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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惊天逆转让索伦躲过了一次劫难,他保全了地盘,终躲不过人世喧哗。媒体大佬们即使睡觉都睁着眼睛,智人采访飞碟跟踪拍摄了“天外飞雷”造访“碎石河”的全过程,实景画面一经播出,众心再起波澜,联盟暂时搁置不再审议的“探路者”号计划再次被热议。众人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什么叫“王炸”,不请自来危机原来就悬在自家门框上,于是大家不卖帐了。确实,即使傻子也看到了,全世界所有最强大的计算矩阵联手费了好大劲,才算出脉冲线暴源头究竟在哪里,如果不把下次危机来源挡在几个光年之外,那么,到时候倒霉的就不一定是“冥王爷”,很可能是地球了。这话题人们越嚼越有嚼头,越嚼越不对劲,真假难辨,小道消息越传越邪乎,好端端的人心搅和得一团糟。传到后来,“探路者”号失踪成了“科学怪人”操纵的一场大阴谋,是为掩盖无法抗拒的宇宙“飞雷”袭击,或“外星人”捣鬼,或太空中什么其它更吓人的东西。恐惧的力量让人团结一心,呼吁一边倒,要宇航局拿出点行动来,拿了纳税人的信用值就要干事,所有人要知道真相。索伦很为难,他没有真相,没法给世界一个说法,他对总管翠珊小姐抱怨,“现在弄得自己也相信有‘科学怪人’了,可‘’怪人’在哪儿呢?”
“前哨”闹出了大动静,同一件事,联盟众位参事大人的关注点与大众关切并不合拍,盟主是大好人,他提议,授予我“联盟精英”勋章,除了爵士头衔,这是他能给予的最高荣誉了。征得了各委员会有头有脸大人物一致赞同后,盟主就开始张罗要搞个授勋仪式。索伦趁势表达更积极的姿态,顺风搭车,宣布提拔我为少校。“驰援蜈蚣”行动成功后一个月,联盟召集首席官例行磋商会,“公正的大公”当众亲手将勋章挂在我胸前,全体起立鼓掌。父亲也在场,一脸骄傲,他觉得,“责任”这门课程已经开课了。和父亲想法不一样,我只知道这是赌上性命换来的,“老爹”瞪圆的大眼珠子他没看到。将军不允许我半途而废,他的眼神对如冰川压顶,我退无可退。虽说服从命令是天职,事后想起来真后怕,面对勋章和责任,让我自己挑,我宁愿挑选活着。真有勋章,那就给别人好了,“老爹”、“狮王”、还有肖将军都比我够格。联盟大佬们可不这么看,公众和媒体也不这么看,他们想得跟我不一样。“老爹”临场指挥若定,外人看不见,有情可原;我师傅火线驰援人们也视而不见,这让我愤愤不平。可细想起来,或许大家眼中看到的与我看到的景象就是不一样,他们看到“狮王”出手,但同时看到了师傅救了徒弟的命;众人更在意是他们清清楚楚看到了,我拯救了太阳系边缘的新世界。英雄的光环非我莫属,媒体毫不怜惜溢美之词,唠叨什么,“英雄盖世,力挽狂澜。”在一方世界被拯救同时,一位青年才俊横空出世,没有比这样的景象更让各方满意的了,至于我怎么想的,他们不在乎。且莫说,人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看到的景色是不一样的,即使站在同一扇视窗两侧,折射进眼睛的景物也有偏差,让视角不同的人取得一致,比登天还难。话说回来,人们也只能顺着自己意愿往认为对的方向看,越看越对,越对越看,直到不容置疑,否则就不满意。好在,三位将军并不在乎这些,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相约到酒吧犒赏自己几杯更好的奖赏了。经历过大场面,将军并不在意我得到了勋章,他们在偷着乐,我眼下可能更像一颗摆在球桌上的“台球”,被一大帮陌生人撸起袖子,用手里的长杆推来搡去。可将军也别太小瞧我,我是一只跑得最快的“台球”,不管多少长杆伸过来,都怼不上我,不待他们发力,我就先溜了。从授勋仪式上回到沃滋城堡,我把勋章挂在小妹的小天文台的望远镜上,对她说,“活着真好”,然后向老管家杰克、女管家瑞秋道别。我要躲开喧嚣,去往火星,参加两年一度的星际“赤狐飚车”大奖赛。
“泰坦巨人”双脚离开大地就会失去一切,人类也一样。有了新能量,凡乎人人成了“巨人”,只要愿意,大家都可以“双脚离地”,享受漂浮梦幻。可无论人与神,绝不能长久在空中飘荡,失重会麻痹人的神经,最后彻拿走对抗困难的掌控力。载人飞船、星际列车和星际城市加载了人造重力,即使这样,人一定不能忘记,时常要给足下鞋子沾上点泥土,时不时,去寻找赤足在沙滩奔跑的感觉。任何将凡人与大地隔开的东西都要遭受诸神的诅咒,任何让人类感觉轻飘飘就能完成的行动,最终都要掉过头来,疯狂报复。
光能量还给造物主一个清洁的地球,这确实是事实,虽说人类不过使了个“障眼法”,就将自然的牌位重新捧上神坛。我们自认为找到了最洁净的生活,将耗能费力投资不划算留着又不利的“超重粒子”扔进了气态星球,让它们自生自灭。我们貌似实现了“洁净”的永恒循环,而且不违背神的旨意。地球人间逐渐回归自然本能,人们开始从“数据”的泥沼里爬出来,四下望望,地面道路不再追求流量,大路小路曲折蜿蜒,自然之神用意念引导条条道路融入诗意,……。令人匪疑所思,自然之神不仅引导万物重新布局,还用看不见的神力撩拨人心回归“起点”。人们怎么也没想到,最大众化的叫“行动”的这个家伙开始被仰慕,倍受追捧,任何“别人的行动”都会引起别人关注,众人心思被“行动”的激波裹挟带走。众神心里明——“行动”的终极目标仍是恢复“原始本能”。或许一切才刚开始,眼下,人们开始在大地奔跑,用双脚交替奏鸣出流畅的旋律,“我不知道什么是绝望,奔跑起来吧,奔跑才有意义;我不期望存活,大地压制我,我原本不期望再次醒来,但身体在潮湿的泥土里,再次回应真实,拼命回忆,这么久之后,我的灵魂如何再次盛开?奔跑起来吧,奔跑才有意义,……。”上帝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重归自然”。
世界千变万化,但唯一不变的是“变化”,它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大地变得柔和。人们四下出动,凭一己之力寻找自己,最多戴上超级腕表,断然拒绝人形机器人和探空飞碟跟随,双脚行走天下,炫耀眼见为实,匠人倍受尊敬,地位仅次与神。手工的东西值钱了,手绘的图画,手造的木屋,手刻的木雕,手做的面包,还有手工敲打出来的古董,……。人们回头寻找自我的灵魂,发现灵魂的结晶就在身边,从未走开。无论自然还是心灵,“原生态”遭到无视已经很久了。“数据”不服,人们如此依靠它,它却不能凭算得快就自封为神。是的,“数据”不能,数据是万物行动的结果,而非开始,它不是生活的初心。没有数据,没有光能,甚至没有信用值之前,人们就开始了生活;虽说人不能逃避生活,只能选择哪一种生活,可生活总在嬗变,没人知道它究竟往哪里去。每个时代,总有印记鲜明人人奉为“神话”的东西高居在生活之上,仿佛非不如此,灵魂将步入荒芜沼泽。有了数据,转来转去,却发现只有“回到起点”,才不会失去自我的灵魂。这真是天地循环隐匿的巨大悖论。
恐怕即使宙斯,也从未对人类真正满意过。人们信仰天神,却又总是戏弄神;凡人每前进一步,目的就是为了逼迫神灵退后一步。人类为每一次打退“神喻”而欢呼雀跃,有时大家不吱声,但心中窃喜。其实时空无限大,宙斯率领众神从不曾后退过半步,只是兜兜转,和生命绕圈玩。人类庆幸来到这个世界上,超级天神从不告诉人能活多久,也不透露人选择哪种活法活得更久,更不说破哪一类人群活得最久。超级数据不神,是因为它和所有奥林匹斯山上众神一样,永远不敢对生与死妄下定论,更别说给出一个精准的坐标了。这个没解决,人类总要以戏弄一下“神灵”为乐,表达一下每个人真正要得到的是,“在沸腾的时空里活多久”。光能时代,数据时代,无限可能的时代,任何时代,人心永远那样多变,游移,诡诞,不可捉摸,……,唯独“活着”的心思从来没有变。更多的人掉头,找回心跳悸动,直面大汗淋漓,甚至不拒绝“伤疤”,不刻意回避“流血”,只为找回活在当下的感觉,找回真实,当一回真心英雄。人们下意识回避众神,随心而动,云游四方,回归家庭,寻觅亲情,……。时空无限,人生苦短,走在找回自己的漫漫长路上,不知不觉,生命变得悠长,……。越来越多的人凭直觉和本能,背起行囊,加入挑战不可能,顺势发掘出那些原本生而为人与生俱来的痴情、蛮力、智慧、勇气。扬帆、竞速,搏击、博弈,攀岩,登山,……,凡人与人直接对抗的行动,隐含着人与人对抗的行动,启动心智对抗“尚不为人知”的行动,都让当下人们忘情投入,耗费了人间最多的财富,最大的力量,最澎湃的激情。重力加阳光,传统加现代,一切由此不同。我们这些喜欢赛车竞速一族,用亲手打造的超级赛车,在各大赛道上释放惊人的能量,轮式赛车纪录一再刷新,赛车公司和博弈公司联手迎合时尚,从驿动的心攫取利润,大发利市。地球赛道早已不足以承载车手狂野极限了,幸好,火星上还有“赤狐赛道”。
火星,披着红色斗篷的战神之星,遍地红色的沙土,风暴一刮,红尘滚滚,直冲蓝色天幕。沙暴走后,遍地红壤裸露出一个个巨大的陨石坑,安静得像“独眼巨人”的眼睛,那里曾是地球移民最初的避难所。现如今,火星陨坑里,不仅崛起了城市,还开辟出了一条星际世界最刺激的赛车道——“赤狐赛道”。火星赤道上有一个陨石巨坑,空中俯瞰,酷似一只趴着的“大狐狸”。驾驶太空梭飞入细看,大坑四壁时不时抖落沙土,像沙漏,洒下尘封的岁月。赛车联盟相中了峭壁下一圈弯弯曲曲、起伏贯通的廊道,圆形回廊紧贴在褚红的崖壁底下,经过清理,圆弧地带全线环通,赛道浑然天成,宽约一公里、周长一千多公里,路面只零零星星铺撒着些沙粒砾石。大陨坑四面陡峭,岩壁嶙峋,搁在地球上,肯定是攀岩者征服的目标。褚红的岩石赛道蒙着薄薄的沙和土,赛车停在上面很难站住脚,只有跑起来,再跑起来,才找得到平衡。赛车联盟拿下了这片地,改名“赤狐大坑”,赛道就叫“赤狐”了。每隔两年,两百多辆赛车汇聚此地,像疯狗一样狂奔追逐。大家从“红狐狸“尖尖的嘴巴出发,加速开过一小段直道,立即拐入赛道左侧,蜿蜒向前,一直跑进最里面“狐狸尾巴”上的一小段峡谷,从那里钻出来,旋即沿着赛道的右侧继续奔跑。比赛跑两圈,从“赤狐尖嘴”出发,大约三个小时重新回到“尖嘴”。火星上的重力只有地球三分之一多一点,要在这儿取胜,变数增大,车技只占一半成算,游移不定的运气要拿走另一半。火星上这头狡猾的“赤狐”,全身如同浇了一层油,车速飚到八百码时,一不留神,赛车就飞了起来,剩下的事只能交给上帝去办。事实上,加入这项星际赛事还能坚持跑完一圈的车手就可以封为车神了。
我是赤狐赛道车神中的“战神”,蝉联了三次冠军。第一次夺冠后,博弈公司就拿出巨额信用值悬赏一个能击败我的人,第二届过去了,第三届又过去了,开盘大佬们将赏金提高了三倍,也没找到那个狠人。就要第四届了,我依旧信心满满,心里明白,博弈公司并不是真的想将我赶下神坛,这是一边公开赔率,一边挥舞赏金吆喝眼花缭乱的噱头,他们永远得给一头“驴子”在两捆稻草之间选择的机会,还要给押上重注的客户至少有一个对冲风险的选择,不能让下注的人感觉风险太大,那样开盘没人接。每个有实力的赛车手都想打败我,如果还足够聪明的话,可以暗中押注我赢,然后给我点颜色尝尝,再去拿价值不菲的赏金,数目足够打造一辆钨金赛车——每个赛车手梦寐拥有的“大神”利器。挑战者当然也可以押注自己赢,那样就可以拿到双倍回报。敢这样操作的人极少,一旦失手,就什么也拿不到了。博弈的技巧是,在人前用力猛拍胸脯,暗中,尽最大可能规避风险,博弈公司心知肚明。现实中,大多数押注的人并不是赛车手,那也不要紧,他们可以从黑客手里购买参赛车手押注资料,最后决定押哪边。黑客们是深水潭里的“乌鱼”,凭他们的力量无法控制不断变动的筹码,靠倒卖即时押注的单据谋利的,已经算有职业操守了,遑论鱼龙混杂,有些黑客出卖窜改的信息,把场外交易搅成“一锅粥”。博弈公司不担心黑客搅局,场外交易不仅不会对操盘大局构成威胁,相反是好事情,场内场外联手,数据外溢,更加彰显“迷雾重重”。押注者终究会越聚越多,个个对自己坚信不移,出手不悔,呲牙彼此对视,眼中,别人都是“傻子”,唯独自己例外。最终,顶层恰好混成了”概率大致相当”,无论是押我胜出,还是押那个“看不见的狠人”横空出世,封盘后,对赌数目总是大差不差,双方基本五五开。
博弈公司输赢统吃,他们只做两件事——从胜者手中抽水,向“吝啬爵士”交税。不交税是不行的,利益联盟立马吊销执照,上市的资格也要被剥夺。地球人都知道“吝啬爵士”的两个身份,联盟预算委员会首席官,联盟上市公司总裁,招惹这样的“王牌”极不明智,结果将是灾难性的。总有搞砸了的博弈公司,最后只能到地下赌档,去搞一搞“黑客偷盗博弈”、“人形机器人恶斗”或“柯柏之海亡命生死一搏”……,到“地狱赌局”里去搞搞事情,分一杯残羹,好歹也能吃饱饭。这个世界上,联盟收税的地上博弈与“地狱”里的暗流营生,一直是冤家对头,后者大佬们大多藏匿在大洋底下“海底城”,海面之下涌动的信用值远远超过“吝啬爵士”手里的流量。魔鬼从来不交税,而且什么都能拿来赌一赌。“动议爵士”对此义愤填膺,发誓要踏平“地狱”,剿灭地下恶魔,即使“海底城”大老板向他发出过无数次死亡威胁,反而压力变动力,助力这位倔强的老头声望与日俱增,到后来,没人敢动他一根寒毛。可“动议爵士”总搞不明白一件事,他一个人的良心不能让每个人都吃饱饭。大家都想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那些旅行者、冒险家、背包客、酒保、黑客、剑侠、管家、赏金猎人,……,芸芸众生胸口中间揣着良心,左兜揣着梦想,右兜揣着野心。人人都指望,有一天,下能到大洋海脊,上能到“柯伯之海”,无论哪里,只要有人到过的地方,人们都梦想潇洒走上一回。良心在中间,“动议爵士”被奉为至尊仁者;摸一摸左右兜兜里的梦想和野心,大家忙着四下找寻信用值,……。无论到天堂还是到地狱,人都不能指望“吝啬爵士”赏口饭吃。吃饭的事只能亲自动手,用力寻找,还要坚信,好运总在自己一边。
这几天,押我四连冠的赌注飚升,这在博奕公司意料之中,他们趁机逆向操作,滚动播出之前三连冠影像,疯狂煽情,暗示我第四次问鼎十拿九稳。人们的心思跟狐狸一样多疑,富贵险中求,妄想以小博大的冒险家们开始挺而走险,兵行诡道,反向操作,赌我这次输。对峙的赔率曲线在抬升,但极缓慢,“翘翘板”那一头伸头探脑,“试探”下注;我这一头,总量企稳。揣摩两端趋势,“翘翘板”总试图从“一边倒”走向平衡,这神秘感才是博奕公司想要的。我知道,“胜利女神”仍站在我这边,但我却没料到另一件事,“爱情女神”正款款而来,她让一切变得无法确定,导致后来的扑朔迷离。
我的赛车是装了四个轮子的缩小版“巡游者”,长十米,身高限制在一米五上下。我得遵守竞速赛车的标准尺度,没人在赛车上做手脚,任何人也不敢冒着被赛车联盟逐出山门的风险违规。唯独赛车造型是自由的,没有限制。我的小“巡游者”四轮隐在四角,底盘几乎贴在地面上,在陆地,它依旧是一面尖角锐利的钨金盾牌,全身披挂钨金鳞片,通体黝黑。“小巡游者”大名鼎鼎,有人说,它是陆地“穿山甲”和海洋“黑乌贼”的混血,所以跑得快,这是童话,姑妄听之。赛车有车手的个性,本质大同小异,重要的是压低身姿,迎风面尽量压到扁平,尖端如锋利的剃刀,才能轻松划开前方湍流阻力。同样没有限制的是速度,速度是自由的,不归赛车联盟管。跑得多快完全是赛车手的追求,虽说极限追求都要以活命为上限,跑得多快最后仍要天神上帝说了算,但车手的心是自由的。
神也有个性,“爱情女神”与“胜利女神”不同,“爱神”不行色匆匆,她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她知道爱情的力量无比强大,一个人除非谁也不爱,如果爱,爱是谁的,最后终究就是谁的。
“能量钻石”是我赛车的名字。父母并不支持我玩赛车,小妹才是我的铁粉,她劝我免费为父亲的能量塔打一打广告,父子双方好说话。这件事情上,小妹说得对,如果不能战胜你的敌人,不妨拉他过来成为朋友。真正够资格前往“赤狐赛道”参赛的都是“地球村”原住民和行星移民中参加过年度轮式竞速大奖赛累计积分前一百位的超级车手,实际加入的赛车远远不止一百辆,最后总要接近两百辆之多,有一半是执外卡的参赛者,赛车联盟给了特许。只要赞助商的交上分成,拿到外卡并不困难,这百来号人对超级车手没多大威胁,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小妹用超级计算分析过,超级车手还可以细分出一众顶级车手,包括我在内,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家伙。由此,小妹还发现一个秘密,超级车手职业分布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瘦身到“顶级”就不一样了,车手职业开始向特殊人群偏移,大都是宇航员、星际列车驾驶员、星际战舰护航员战斗员、星际旅行者探险家,还有一拨是着“格斗飞镖”在国家边界守卫领空的“轻骑兵”,这些“大神”,要么正在驾驭速度,要么曾经是驾驭速度的高手。“黑珍珠”就是其中一位,她一直是列在博弈公司算盘上夺冠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媒体和公众对她期望甚深。小妹用黑客手段,黑进博弈公司收罗各种情报,于是,我得知后台老板的帐单上预估的“狠人”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大狗”——火星星际卫队队长,另有一位,是他的手下,叫“海盗船”,现役星际战舰战斗员,我并不认识他,听说这人更狠,公开叫板要与我一搏生死,小妹叮嘱,“此人须倍加小心”,我付之一笑。“冥戎双星”的战友们都倾向我,三位将军肯定押了我重注,这让“黑珍珠”耿耿于怀,她的赞助商是宇航公司,确切地说,索伦爵士是她的后台老板和赞助商,所以,她的赛车酷似“探索者”号飞船的迷你版,长相就是一只“扁平章鱼”,钨金车身,涂抹成金黄色,因为印有宇航公司标志,取名“星箭”。“黑珍珠”就要成为试飞员了,马上要荣升上尉,而我已经是少校了,鬼使神差仍领先她一个身位,这恐怕是造物主的安排,也注定她目前想在“赤狐赛道”打败我完全没有可能。博弈公司对女赛车手另眼相看我能理解,但大佬们搞错了,她拿冠军,火候没到。
陨坑中央的大盆地是一片平原,赛车联盟在红色砾石上撑起了临时“大帐蓬”,酷似“贝都因人”的沙漠大帐是连体的,由内向外,一座接一座围成圆环,扎成营盘。各路“武士”陆续进驻,感觉驻扎到了当年希腊人围攻特洛伊城搭建的临时大营,真让人兴奋。营地中央竖立一根高竿“天眼”,竿子伸出四周悬崖一大截,直刺苍穹,竖那么高主要为临时警戒,万一天外飞来漏网陨石,它能提前预管,再撑开“能量护盾”,罩住宿营地。为了安全,组办方煞费苦心。从盆地中央往东行进,距离岩壁百公里有一条一公里宽的沙石路,它就是“赤狐尖嘴”,这是条直路,路基下是整块整块大岩,结实硬朗,直通环形赛道入口。两层楼高的指挥塔就建在“尖嘴”前端,裁判长在上面摇旗,超级赛车就如狼群咆哮,一窝蜂加速,猛冲出去。我驱动赛车赶到时,天色已晚,来到中军大帐,只见人头攒动,灯火通明。我本该下车进帐去签到,不曾想“爱神”已经到了,账外,一位“红衣女郎”正站在一辆“金色赛车”旁。“战神”迟了一步,我后一脚才到。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女郎是谁,是那辆豪华赛车率先攫住了我的目光,可以想象,它的原型肯定是一艘集顶尖私家飞船,大致与我的“巡游者”四号功力相当,同样的太空“佼佼者”。眼前的“金色赛车”毫无疑问是原型飞船的翻版,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赛车穹顶“蝉翼”舱盖自动打开,我没有立即下车,金色魔幻迷住了我的双眼,那车应该叫“黄金赛车”才对,它浑身披挂金黄铠甲,每一片“鳞片”都像是从黄金熔炉里浸润过一般,散发出刚烈、傲慢、任性和不羁,用心一嗅,还能闻到沁人心脾的香水味道,与之相比,“黑珍珠”的“星剑”号铠甲涂抹得有些“土腥气”。仔细打量,“金色赛车”侧翼印有“生命基金”的字样,背景衬托.是两条绿色的藤蔓,对称抽丝,蜷曲,螺旋、出头,向两边伸展,自由的生命依托“黄金甲”沐浴阳光,沿时光之轴生长,……。简洁标识透出坚韧和张力,我目光呆滞,情绪共鸣。一番搜索,我的眼神终于定格到赛车旁边的那位“红衣女郎”,起初以为,她是“生命基金”的代言人,这样的场面太多了,况且,我对这个叫“生命”的基金知之甚少,完全不知道“女郎”什么来头。她就站在那里,定睛一看,她身着红色宇航常服,衣领敞开,头盔大约还在车厢里,我才感觉不对劲,这身行头是地地道道“前哨”宇航员制服,凭这一点,我就得修正判断,“女郎不容小觑”。她脖颈修长,袒露高洁,正畅快地享受脚下人工重力和头顶循环空气的味道。红色常服立领高耸,拉锁坠在胸口,明明白白勾勒出一个大写的V。拉锁一起一伏,我的眼神在起伏不定的“山谷”一线滞重,那里,毫不掩饰地传递出一波接一波对胜利的渴望,感觉,还有一团跳动的火焰随时可能喷薄而。从脸庞,我分辨不出她是波特郡人?还是东方人?两种面貌在她脸上交替闪现,又交替掩护,我越想揣测清楚,就越揣测不清。她应该是一位混血女子,拥有一张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完美无瑕的脸,天鹅般雍容,黑色长发垂肩,亦如天鹅绒般丝滑,发梢散发出无限的神韵。她圆润的脸淡化了波特郡人棱角分明的夸张,在东方人特有的长眉下,暗香游动,明眸不事张扬,组合出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之美。直觉悄悄对我说,“如果维纳斯飘然现世,也一定就是眼前亭亭玉立女郎现在的样子。”我怔住了,呆坐在车里不能动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渴望得到她的名字。我浑然不知到这里儿是干什么来的,冠军和博奕指数全然抛掷脑后去了。我的智商变得同样呆滞,直到“大狗”俯身在敞开的车厢上大声冲我嚷嚷,“喂,你小子没事吧?!”我收回眼神,摇摇脑袋,好不容易回到现实世界,“兄弟,我没事。感觉有点累。”我站起身,提起滞重双腿从驾驶舱里爬出来,记者们已等候多时了,他们围拢过来,我的目光竭力穿越晃动的人影,努力搜寻“红衣女郎”,她仍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一大帮记者正是从她身边呼啦一下游到我这边来的。她好像并不吃惊,嘴角露出冷峻的霸气。我心头一紧,六年来,我从未在任何人脸上见过如此镇定的霸气。这肯定不是个代言人,我遇到对手了。
兄弟就是兄弟,每逢大赛,琐碎的事情不用我操心,签到,食宿,赛车检测,……,“大狗”料理得妥妥当当。趁我应付采访,他吩咐手下人形机器人将“能量钻石”号封存到车库里去。我和“大狗”同龄,这小子是火星帝国公司总裁老沃爵士的独子,跟我一样基因跑调,特立独行,执拗地不听劝阻,开上了星际战舰,当了一名星际斗士,他倒是对沃滋城堡“小仙女”言听计从。小妹很幸运,一直有两个大哥哥呵护着。时间尚早,“大狗”见我一脸疲惫,硬拽着我去酒吧喝一杯,提提神,我只能放下“红衣女郎”的神秘,顺从地跟他走。路上,耳畔回响当值裁判吆喝公告,“所有参赛选手明天上午完成资格赛。”通知提醒的是只跑一圈不排名热身赛,正餐前的开胃小菜,可快可慢,组委会要的是趁机录取赛车数据,没有人担心会被涮掉。当夜,我在“大狗”预定的房间住下,他全没心思,居然打呼噜,我睡不着,“明天见分晓”,心里嘀嘀咕咕,熬到拂晓才合眼。第二天,火星露出晨曦的笑脸,天光大亮时,大狗和我到封存赛车的大帐蓬,取车出发,两百多车手齐聚一堂,那些性急的家伙搬鞍认镫,翩身上马,启动霸气轰鸣,撒腿就奔“赤狐尖嘴”去了。我迈进“钻石”号,没立马关舱盖,扶着蝉翼一角,站直身形,四下张望。我知道我要搜寻什么,惊奇的是,一眼就看到,“生命基金”号稳稳从“钻石”号侧前方拐出,“红衣女郎”扣紧安全锁,身姿倾斜在驾驶座,目不斜视,专注操纵方向盘,额头上,几丝俏皮的发梢从金色头盔边缘钻出头绪。“基金”号就要通过气闸了,看上去,“红衣”“金甲”相应成趣,气定神闲。“我的上帝,她真是参赛者!”我合上舱盖,发动赛车,保持一段距离,尽量将“基金”号身影置于视距之内。上午的试车赛大家都不使全力,大约两个小时后,我钻出赛道上最后的“岩石拱门”,透过视窗,在滚滚车流中搜寻“黄金赛车”,前方,一道“金色闪电”在“”赤狐尖嘴”飞驰,卷起一路红尘,头也不回,进到大帐篷里去了。我加速猛追,开进气闸,“红衣女郎”不见了,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怅然若失。我失去了什么呢?就在昨夜之前,人生还从没有过她的影子,现在,为什么我的确感觉失去了什么?!我当时就应该明白,这就是“爱神”魔咒。
整个下午,直到日落,我没有去客房休息,临时营地条件有限,我只能和“大狗”合住一个房间,要是见了我问东问西,知道我为何心神不宁,他要笑掉大牙。我发现,拍着胸脯自称无所不能的“黑客大侠”们,不仅找不到“胜利之神”,更找不到“女神”,他们也只能翻翻人间数据了。我径直去酒吧与小妹联线,将“钻石”号车载“天眼”拍摄的影像传给她。“小仙女”看后,觉得失误了,从博弈公司后台数据里淘换信息时,完全忽略了“红衣女郎”的存在。此事不怪小妹,毕竟持外卡参赛选手从来不在我俩眼角里,我直接了当告诉她,“这次恐怕真的遇到劲敌了”。“老爹”将军平常总关照,“成败在于细节”,这叮嘱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我追上一句,“搞清楚状况还来得及。”
“好嘞。”小妹应承下来,一番检索,很快回复。剧情再次让人吃惊,“红衣女郎”叫司马海伦,全球最大的医疗帝国总裁费舍爵士的外甥女。费舍鼎鼎大名,自不用说,他膝下没有一男半女,司马海伦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最近,将旗下“生命基金”总裁位置交给她了。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海伦本职是“前哨”文职雇员,肖将军操控“深空天眼”的助理,她在戎星“魔都城”上班六年了,与我相距只几步之遥。我突然觉得,上帝真不够意思,“我和她有如此多重叠交集,居然互相不认识”;上帝说,“世界有时真小,有时又真的很大”。神是故意的。小妹告诉我,“博弈公司并不看好这名持外卡的女车手”。我低头沉思,“生命基金”总裁,“魔水”制造商“大医基金”家族传人,没人拒绝这样一位“金主”驾临。查询记录披露,神秘女郎一直在月球“大医”名下的私家车道封闭训练,偶尔参加一些赛车联盟举办的星际比赛,取得过几个小站赛好名次,甚至拿过第一,只是那些“小站点”从来不通知我。她比赛时断时续,成绩不好不坏,人不显山不露水,排名始终没进入前一百车手名单。聚拢“零星的碎片”,我和小妹辜且算她有“超级车手”的实力,但真没有多少信服的理由将她升格到“顶级车手”行列。我恐怕没遭遇“狠人”,而是遇到了“女神”。“信息碎片”在脑海飘散开来,再聚拢,再飘散,再重新聚拢,……。无数次碰撞后,“心灵拼图”对我说,“好好想想吧,这些年来,你和‘巡游者’四号悠闲地在“双星”之地滑翔,无意识地游荡,实则大有深意——你一直在寻找灵魂的另一半——一位命中注定的女神”。我和小妹都轻敌了,但看来后果不严重。其实这时候,我和小妹都没猜中“女神”的心思,至少我的一半猜错了。我自以为学“老爹”,谨慎地在细节中拼接出了“全局”,可“整体”一旦动起来,发展全不是个人预想的那样。因为轻敌,我差一点就把事情全搞砸了。
意外杀出“红衣女郎”,让这趟比赛注定变得有趣。排名在前的超级车手早把“赤狐”脾气摸透了,个个跃跃欲试;顶级车手并不吱声,暗地摩拳擦掌。转天过来,一天两轮的初赛开始了,二百多选手全部混编到十六个小组里,十多辆车一组,前四名进入下一轮。各异赛车在十公里宽的“尖嘴”顶端一字排开,趁指挥塔上还没摇旗,马上退出还来得及,一旦冲过眼前百公里直道,杀入魔鬼环道,就退无可退了。退后一步死,向前半步生。经过八天惨烈厮杀,三分之二车手被淘汰,剩下六十四位斗士,持外卡的已经凤毛麟角,司马海伦还活着,“生命基金”号一枝独秀,突出重围,杀进复赛。值得庆幸的是我兄弟“大狗”,那个星际战队的“海盗船”,还有上尉“黑珍珠”全部活着,顶级车手迎来了宝贵的“休战日”,喘息一天,接下来的复赛,竞争变得更加血腥残酷,两车一组,俩俩火并,落后者直接出局。比赛节奏加快了,上午下午各两组四车登场,前一组赛车跑到“赤狐尾巴”,后一组赛车就从“赤狐尖嘴”出发。博弈公司对持外卡选手心情矛盾,过早退出,赞助商也退出了,额外红利少了一大块。最好,有几位持外卡的还活在赛道上,这需要点运气。但这次,操盘大佬们显然运气不错,“红衣女郎”完美杀进复赛圈,惊为天人,成为“赤狐”最注目的明星,一掷千金的押注顿时找到了“沸点”,接下来的日子注定“温度升高”。野心勃勃的人们开始重新洗牌,豪赌的目光像游隼,游移不定,虽然还免不了焦点恍惚,但进入复赛,大家都要动真格的了。场外博弈陡生变数,赛场内外,所有人都不得不踮起脚尖,望一下司马海伦在干什么。博奕公司一把抓住机会,重新造势,拼凑出“女战神”赛事集锦,媒体不管画面里是“大站小站”,转手大播特播,霎时间,胜负有了新的变数,波特郡市中心博奕公司大厦户外光屏显示的赔率指数一度停摆,人们捏着兜里的信用值,一边嘀咕,一边观望。司马海伦不负众望,复赛首轮,将我兄弟“大狗”一脚踢出了局,猛烈一击,顿时将停滞的博奕曲线踢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