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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经年再现璇玑令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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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璇玑令出,不绝不休!
  它毫无预兆的出现,无情的宣告死期已到,连喘息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那天,明明艳阳高照,花木芳菲,她本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逸哥哥说要送过来的礼物,不料来的竟是璇玑阁的御史,他拿着璇玑令牌高高在上,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宣读着那些莫须有的判词,爷爷听后愤然起身,震声怒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已被长刀封喉。
  刀锋在烈日下璨璨生寒,整个院子瞬间成了修罗地狱,刀光剑影夹杂着哭喊惨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耳鼻……慕烟当年不过六岁,是母亲拼了最后一口气为她施针让她假死,护在身下才避开了璇玑阁的残杀,当晚她便被妘涯带走了,可在妘涯到来之前,她已经漆黑无尽的夜里,坐在乱葬岗的血泊中,看着母亲和家人满是鲜血的尸体许久了,她清楚地记得每个人的死状,清楚地记得每个人身上的血腥味,从那以后,那天的场景便成为她无法摆脱的梦魇,日夜提醒着她,穆家所背负的冤屈正等着她去洗刷,穆家所有人的血债正等着她去追讨,那种难言的滋味,缠入骨髓如杂草一般蔓延生长,令人窒息……
  慕烟猛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些惨状,低声吩咐:“沧叔叔,你派人去查一下亏空军饷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主是要为御国侯翻案?可如今人已经不在了……”
  慕烟摆了摆手打断妘沧的话,“亏空军饷这种罪名不是随便能安的,一定是事实,不是御国侯就另有其人,去查一查总是有收获的。”
  “是!”妘沧领命,随即又问:“那逸王府那边是否还要继续想办法?”
  “不必!”慕烟微微一顿,又道:“靖王回来了。”
  “靖王?”妘沧立即会意,道:“靖王向来和逸王交好,是否要从靖王下手?”
  慕烟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再细细斟酌,目前先按兵不动!”
  “是!”妘沧望着慕烟许久,始终没有从她复杂的表情中寻辩出一丝半缕线索,他知道慕烟来翎歌城是要对付太子,可能还包括暝王,但为什么会先把注意力放在逸王和靖王身上呢?这位少主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夜,逸王府的后门缓缓打开,运送泔水的木车被推了进去,不久后便推了出来,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好在这是在城中,道路都是青石板,若是泥石路,便会很明显的看到,推进去的车子比推出来的还重……
  逸王府的东厅,明烛高燃,温黄光线下,五官清俊的青衫男子靠坐在矮凳上,右手一支白玉洞箫在他修长的指间来回旋转着,洞箫上悬着一只琉璃坠子,此刻在灯下微光闪烁。
  这便是那位真人不露相的逸王,当朝七皇子北辰逸。追风依旧一身黑衣,执剑而立在他身旁。
  而今天刚刚进城的北辰靖,此刻正在厅中来回踱步,时不时张望门外,显得有些着急。
  “来了!”北辰靖忽然喊了一声,迎了出去。
  北辰逸闻言抬眸望向门外,看着由侍女引路过来的两人,也起身迎了上去:“修伯伯,委屈您了,要您藏在泔水车里过来。”
  修明玦已年过七旬,但平日里依旧精神矍铄,只是今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眼见家人接连丧命,所受打击可想而知,如今看上去神情不免颓败,一路走来,都是由身边的儿子修墨掺着。
  不过毕竟是历尽风雨之人,修明玦此刻虽然心绪难平,但依旧意识清晰,看见站在眼前的两位皇子,脑中稍一思考,便已了然,面上一丝欣慰之色,首先向北辰靖拱手行了人臣之礼,“见过靖王。”
  北辰靖忙抬手托住修明玦,“修伯伯不必多礼。”
  北辰靖和北辰逸幼时都在武艺和兵法上承师于修明玦,一直以来都是这两位皇子对他更恭敬一些。所以修明玦并未再多客套,将目光转向北辰逸,对他细细打量。
  已经有七八年了,北辰逸寒症缠身,深居简出,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野,修明玦也几乎没再见过他,如今看他,虽病体单薄,脸色微白,可眉宇间的气度更胜当年。今天更能无声无息的在璇玑令下救出自己和儿子,可见他根本不是那个表面上不再起眼的皇子,看来这些年他是韬光养晦,所酝酿的势力已不可小觑。心中不禁一阵安慰,北辰逸,他依旧是那个卓尔不群的皇子。
  随即修明玦拱手执礼,正要拜倒,便被北辰逸拦下,“修伯伯,对我,您不必言谢,更何我也只救下了您和修墨……”顿了顿,北辰逸望着修明玦眸色渐深,低缓吐字:“逸儿有愧!”
  修明玦理解地拍了拍北辰逸的手背,他深知璇玑令的执行向来快狠准,有人逃了便有人要替死,保他和修墨的两条命已是不易。
  “别都站着了,赶紧先进屋吧!”北辰靖开口,修明玦体力不支,北辰逸劳心一天也好不到哪里去,总在外面站着着实不合适。
  众人转入厅内,修墨扶了修明玦坐下后,便径直走向厅中,向北辰逸行了大拜礼:“修墨代父亲郑重拜谢逸王救命之恩。”
  修墨的礼北辰逸还是承得起的,谢便谢了,“起来吧。”北辰逸在修墨起身后与其目光相交,见他神情中难掩的悲愤交加,开口问道:“修墨,知道你家今日之难是如何来的吗?”
  “父亲为官忠直,统管兵部尽心竭力,多少算是帮了暝王,太子为铲除异己,不择手段利用璇玑阁给父亲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那么你恨吗?”
  “当然!”
  “那往后你如何打算?”
  “手刃太子!”
  北辰逸嘴角冷冷一扬,看了看身边的追风,目光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跟你当年一样,匹夫之勇!随即又开口问修墨:“如何手刃?”
  修墨闻言一愣,显然他是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很快道:“要取太子的性命,修墨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然后呢?”北辰逸追问,修墨却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北辰逸问的然后是什么。
  “太子死了,大仇报了!然后你们修家依旧是被璇玑令处决的叛臣,你父亲依旧是亏空军饷的御国侯?”
  北辰逸一字一句,如当头棒喝,将修墨瞬间敲醒,他修家之难,并非一家之冤,是朝纲混乱,君王昏庸所致,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北辰逸,心底不禁一紧,来自于顿悟后对北辰逸的钦佩与敬畏。在这之前,修墨只依稀记得北辰逸曾经是皇室中最优秀的皇子,后来他和生母洺玥皇后被穆家的叛国之罪牵连,打入冷宫,出来后便寒症难愈,变成了皇室中最无用的皇子……这些年太子和暝王明争暗斗,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直隐忍不发的逸王。
  竟是如此!
  大约是感同身受吧,只一瞬,修墨就明白了十年前那道璇玑令是怎么回事!随即向北辰逸正色执礼,正声道:“修墨此生愿随逸王左右,除佞臣,清国本。”
  北辰逸冷淡一哼:“本王没你想得这般高尚,本王所做的一切,只为——血债血偿。”语罢,北辰逸的目光转向修明玦,目带询问,修明玦一眼便了然,道:“王爷,您可知您要做之事,千难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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