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视讯的时候，方材刚刚结束今天的训练。
　　“菜鸟，今天怎么有空找我？”方材走入公司的小会议室，将视讯转到投影壁上，然后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你还没回家吗？”穆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每天都要加练两个小时。”方材握了握拳头，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明天我就可以升到红3阶了！”
　　“真的假的？你进步这么快！”惊讶过后，穆燃问道：“红3阶应该可以出场了吧？”
　　“难！”方材摇头叹息，“别看队里都是新人，但水平都不错，难啊！”
　　“那你就多留在实景舱里训练，月球引力低，在舱里对身体有好处。”穆燃说道。
　　为了比赛的平衡，月球实景舱的压力系统模拟了地球重力，舱内的机械穿戴设备也能起到健身的作用。
　　“你们学院的选拔赛怎么样了？”方材问道。
　　“我们系一胜一负，掉到败者组了。”穆燃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想找我陪练？我正好还没回去，可以用公司的战舱……”方材说道。
　　“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在你印象里，咱们的福利院有没有发生过火灾？”
　　“火灾？”方材一怔，“没有啊，你还不了解老赵？没人比他更守规矩了，我估计他可以把消防条例倒背如流……”
　　“他和你提过我的身世吗？”穆燃问道。
　　“你不是他从垃圾桶旁边捡回来的吗？”方材眨了眨眼，“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今天有人说我是从一场火灾中幸存下来的，而且我经常会梦到一场大火——”
　　“谁说的？真能扯——”方材摇了摇头，“你要是怀疑什么，应该去问老赵啊！”
　　“你知道……我俩很久没联系了。”穆燃说道。
　　“说来也是怪了，你俩是上辈子有仇吧？”方材摇了摇头，“老赵对所有人都很和蔼，唯独看不上你……你可是咱院里表现最乖的，从来不像我这样惹是生非……”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麻烦精啊？你在月球有没有惹事？”
　　“怎么可能？我现在是模范市民，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劳作！”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是孤儿，在337街区长大，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方材回到刚刚的话题，试图安慰自己的发小。
　　“我知道。”穆燃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一会和老赵视讯，帮你打听一下。”方材说道。
　　穆燃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
　　聊了几句之后，方材关掉视讯，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又打开腕机，点开了一个头像。
　　视讯很快就接通了，一个中年人出现在屏幕中。
　　“小材，你一声不响就奔月了，也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中年人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看电视。
　　“老赵头，我是怕你反对嘛！”方材满脸堆笑。视频中的中年人正是福利院的赵瘸子，不过他并不老，今年只有40多岁。
　　“我当然反对！”赵瘸子吹胡子瞪眼，“你到月球有四五天了吧？怎么到现在才和我联系！”
　　“我得先找到工作，稳定下来才行啊。”
　　“那你稳定了没有？”
　　“我现在加入了王朝战队，收入比在磁浮动力工作的时候还高呢！”方材吹嘘。他今天是第三天上班，还没过试用期呢。
　　“找到工作就好，不要总是到处惹事，随身带着应急包，别去穹顶之外，月尘对肺不好——”
　　“哎呀，你烦不烦啊！月球安全得很，我在艾肯中心城，是月球城最繁华的城区，旁边有两个维生中心呢！”方材打断赵瘸子的话。
　　这次他倒没有夸大其词，艾肯中心城直通北城和西城，连接了两个维生中心和四个中间绿化站，的确是艾肯城最安全的一个城区。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赵瘸子问道。
　　“咦，我找你就一定有事吗？”方材眨了眨眼睛。
　　“没钱了吧？”赵瘸子哼了一声。他根本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
　　“钱嘛……”方材嘿嘿一乐，“你要是钱多花不完，给点也行！”
　　“没事我就挂断了，我还得看电视呢！”
　　“别挂呀！”方材收起笑脸，发出一声长叹：“刚才我和小燃通了视讯……”
　　“他怎么了，不是住在学校了吗？”赵瘸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不知道吧？”方材干咳了一声，说道：“GPANR项目产生了副作用，他可能活不了几天了。”
　　“别胡说，我看他活蹦乱跳的，前天上午还回来过。”赵瘸子撇了撇嘴。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那只狗！”方材叫道。
　　“我会和教授视讯的。”赵瘸子眉间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色。
　　“小燃真可怜，出生就受到核污染，病魔缠身；三岁遭遇火灾，差点被烧死——”
　　“唉——”听到方材的话，赵瘸子也叹了口气，不过又忽然警觉地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火灾？”
　　“咦，你应该知道啊，不是你把他救出来的吗？”
　　“哪儿有这种事！”赵瘸子冷笑了一声，“行了，你别和我耍滑头——你们两个也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方材咧嘴一笑。
　　他知道赵瘸子是不会再提及任何关于穆燃的话题了。
　　“还说呢，你十六岁那年差点把人打死，还是我去求马里诺才化解那场风波。”赵瘸子哼道。
　　马里诺家族是“世界大融合”的时候来到亚洲城的，他们在337街区开了第一家“无夜城”酒吧，后来将它拓展到亚洲城的各个隐秘的角落。
　　“他敢在咱恶魔街区闹事，不挨一顿毒打才怪！”方材笑道，“也就是我手下留情，如果当时换了马里诺兄弟，现在他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胡说八道，马里诺又不是灰手党。”赵瘸子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有没有事了？”
　　“有。”方材说完，换了一副欠揍的模样，“钱的事，还有商量没？”
　　他没有得到赵瘸子的回答，对方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立即挂断了视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