  户川白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看见了。”
  已经九年了。
  自从母亲去世,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她消失的那天就像一场梦的开始,在这漫长的梦境中又包含了无数短暂的梦,这些梦就是他的人生。
  直到此刻,他感到自己已经完成了全部的人生。
  “我会……救你。”户川白咬牙说。
  仓木温柔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浅浅笑着。
  户川白站起身来,一脚踢开了花盆,挥刀斩断了所有黑色的藤蔓,藤蔓的断口处竟有黑色的鲜血淌出,顺着地板的缝隙流下。
  他没敢拔出那朵生长在她心口的血之花,只是背起了她,向着屋外走去。
  她将脸埋在他的背后,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神主说你从冬狩中平安回来了。”她轻声说。
  户川白沉默了一会儿,说:“为了完成血祭,他说了谎,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我确实回来了,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他从木屋里走了出去,屋子外风雪连天,一个男人从道场外缓缓走来。
  户川彦明的手中提着一柄不知名的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户川白也看着他。
  仓木弥生从雪地上站起身来,他从雪地上拔起刀,站在了户川彦明面前。
  “你们都要背叛我吗?”
  户川彦明缓缓说。
  “老朽一生效忠主人,从未有过一丝反叛的念头。”仓木弥生低着头,“无论主人的决定是对还是错,老朽都不曾有过丝毫怀疑。”
  户川彦明眯起眼睛看着他。
  “只是……这一次,也许真的是您错了。”
  仓木弥生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一生蛰伏于阴影中的他忽然站在了他所侍奉的光明面前,不卑不亢。
  “父亲……”仓木神音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呼唤。
  “老朽这一生没有牵挂,唯一的女儿也献给了户川一族,老朽希望她能够被她的主人珍惜。”仓木弥生的声音变得洪亮起来,“老朽相信,少主能够使她幸福。”
  户川彦明的神色冷了下来,他淡淡说:“幸福?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无聊的词语了。”
  仓木弥生没有回应户川彦明,他背对着户川白和仓木神音,大声说:“请带着她离开吧,少主。”
  仓木神音抓紧户川白的衣领,向着仓木弥生的背影伸出手,仿佛想要触碰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户川白咬咬牙,说:“老师……”
  他不再去看那两人,决绝地转过身,背着仓木神音朝山下跑去。
  仓木弥生双手握住刀柄,面朝着户川彦明,眼里最后一抹晶莹的痕迹被风雪吹走,不见了踪影。
  “对不起啊……神音。”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女儿的名字。
  ……
  户川白背着仓木,两人顺着山道往神社外走去。
  他的身上有许多无法自愈的伤口,已经流失了大量鲜血。
  仓木的身体状况不见得比他好,血祭已经初步完成,她的肉身就像已经感染了数月的吸血鬼一样岌岌可危。
  户川白的视线有些模糊,一半的视野被染成了暗红色,另一半根本是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感到双腿越来越沉重,理智渐渐被嗜血之欲取代。
  当他来到朱红色的鸟居之下时,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朝着前方倒下,身体摔在石阶上时,积雪忽然融化,他沉入了石阶之下,如同从水面坠落一般,而仓木留在了水面上。
  寒意蔓延,渐渐冰封了水面,将他与她隔开。
  他的身躯缓缓下沉,向着仓木伸出手,却怎样也够不着。
  鲜血从她的身躯上漫出,朝着四周扩散,水面被染成了红色。
  “不……”
  户川白张开嘴,冰冷的湖水灌进他的嘴里,几乎令他窒息。
  “不……要……”
  湖水忽然变成了血,腥咸的味道令他感到畅快,可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仓木的血,这股诡异的快感又变得有些恶心。
  “不要……死……”
  湖面忽然寸寸裂开!
  户川白猛地站起身来,仓木仍旧匍匐在他身后,并没有流血。
  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闭上眼睛,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就像许多年前,她在驶往东京的电车上睡着,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我不会让你死去的。”户川白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他抬起头,发现山道下方站着一个人。
  “好久不见。”
  源广义笑着说。
  户川白没有理会他,迈开脚步向下走去。
  “看来你真的知道了关于我的一切。”源广义叹了一口气,说,“原本我以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就像我一直以来对你说的那样,我们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君臣。”
  户川白向着他走去,咬牙说:“让开。”
  源广义微笑着向一边退开,户川白走过他的身旁时,他忽然伸出了脚。
  户川白和仓木摔倒在石阶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绊倒你。”源广义说,“不过我好像想起来一件事:如果你知道我的秘密,是不是应该去死呢?”
  户川白将仓木背起,缓缓站起身来。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那件事。”户川白没有看他,低声说,“我快要死了,死人不会说出秘密。”
  源广义看着他的背影,说:“不知雀告诉了我你的事……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执着于仓木神音,难道是因为恋母癖?”
  对于他的挖苦,户川白无动于衷,他缓慢却坚定地朝着神社外走去。
  不要理会任何事情……要离开这里……要将她带去浅田凯米的身边……
  他感到一股愤怒的情绪在心口跳动,恨不得立刻转身撕碎源广义的身体,可偏偏他的头脑却很清醒,只有一个声音在脑中回响:
  “要让仓木得救。”
  “让她得救。”
  忽然,他感到身后的人推开了自己。
  他栽倒在雪地上,回过头时,发现仓木仍旧维持着推开自己的动作,一截刀锋从她的胸口刺出,穿透了那朵血之花,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和服。
  嫣红的血从她的嘴里流出,淌落到衣襟上。
  “白……”她笑着看向他,然后缓缓倒在雪地上。
  户川彦明握着刀,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源广义早已退到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这边。
  “托你的福,血祭失败了,留着她也再没有任何用处。”户川彦明俯视着户川白。
  他顿了顿,说:“你已经成为了感染者,那么你的命也没有了用处。”
  咔擦。
  户川白听见一个声音,就像玻璃裂开,更像冰封的湖面裂开。
  他所看见的梦境是真实的——仓木倒在那片冰面上,鲜血漫延成了无垠的海,染红了整片湖面,而他在冰冷的湖水中缓缓下沉,无法改变任何事。
  他脑中的声音消失了。
  他的瞳孔仿佛要裂开一般,猩红色的血丝自瞳仁向眼白处蔓延。
  他发出愤怒的吼声,握住手中的黑羽,使出了超越以往一切境界的力量,刀刃划破了空气,卷起激烈的气流,像一道开天的光那般斩向户川彦明。
  户川彦明举起手中的刀,嘴里吐出五个字。
  “你背叛了我。”
  雪花与血都消失了。
  他的眼前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的手里握着唯一的光源,那束光化成一柄锋锐而沉重的剑,他发了疯一样挥动着手里的剑,想要对抗这片侵蚀而来的黑暗。
  不要死。
  这句话变得如此无力而可笑。
  每一次,当需要他站起身来保护重要的人时,他总是奄奄一息。
  不要死!
  他紧握着那束光,想要刺穿那片漆黑的夜幕——
  光折断了,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白色蝴蝶,飞向了远方。
  刀刃撞击在一起,黑羽的刀刃裂开一道口,然后裂纹飞速蔓延。
  咔擦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户川彦明的刀切碎了黑羽,砍在他的肩上,斩断了他的锁骨,撕裂了他的血肉……
  户川白的嘴里喷出鲜血,一道深深的伤口从肩头一直划至胸口,血花绽放,在空气中抛洒、定格,血珠四散飞舞。
  他还紧握着象征着光的半截黑羽,可身躯却不听使唤,沉重地摔倒在红色的雪地上。
  他倒在了仓木的身边,生机一点一滴从体内流逝而去。
  户川彦明拎着刀站在两人身前,身上沾满了户川白与仓木神音的血。
  “我从未对你说过暗鸦神社的历史。”
  神主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表情。
  “无论是黑羽、赤喙还是青瞳,都不是户川光的佩刀。”
  源广义冷眼看着地上的两人,静静听着户川彦明的话。
  “我手中的这柄御神刀名为[天光],只要我愿意,便能斩断任何东西,哪怕是同为御神刀的黑羽。”户川彦明漠然说,“连这一点都不知道的你,又是多么愚蠢的家伙呢?”
  户川白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他的脸贴在地上,大口吐着血,伸出手抓住了仓木神音的手。
  户川彦明俯视着他,眼神里就连怜悯的情绪也不存在。
  “仓木弥生也是,他的女儿也是,你也是……都是天真而愚蠢的人。”他缓缓说,“人类是被欲望所驱使的生物,而你却相信自己的欲望能使自己战胜一切……我想告诉你的是:只有站在欲望之上,利用欲望,才能明白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他顿了顿,说:“在这个世界上,善良没有任何价值,无谓的守护和拯救也是多余的事……真正的强者,不是你的母亲所期望你成为的那一类人,而是与此相反的另一类人。”
  “而这一类人的顶点,便是神主。”
  ……
  螺旋桨的声音从夜空中传来。
  一道身影从半空中落下。
  户川彦明抬起手中的天光,与那道身影对砍了一记,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
  一名身穿红色和服的女人握着刀,站在户川白与仓木身前,面具上的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户川彦明看着她,淡淡说:“你就是人们口中的红衣姬?”
  红衣姬侧过脑袋,说:“天光能够斩断一切你想要斩断的东西,这句话未免太过傲慢了。”
  户川彦明说:“在我眼里的你们与蝼蚁没有差别,于是蝼蚁将我的眼神理解为傲慢……这难道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吗?”
  “在你眼中,你的儿子也是蝼蚁?”红衣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户川白,“那么我想带走这只蝼蚁。”
  “如今他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你为什么想要抢走一具尸体?”户川彦明平静地问。
  “户川家的血真是一如既往的臭啊,不过我脚下的这个人是第一个敢于反抗神社的户川族人……你的刀斩断了他的血脉,所以他已经与你不一样了。”红衣姬说,“至于他会不会死,那就与你无关了。”
  户川彦明眯起眼睛,说:“你是谁?”
  红衣姬抬起手中的刀,没有回答户川彦明,缓缓说:“所谓的斩断一切,不过是指数百年前户川光愿意斩断的一切……那么你真的能够斩断地上这两人的羁绊吗?”
  户川彦明沉默不语。
  “你也许不认识我手中的这柄刀,它在明智山人手中时,被称为[黑樱],而在数百年前它还有另一个名字。”红衣姬说,“在那时,人们将它称作[黯华]。”
  户川彦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听闻过那个传说。
  如果天光被称作天垂之光,那么户川光还有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想斩断的东西……那个女人是他的宿敌,也是他的挚爱之人,而那人的佩刀正是拥有赫赫凶名的黯华。
  “你究竟是谁?”户川彦明的面色凝重。
  红衣姬看向户川彦明,伸手摘下了面具。
  如果户川白能够看见她的面容,一定会感到无比震惊,因为这张脸与朝霞有着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冷峻的神采。
  在他的梦里,在烈火中倒塌的房子前,侍骨家族带走的那名少女根本不是朝霞千羽——
  “我是明智山人的女儿、朝霞千羽的姐姐。”红衣姬淡淡说,“我的名字是朝霞千夜。”
  源广义听见她的话,震惊地抬起头,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红衣姬单手抓着户川白的衣领,将黑樱收回刀鞘中,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梢之上。
  户川彦明看着她离开,没有阻拦,只是将天光插进刀鞘里。
  大雪纷飞不止,山火渐渐平息,一架直升机缓缓从神社上空离去,消失在夜的尽头。
  户川彦明凝视着夜空,默然无语。
  源广义缓缓来到他身边,问:“血祭失败了吗?”
  “冬狩前夜,我曾允许她去见了户川白一面。”户川彦明说,“也许这就是我所看不见的命运吧。”
  他顿了顿,说:“仓木一族的历史落幕了,由我亲手埋葬。”
  他从地上抱起仓木神音的尸体,朝着山顶走去。
  源广义看着神主的背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
  户川彦明走进木屋里,将仓木神音放在仓木弥生的身边。
  “我的时间无多了吗。”
  他缓缓离开木屋,将门口的火炬推倒在地上。
  铺天盖地的大雪之中,神社山顶的木屋在大火中熊熊燃烧起来。
  神主背负着双手,默默凝视着面前的景象,在火光的倒映下,他的面色阴晴不定。
  尘封的传说再次被人提起,数百年来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暗鸦神社所照耀着的白昼也许即将落幕了……
  随即而至的是,属于血族的夜行之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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