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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连朋友都不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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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庭远刚从林荫道右转过来,就看见林溪清的寝室楼门前,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正徘徊在车头处大口地抽烟。
  他走向前礼貌地问:“师傅,请问你是不是在等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刚和一个女生下车上楼了是吗?”
  司机师傅吊着眉毛,叼着烟,瞅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黄庭远淡然一笑,说:“我来送行。”
  林溪清父母还是首次来女儿学校和寝室。大一入学之时,他们本想同女儿一起前来,但是女儿声称,要尝试独立面对未知旅程,坚决不建议他们陪同,从而只能作罢。
  今日,以这种机缘来此,也算了却了他们的遗憾。可惜的是,他们不能停留过久,出租车还在楼下等候,回程高铁票也已买好。因此,没多大功夫,便准备走了。
  临别之际,林溪清依依不舍,决意要送下楼来。才到大厅,就看见黄庭远挺拔的身姿背对着门口,忽而转身,与她四目相对,深邃的眼眸中立马迸发出灼灼光芒。
  “庭远,你怎么过来了?”林妈妈看到他,煞是惊喜。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刚刚才得知溪清出院了,没能去接你们,实在是抱歉!”黄庭远一脸歉意。
  “是我们不想再麻烦你跑来跑去,不曾想还是把你惊动了。”林妈妈无奈地笑了笑,眼睛里满是慈爱。
  黄庭远心有不安的说:“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何谈麻烦与否。如果我有不对的地方,还希望请您多多指教。”
  林爸爸搂过黄庭远的肩膀,同他走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庭远,面冷而心善,外弱而内强,浅言而深情,先人而后己,这就是我的女儿。你自行体悟,好好珍惜吧!其他我就不多言了。”说完,林爸爸又回到自己女儿身边,和蔼地说:“女儿,爱己者爱人,爱人者己悦。真正的爱,是通过爱人,成为更好的自己。爸爸相信你能够理解和做到。”
  林溪清眼圈泛红,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林妈妈也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手,情深意切地说:“溪清,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妈妈会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和守护你!”
  “好了,我们得走了,让司机师傅久等了。再见吧!”林爸爸让林妈妈上车,自己随后。
  “叔叔阿姨,一路顺风!”黄庭远挥手告别,一直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
  林溪清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泪花在眼里不停打转。黄庭远回过身来,将其拥入怀中,感受到她的眼泪在自己胸膛温热的蔓延。
  “溪清,你想现在回寝室休息,还是我们一起去散散心?”黄庭远轻声问道。自昨天晚上在医院,听到林溪清埋怨他行事风格太过专断,不顾及她的想法,黄庭远便谨记在心,不敢再私自决断,怕又引起她的反感。
  林溪清缓缓抬头,目光空冷而无光的凝睇着他,声线低哑道:“对不起,我累了。我会请一周的病假,你以后就别再往我这边跑了。谢谢!”说完,便要转身。
  黄庭远快她一步,以身挡在门口,说:“溪清,那你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加回去好吗?”
  林溪清迟疑片刻道:“我没带手机…”
  “没关系,待会儿你回去加上就好。一定要记得哦!”黄庭远展颜一笑:“溪清,有任何需求,随时联系我!”
  林溪清无意识地摇摇头,惨然一笑。而后慌忙侧身,讶然闪躲开黄庭远即将到来的额头一吻。简直不可理喻!她迅速打开楼门,疾步奔上楼梯。弃下黄庭远怔怔然的面对着虚无的空气。
  一个星期之后,林溪清的感冒全然好转,悲切之情逐渐平复下来,精神状态也恢复至从前那般波澜不惊。
  她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黄庭远,虽然他说过希望能继续做朋友,但这是不现实的。分开后互不打扰,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因此,有早课的日子,她会提前出发,去食堂吃完早餐后,再找个空闲的教室读书。直到离上课还有差不多五分钟左右的时候,才不慌不忙地去到班上。没有课程的时间,基本都泡在图书馆里,回到寝室已是很晚。
  一日,下午课程快要结束之时,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林溪清正低头认真写着笔记,吴心怡坐在后方不远处,悄声喊道:“溪清,快看,黄庭远!”
  抬起头,她一眼便看见黄庭远一身休闲打扮,靠在正对门口走廊外的栏杆上,面色沉郁地盯着地面。金黄色斜阳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照在他如古雕刻画般的脸庞。远远望之,犹如镶嵌了一层轻薄的金边,分外夺人眼目。
  下课后,随着陆续离开的学生,林溪清走出教室门口。
  “溪清!”黄庭远叫住她,声音清晰且沉稳有力,引来不少人回望。
  她停下脚步,平静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黄庭远上前拉过她的手臂,眼神中混杂着急切和迷惑道:“溪清,我到底还有哪里做错了?微信至今你都没有把我加回来,电话也是拉黑状态。寝室楼下,我等不到你。问吴心怡,她也说不清道不明。没有办法,我只能在这边堵你了。”
  林溪清暗自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淡然地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觉得我们没有再相处下去的必要,还是互不打扰为最好。”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互不打扰为最好?我听不明白。”黄庭远一脸茫然和诧异。
  林溪清眉头轻皱了一下,大脑里闪过一念犹豫,但最终还是将其抛下,决绝地说:“我是说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你是你,我是我,连朋友都不必做。”说罢,她的心脏突如针扎一般疼痛,眼圈随之发热。
  她的话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从背后把黄庭远猛然推入一潭深水,使其刹那间意识空白。但是很快,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林溪清的胳膊,抱有一线生机的挣扎道:“溪清,在厦大咖啡店,你和沈影然独处的时候,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不好的话?你快点告诉我。”
  听到沈影然这三个字,林溪清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正是这个女生的出现,打破了原本美好的梦幻泡影。如今黄庭远和她又重新走到一起,自己这个局外人,还能在背后说些什么。
  “没有啊…她很好,那么优秀,那么漂亮…”林溪清微微一仰头,声音微弱的说:“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她用力甩开黄庭远的手,头也不回的下楼而去。
  黄庭远神情木然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此时,夕照明黄色的光线已黯淡下去,在他身上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都有,为何不能算我…”庞修平时最爱在寝室里鬼哭狼嚎的一首歌,而且经常连锁反应似的,带动起一整层的无聊男生,跟他一起沸声嗷叫。这次,他正坐在电脑旁,戴着耳机,颠着双腿,还没正式亮嗓,就瞥见从外面回来的黄庭远,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是咋了,哥们儿?看上去像被雷劈了一样,是不是毒誓发多了?这也不对呀,今天没打雷啊!”庞修取下耳机,凑到黄庭远跟前,不知深浅的哂笑道。
  “你闭嘴!”黄庭远双腿叉开,颓然的坐靠到椅子上,冷峻低沉的说道。
  庞修仍不知收敛,在作死的边缘疯狂的试探:“难不成你又遇上新欢,苦于无法摆脱旧爱,而闷闷不乐?哎!我等凡夫俗子,何时才配拥有你这般令人艳羡的烦恼!只能在这唱着情歌,自娱自乐!”说罢,故意大声连连咋舌。
  黄庭远愤而起身,幽深的眸色中透出凛凛寒光,“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闭嘴!听懂了吗?”
  庞修吓得往后一趔趄,立马怂了下来,但还不死心的嘟囔道:“至于吗?连玩笑都开不起了。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女朋友踹了呢!”
  黄庭远一听,凛冽的气场顿时消减了大半。剑眉一沉,重跌坐回椅子上,双眸空寡的盯着斜上方,面若冰窖。
  “我去!不会真被踹了吧?这也太猛了!”庞修小声嘀咕着,赶紧撤离,差一点成了黄庭远泄愤的工具。
  一场秋雨,无昼无夜,霖霖滴滴的下了一周。早晚气温,逐渐转凉。河水失去了往日的灵动,蒙上一层灰暗的流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霜降后,腐烂树叶的味道。晦暗的天空下,偶尔快速飞过一群小鸟,仿佛是在躲避北风的追剿。林溪清默不作声地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河岸旁。
  吴心怡从她身后悄悄地走过来,扶住栏杆,小心翼翼地问:“溪清,你跟黄庭远分手了吗?大家都在谣传。”
  林溪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为什么呀?你从厦门回来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当时还以为你们只是一时吵架拌嘴了而已,没想到结果会这么严重。太令人扼腕叹息了吧!”吴心怡眼睛瞪得如同龙眼一般。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鸿爪留印属偶然,鸿飞东西属自然。人生际遇就如同鸿印一般,变化无常。而聚散离合皆为生活常态,勉强不得,既然已发生,顺其自然就好,没什么可叹息的。”林溪清嘴角淡淡一笑,自我开解道。
  吴心怡听她这么一说,更觉吃惊不已,暗自忖度:溪清的脑子不会被上次高烧烧坏了吧?别人家分手时,都哭得要死要活,她怎么如此淡定,想得开!要知道,黄庭远在其他女生心目中求之不得,怎么到她这里,说舍就舍!
  林溪清转过脸,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心怡,若是让你失而复得一件之前特别喜欢的东西,你会怎样?”
  “那我肯定特别高兴呀,而且一定会加倍珍惜,可千万不能再弄丢了。”吴心怡随口说出,同时纳闷道:“溪清,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溪清释然一笑道:“没什么,每个人应该都会如你一样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其实,她心里早就知道答案如此,可还是想再次验证一下,算是寻求自我安慰吧。
  “溪清,你们就没有和好的机会了吗?”
  林溪清眼角微动,喉咙发紧道:“没有一场无缘无故地分手,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和好。机会,是建立在双向的基础之上。否则,一切都是空想。”
  吴心怡想从林溪清这里探听到点东西,属实不易。聊了半天,她整个人如坠云里雾里,晕头转向。想安慰一下吧,貌似人家根本不需要,还被反向输出了一堆大道理。得了,也别在这丢人现眼,装巧弄乖了!
  “溪清,你没事就好!我还约了人,先走了哈!”说着,吴心怡仓皇折回室内,险些被门槛绊倒。从座位上顺手扯过背包,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远处的石桥上,人来人往,大多浅默不语。灰蒙的秋色下,每个人全身似乎都被附着上一层寂寥的冷调。犹记得春鸟鸣歌之时,放眼望去,百草含青,花意甚浓。如今,寒风萧索旦夕而至,刹那间一切都没了光华。物换星移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林溪清待要转身回屋,却发现石桥上一道奔跑的身影。她凝眸一看,原来是吴心怡正不顾一切地投向周正则张开的怀抱。美好啊,别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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