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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小雨
天气阴沉,道路泥泞,一串脚印引得泥浆翻飞,时近黄昏,整条街道已经完全沉寂,商铺紧紧的闭着门,衬着此时的肃杀。
巷口处忽地拐出了六七个年轻人,式样一致的浅蓝色靴子溅上了不少泥渍。却没有丝毫要收拾整理的意思。他们四处环顾着,为首那人眼神如鹰犀利,目光所及之处的动静接收入眼底。
忽地一道白影自上方屋顶闪过,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为首那人眸中一动,急急下令道:“追!”
这几人随着那道白影翻身上梁,在屋顶砖瓦之间跳跃穿梭。那道白影轻到踏雪无痕,快到追云赶月。另外几人忿忿的停下脚步,为首的青年握紧了腰间的剑,对着身后两人道:“宏祁,正松,你们两个留下来找,两个时辰后再去福悦客栈找师父。”
福悦客栈是当地最大的江湖客栈,留宿的也都是一些提刀佩剑的江湖英雄,王焕此时刚到福悦客栈,他虽然已经五十七岁,一身内功修为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王焕每两年都会来一次福悦客栈,为了去参加归坤阁的棋局大会,不过这次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以前他是配角,这次他是主角。
乔莱是以前的主角,也是即若门以前的掌门,不过这一切止于两年之前的四月二十七。王焕抬头望了望天,阴沉昏暗,欲滴不滴。和上次来时一样的天气,他的师兄,即若门的前任掌门乔莱,死在了上一届棋局大会的路上,江湖上说,杀死的乔莱的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即若门的前任首徒,尚钰先。
尚钰先是江湖上有名的人,有人知道他因为他杀了自己的授业恩师,被即若门冠上罔顾人乱,江湖人人可诛之的名声,令一部分人知道他,是因为他手上的剑,那把精钢所著,号称劈山杀神的浪云剑。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杀了乔莱,好像也没几个人真正在乎。大多数人遗憾的是那年的归坤阁棋会没有举办成,没能看到归坤阁阁主的掌上明珠,江湖第一美人,朗诗。
王焕此时已经喝了一杯茶,天空终于滴下了郁结已久的雨滴,晚饭时间,客栈大堂内忽然就热闹起来。招呼小二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小二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堆着笑,心里骂着娘。
他今天是两年后第一次看到那个被他亲自带回来,亲自下令整个江湖都可诛杀的孩子,两年的逃亡生涯让他多了几分沧桑,到是把以前的一些桀骜磨去了不少。他看着手里的茶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大堂内走进一个年轻人,视线锐利如鹰,他环顾了一圈堂内的人,眼神碰到王焕时缓和了下来,径直走去,低了低身子喊了句:“师父。”
王焕看他一眼,语气平稳的道:“没找到。”
那年轻人低低的应了一声,道:“宏祁和正松在找,其余的师弟们都回来了。”
王焕缓缓的倒了一杯茶,喃喃的道:“林正松?”
林正松是乔莱生前收的最后一个弟子,今年刚满十八岁。
“正松师弟,你往那边找,我在这边找。”宏祁站在两条小巷的相交处指着其中一条对林正松说道。
林正松点了点头,提起剑往前面跑去,小巷很窄,天色昏暗,林正松忽然停下脚步,许久之后才一步一顿的往前走。两行清泪自他的脸颊滑过。他胡乱的摸了摸脸上的眼泪,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剑。
尚钰先此刻正坐在醉天楼的屋顶,左面放着剑,右手拿着酒。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空像蒙上了一块黑色的幕布,星月全无。仰头猛灌一口酒,任凭心绪胡乱飞。
白色的身影在黑夜里穿梭,脚尖轻点屋顶砖瓦,站定在尚钰先身边。笑着开口道:“我累死累活的帮你,你到在这儿喝酒逍遥。”
尚钰先抬手递出酒坛,那人也不客气,一把拿过猛喝了一口,坐在尚钰先身旁。
那人道:“人我已经引开了,现在他们应该都在福悦客栈。”
尚钰先往后仰了仰身子,躺在砖瓦上,闭上眼睛不语。那人不说话,眼神落在尚钰先身上。
“我脸上长花儿了,盯着我看什么。”
那人撇了撇嘴,大笑道:“我只是奇怪啊,你为什么不出去与那徐明打一架。”
尚钰先道:“打架有什么用,我可不是只靠蛮力活到现在的。”
那人轻笑一声,道:“我今日见到了林正松。”
尚钰先闭着眼低声道:“我也见到他了。”
“大师兄!你看,我在后山捡的,可漂亮了。”
“大师兄,你的这把剑比我的好看多了,师父就是偏心。”
“师兄,师父说我出剑的速度快赶上你了。”
“师兄,你......为什么.......”
“尚钰先!”
风轻吹过,夜空无言。
尚钰先的脸渐渐隐在黑暗里,浪云剑压在手心之下,剑身半藏。他刚见到林正松的时候,林正松刚十岁。
杀气味弥漫着屋子,林正松藏在床下,迷茫,干净,与屋子里的血腥脏乱格格不入。尚钰先捂了他的双眼,带他走出了染血的房间。
天很冷,街上连小贩都没有,二十岁的少年背着十岁的孩子一深一浅的走,口中呼出的白气喷薄的凄凄冷冷。
“大哥哥,爹娘呢?”
“大师兄?师父呢!”
尚钰先双手覆上自己的双眼,阻挡回忆的乱入。
尚钰先忽的坐起身道:“章杨,萧兄快到了吧。”
章杨道:“快了,应该就是明天了,我们定会在那王焕的前面。”
“哎,对了,我听说你上次和他打赌打赢了。讨了三坛子清丰酒。”
章杨撇撇嘴,笑道:“我什么时候打输过。”
尚钰先道:“什么赌?”
章杨道:“一件麻烦的事情。”
尚钰先笑道:“你还能有麻烦的事,莫不是又拿哪位小尼姑做了赌注。”
章杨道:“哪年的老黄历,就你还会拿这个说笑我。”
昏沉的夜色,沉得欲坠,不知明日是否会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