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雯提着行李箱走进了水晶宫，在一楼大厅接待她的是罗特的左右手杜科。
　　杜科梳了一个油头，那头发粘在一起却又恰到好处地蓬在空中，让人很有欲望将那头发压扁下去。他依旧一身笔挺的黄中带绿的西服，袖口上刻着他的名字“杜科”，不过那字大得夸张，有些爆发富的作风。
　　“你就是东方研究院的程序员？”杜科斜着眼问道。
　　“不是。”夏雯道。
　　杜科眉头仿佛被一根钢针戳了一下，微微皱起，不满道，“那你刚说你是调查机器人事故的？！”
　　“对啊，所以我是调查员，不是程序员。”
　　“调查员跟程序员有什么区别吗？薪水更高？”
　　“更低。”夏雯道。
　　杜科脸上更不屑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葩怪事，“你倒是心态好啊。”
　　“嗯，工作不分贵贱。”
　　“我忘了，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夏雯。”
　　“我说夏雯，你们女娲系统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你们东方研究院就派你一个人过来？你知道你们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名誉损害吗？”
　　“机器人事故每天都有，你们也犯不着每次一出事，就推给我们东方研究院啊。”
　　“这次不一样，这次出了人命！”
　　“事故机器人身上确实用的是女娲系统，但是目前没有证据说是女娲系统出错而导致机器人攻击那记者的，说不定是你们人为使用不当才导致机器人出故障呢？”夏雯道。
　　“你这是狡辩！这是阴谋论！”
　　“对了，说不定你们内部有人跟那记者有仇，借机器人的手杀了他！”
　　“一派胡说八道！警方都也已经判定确实是女娲系统杀了戴韦思！”
　　“女娲系统杀了戴韦思？”夏雯眯着眼，“警方真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警方判断，是机器人事杀了戴韦思。”
　　“但未必是因为机器人身上安装了女娲系统！不是吗？所以，那我的话跟警方的结论也不冲突啊，而且警方也没说他们结束调查了吧？这说明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我不浪费时间跟你这种小喽啰瞎扯。”
　　“我是来调查事故机器人的，也没时间跟你不懂程序的人瞎扯。”夏雯反呛道。
　　“你说什么？！谁说我不懂程序了？！”杜科好像被人踩了尾巴。
　　“进入后台的指令是什么？”
　　“你！我懒得跟你扯，你记住，你来这里是协助我们调查，是‘协助’，懂吗？”
　　“嗯，协助调查，还是调查嘛。”
　　“反正你在AI科技的一切活动，都得听从我的指令，得到我的批准！”
　　夏雯叹了口，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我说，杜科，咱都是打工人，何必相互为难呢。你不欢迎我来，我能理解，我其实也不想来的。我的任务很简单，出完报告，应付下领导，我就走人。”
　　杜科狐疑地看着夏雯，一时分不清敌友。
　　她也不跟他啰嗦，拎着箱子快步径直朝前走去，身后传来杜科的吼叫声，“我刚说什么来着？！一切活动，得到我的批准！”
　　夏雯转身，大声道，“大哥，我去厕所，你要不要跟过来审核批准啊？”
　　众人纷纷望向杜科，他脸色尴尬，站在原地也不是，跟过去也不是，如同一只困在瓶子里的飞蛾，左右无法自拔，终于吐出一句，“那你赶紧的。”
　　一间办公室外，杜科用门卡在门上刷了一下，门开了，他将卡交给一旁的夏雯，“这是你的临时门禁卡。”
　　“那么老土，还用门禁卡？怎么不用手机？”夏雯道。
　　杜科不可思议地看着夏雯。
　　“知道了，知道了，手机容易被人骇入。就你们AI科技商业机密多。”夏雯道。
　　办公室角落里站着一台阿尔法机器人，胸前印着编号“XYZ205501”。它已经关机，闭着眼睛，仿佛进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整件事故跟它毫无关系。
　　杜科用头示意道，“就是它。”
　　夏雯道，“你不是给了我个假的吧？反正阿尔法机器人看起来都一样。”
　　“有机器人编号呢，你自己看啊。”
　　“真要造假，又不难的。”
　　“那我让警察过来证明这架是出故障的机器人，如何？”
　　杜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卷成一团的手机自动展开，成为一个平面，他在上面按了下110，夏雯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杜科眉头舒展开来，有些得意，“不是不放心吗？现在又放心了？”
　　夏雯作势重重地将杜科的手机往桌上扔去，他下意识地想制止她，她收起了动作，轻轻地把他的手机放在了桌上，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卷成一团的铁皮自动展开，成为一个平面。
　　“你这是干什么？”杜科狐疑道。
　　夏雯笑道，“用我的手机打啊。”
　　夏雯在上面按下了110，将手机递给了杜科。
　　“打就打。”杜科一把拿过手机，放在耳边。
　　“嘟……嘟……嘟”，手机显示正在接通中，手机那头传来警员的声音，“您好，这里是110，请问有什么事可以帮您。”
　　杜科对着手机道，“警察同志，您好”，他停顿了一会，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夏雯身上，一副“你闹够了没”的架势，夏雯微笑着看着她，并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
　　他带着一丝愤慨，低了下头，继续对着手机道，“能帮我接刑侦大队的严卓队长吗？”
　　手机传来110的声音，“先生，请问您找严卓队长有什么事吗？”
　　他又看向夏雯，她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眼神里闪现出一丝轻蔑道，“您好，我叫杜科，是AI科技的，东方人工智能研究院”，他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夏雯，自顾自讲了起来，“派了名程序员，哦，不，是调查员，来我们这里协助调查那起出事故的机器人。她呢，闲着没事干，想浪费你们警力，让你们派人来跟她证明我们交给她的那架机器人是真的。”
　　夏雯示意杜科把电话拿过来，但是杜科硬气地看着她，继续对着手机道“严卓队长是……”
　　她抢过了手机，对着手机道，“同志，真是万分抱歉，我跟这位杜科先生，有点误会。你们不需要派人来了，真是抱歉，浪费您的时间了。我不应该浪费您的宝贵时间的。”
　　夏雯挂断了电话。
　　“现在满意了吧？”杜科依旧硬气地看着她。
　　“车间的监控录像呢？”
　　杜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超级小的u盘，“制造车间有6个不同方向的摄像头。”
　　“机器人出事故时的视频，都在里面了？”
　　杜科点点头，他将u盘递给夏雯，夏雯刚想伸手，他就把手缩了回去，“你只能自己看，不能拷贝。”
　　“嗯，只能自己看，不能拷贝。”夏雯重复着。
　　“如果你把这个资料泄露出去的话，你要吃官司的。”
　　“嗯，要吃官司的。”夏雯继续重复着。
　　“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懂，我工资低，请不起律师，肯定不想吃官司的。”
　　“隔壁是茶水间，你饿了渴了，自己去拿吃的，我可不管你饭。”
　　“嗯，不管饭。”夏雯重复着。
　　“你只有权利查看女娲系统的底层系统框架，机器人上安装的所有程序应用和指令，都是我们公司的商业财产，都是公司机密。你作为东方研究院的调查员，你没有权利查看，只有警方才有权利查看。”
　　“嗯，只有警方才有权利查看。”
　　杜科将u盘递了过去，但是立即又缩了回来，狐疑地看着夏雯，“你这突然变得这么顺从，不是想搞破坏吧？”
　　夏雯耸肩懒得理会，“我说这案发时的视频录像，不是假的吧？”
　　“你要不直接找警察，让他们给你一份。”
　　“不用了，我相信你，兄弟。”夏雯道，将手搭在杜科肩上。
　　杜科马上嫌弃地甩开了她的手，不过还是将u盘交给了她，“放心，案发时的所有监控录像，警方都核实过了，是真的。”
　　“那案发前几天的车间录像呢，你们答应过的，也会给我们看的。”夏雯道。
　　“也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