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如果他们敢对柳雨霖指手画脚，就让他们对着堂屋里的关圣帝君忏悔好了。
　　湘竹市这边，无论是老房子还是父辈们推翻新建的院落，总是有一个堂屋。
　　“堂屋宽敞，纪念祖德，后代繁盛。”
　　过去，堂屋正中最里常设神龛和祖先神位。
　　吕小闲对这一块比较熟悉，很快就帮柳雨霖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民宿。
　　安顿好后，前往老房子，隔着马路就看到吕小闲的小姨谭倩正在追着她读大班的小女儿喂饭。
　　外公坐在门口摇着蒲扇晒太阳。
　　外婆挽着装满空心菜的竹篮，从马路对面的田地里往家走。
　　她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蓝布衣裤，虽已洗得发白，却熨得板板正正。脚下一双青布鞋，肉色短袜，花白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向脑后，盘起来，用一个用了几十年已经褪色的银色鲨鱼夹夹住。
　　五官匀称标致，即使已至耳顺之年，皮肤有些松弛，眉眼间依旧能窥见当年的风韵。
　　吕小闲看到外婆的头发，蓦然醒觉，想起了又一个当年暗恋黎云梦的原因。
　　柳雨霖也是这样的发型。
　　“小闲？”
　　外婆看见吕小闲的瞬间，略显疲惫的眼睛骤然精神起来。
　　“外婆！”
　　吕小闲打了声招呼，快步向前，从外婆手里接过菜篮子，用方言关切道：
　　“外婆我来看您了！恰了晚饭吗？”
　　未曾想，一向宠他的外婆这回没有搭理他，而是将目光投向后面的柳雨霖，带着和蔼的笑容问道：
　　“妹几，你是小闲的同学啊？”
　　“欸！”柳雨霖用生疏的方言回应，声音像脆萝卜。
　　外婆顿时乐呵起来，感叹一声：“哦呦，辣么标致的妹几！”随后用力拍了一下吕小闲的手，没好气地飞了他一眼，“不带人家去里面坐，在这站着做什么！
　　“来来来，妹几，进去坐坐！”
　　吕小闲顿时感觉自己失宠了。
　　柳雨霖闻言，螓首点点，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将准备好的四个春天冬虫夏草礼盒递了过去：
　　“奶奶，我来这爬山，刚好在车上遇到了吕小闲，他之前帮过我，我就想来拜访一下您！这是顺路买的，一点心意，您收下！”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性格却一点也不腼腆温婉，有话都是直接说，有人犯错了直接鸡毛掸子伺候。
　　对于收礼这种事，她会综合对方的意图，权衡利弊后决定收不收，如果收，就不会像打太极一样推来推去，如果不收就坚决拒绝。
　　吕小闲学生时期送过她水果，工作后送过她价值不菲的养生补品，结果都是被臭骂一顿。那可不是笑骂，而是真骂，说他不懂事，读书时花这冤枉钱不如自己买点书看，工作时花这冤枉钱不知道存着以后娶媳妇儿。
　　他外婆在他记忆中一共也就说道过他这两次。
　　自那后，吕小闲如果去看望她，就再也没有带过礼物了，但没想到还是被说了。
　　因为老人家想看他带媳妇儿回家，她等着抱曾孙。
　　为此，她还给吕小闲安排过两次相亲，都是邻里长得标致，没啥不好传闻的姑娘。据他所知，外婆甚至没有为他舅舅这么做过，也没有殷切地希望过他舅舅快点生小孩。
　　可见其对他的关心和偏爱。
　　对于柳雨霖递来的礼盒，她本想着收下，毕竟是小孩子特意带来的，在摸到盒子的一瞬间却惊讶了。
　　那盒子色调喜庆，模样精致典雅，摸起来的质感也非同一般，一看就不是普通礼盒。
　　“妹几，你这多少钱买的啊？”
　　“不贵，就一千多点！您收下吧！”
　　“一……”
　　外婆欲言又止，偏头看了眼吕小闲。
　　吕小闲汗颜，他也没仔细看，更不可能想到柳雨霖居然带这么贵重的礼物。
　　现在也不可能让柳雨霖收回，他只好劝道：
　　“外婆，您收下吧！”
　　下次我还礼给她就是了。
　　外婆打量了二人一眼，没再推辞，感谢地收了下来。
　　这时，谭倩看见三人在这聊天，走了过来，一眼便看见那精致典雅的礼盒，惊讶道：
　　“小闲，你同学啊？怎么第一次来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家里这么有钱？”
　　她十分无礼地从外婆手里拿过礼盒，摩挲一番，再次惊叹：“冬虫夏草？你这同学家是干什么的？”
　　吕小闲干笑，不想和她多讲。
　　“不说，这不会是你的新对象吧？这么快就把人家紫珊甩了？”
　　柳雨霖抢在吕小闲说话之前，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礼盒：
　　“阿姨，给，这是一点心意！”
　　我去！Sk2！
　　吕小闲认得这护肤品，虽然是只有巴掌大小，却也应该要小几百。
　　谭倩见了，细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惊讶，然后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反复打量后，那张蜡黄的脸上明显能看到失望。她显然是不认识这牌子，笑容逐渐变得虚伪。
　　（我的这么小，给他外婆的却这么大，讨好吕小闲外婆……这小女生，不得了……）
　　“去去去！还让人家在这站着呢！”外婆似乎有些厌烦谭倩，将她赶走。
　　谭倩客套了几句，丢下三人独自进了屋。
　　吕小闲帮外婆提着菜篮子和礼盒，带着柳雨霖往前坪走去。
　　谭倩的女儿在前坪上拍着一个脏兮兮的皮球，看到柳雨霖走过来时，用稚嫩的嗓音大喊了一句：
　　“哇，好漂亮的姐姐！”她跑到谭倩脚边，扯着她的裤子，问，“妈妈，这是谁家的姐姐啊？好漂亮！”
　　“这是有钱人家的姐姐！”谭倩摸了摸她的头。
　　她女儿转头看向柳雨霖，柳雨霖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她没有回，而是继续扯着谭倩的裤子，撒娇道：
　　“妈妈妈妈，这个姐姐的裙子好好看，我也想要！”
　　“那你问姐姐愿不愿意给你呀！”
　　“会不会太大了啊？”
　　“你长大就可以穿了啊！”
　　她女儿转过头，娇滴滴地问柳雨霖：
　　“姐姐，你能把裙子送给我吗？”
　　柳雨霖闻言，微微弯腰，面带微笑说：“下次姐姐来送你一条全新的，一模一样的好吗？”
　　“不要，我就——想要这条！”谭倩女儿撒起娇来。
　　吕小闲眉头紧皱。
　　“姐姐现在给了你，你也穿不了啊？”柳雨霖依旧面带微笑。
　　谭倩的女儿一听，顿时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撅起嘴，竖起眼睛：
　　“哼！你就是不想送我！大骗子，丑八怪！”
　　她说着，双手抱起那脏兮兮的皮球就往柳雨霖的裙子上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