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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我是有罪的,至少在我心里是如此的认为,尽管很多人都说我是英雄,可我始终没能成为自己想要的英雄,因为想起打年少时从河南项县那个无名的小县城走出来,参加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只有我,还活着。。。
1926年,在济南城的某个平原地区,我本在工作的地方照看着一群伤员,由于我在家乡时学的是中医,不得西医要领,所以被安排在医院里实习,这里的医师都是女的且都来自北平,我逐渐跟着她们变了口音,但耍贫成了我日常的任务之一,因为那些女医师总是觉得中医不过是江湖郎中的行业,所以每当她们提到中医如何如何不好的时候,我总会阴阳怪气的跟她夸赞一通,气的她们对我无话可说的时候,我才畅快淋漓的笑着离去。
“那个学中医的,你去一楼拿下体温计。”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漫不经心的转过身问道。
“不然呢?这就你一人学中医的。”
我目不转睛呆呆的盯着她,像极了在看一个怨妇,我低下头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小太爷告诉你,我就不去,你丫能把我怎么着?嘿嘿嘿。”
嘿,你小子!院长!院长!
我跑了出来,心情大好,想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打心里由衷的笑出声来,看着外面的刺眼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脸上,我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去往家乡继续学习中医。
咚!哒哒哒哒哒!
一阵尘土袭面而来,而后又慢慢消散,医院的墙上被炸出了一个窟窿,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听到了远处的枪声密集的响彻在不远处,这声音仿佛越打越近,就像就在我的身边一般,我走出医院,看着源源不断的伤员送往医院里,可想而知,这一仗有多艰难,而在我的眼里,他们已经不在是伤员,而是像亲人一样的人,看着他们痛苦不堪的样子,比杀了我还难受,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国人之间的仇恨,愤怒,自相诋辱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已经成了泡影,唯一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让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成为一个能够凝聚成不被融化的钢铁,可我知道,这个目标,很难实现。。。
“快报!快报!东北王张作霖被炸身死!日军即将占领沈阳!国民政府告全国义士!征兵抗日!快报!快报!东北王张作霖被炸身死!日军即将占领沈阳!国民政府告全国义士!征兵抗日!”
在我回家的几天后,一个孩子拿着报纸不住的跑着并不住的叫嚷,我座在家门口的青砖上听到了一切,家父沉默着写着他的毛笔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专心的写他的毛笔字,家母则站在门外跟那些无所事事的大妈们攀谈起了如今的形式和担忧,而我也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转过身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头顶破旧的房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深知没有一个中国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受到屈辱,作为医生,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分,可救国家于危难,更是需要千千万万个我这样的医生,于是,我本着医德的操守作出了决定,即刻参军!
从一望无际的平原抵达大雪封城的东北,走了很久,久到我已忘了时日,当我到达了东北才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人间炼狱,那个所谓虎狼之子的少帅已经率部退出了东北,使得日军不费一枪一炮攻占了沈阳,我呆呆的愣在那里,看着城门前的尸体,他们的穿着应该是百姓,我傻乎乎的走进城门里,而大街的地上的也满是尸体,尽管内部空空荡荡,我也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不知何从,而就在我陷入迷茫之时,一双手突然从我的背后捂住了我的嘴,我本想拼命,可因为他的体力太过惊人而无力挣脱,当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应该是中国人,黝黑的皮肤,瘦壮的身躯和他那宽大无比的嘴轻声的告诉我说他是国军,让我不要说话,我点点头以示答应。
“你哪人啊,你来干啥来了?”这个黝黑的男人把声音压到极低,仿佛怕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能引来鬼魅似的问我。
我左顾右盼的看了一下周围,确认再无其他,于是转过脸来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问:“不是,你打哪冒出来的?我是来参军的!”
“嘘!好好好,别喊!别喊!我叫二虎子,东北军的,我来探个路,你跟我走。”
我跟他猫着腰顺着墙根绕了一圈,他像个耗子一样躲躲藏藏,我们轻松的躲过了几个日军的军事要地,日军在无聊的聊着天,而我们在慌忙的逃命,左顾右盼,不多时就走到了一个拐角,他停了下来。
“进去。”
“你大爷的这能进吗?”我看着眼前的洞没好气的问他。
“你爱钻不钻,这点苦都吃不了,回家当你少爷得了,干啥来当兵啊?”
他说完自顾自的走了,从眼前的狗洞钻过去扬长而去而去,我蹲在那个狗洞旁边思索半晌,文人的斯文是不可辱的,可自己来的目的就是参军,曾听邻居说,有些国军为了抗日连粪坑道都走过,于是我咬了咬牙。。
“等等我!”我依旧压低嗓子对他喊了一下。
“啥也不是,你就是贱皮子!”
某年的秋天,路边的白桦树充满了芬芳,阳光透过树叶也并不觉得刺眼,我在楼顶上向外张望,因我已记不起从军过了多少时日,从原来的大头兵成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班长,而二迷糊已经成为了我的排长,闲来无事时他总是喜欢吃吃喝喝,四处拉着我去喝酒,疯狂的给我介绍各种人脉和官长,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排副一职做准备,碍于他的淫威和太过熟悉,我不得不一次次喝的烂醉如泥,我们本以为日子或许能够潇洒的如此下去,可逐渐接近的战事,已超过了我们把日寇驱逐出去的美好想象。
自打日军制造了皇姑屯事件,领兵进入了沈阳,我们逐渐退守吉林,后长春的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而我们,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加之被日军围攻,只能退出吉林,长春被攻占以后,我们又奉命退至哈尔滨,我们本以为远在沈阳之外的哈尔滨短时期不会再有战火,至少可以谈判拖延一段时间给我们建筑工事,因为我们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胜利,我们肆意的消杀他们,把他们犹如赶王八一样赶回海里,可没想到它像野火猛兽般席卷而来,整个东北被日军如潮水般涌入,直至我们腹背受敌准备撤军。。
城门外,一个神情木讷且衣冠不整的女人一步一步缓慢的往城里走,而我们整理着整齐的队伍,准备退出这片黑色的土地,在这个人们都已经安然入睡的夜晚,能有人从城门那走来,我委实能想到的,她是应该是从长春逃过来的人,我不知道她一路受了多少的苦难,可我知道,能来到这的人,即使不死也得被扒了层皮,我们一排排的走过,脚步是那么轻盈,发落无声,如同逃亡的贼,生怕惊醒了熟睡在城里的人们,更像极了犯了罪怕被抓现形的流寇,低着头,不断的回望,仿佛只有低着头才不会被羞耻淹没了自己的内心,而那个女人站在道路的旁边看着我们的撤离,突然大笑,并用早已干涸了的嘴唇一遍遍的对着我们吐着吐沫,我们每走过一个人,她就吐上一口,她又哭又笑几近癫狂,东三省。。
就这样沦陷在日寇的手中。。。
我们从长春一路走到了山海关,在即将出关的时候遭到了日军的袭击,从我听到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上峰又打了回来,可我看到他们身着日军的军服时,便喊着二迷糊一起逃命,我们的装备随着日军的数次的占领,从德式装备变成了清末时期的老套筒,到了长春我才知道,我们曾经的上峰为日军提供了全国乃至全军最大的沈阳兵工厂和制炮厂,连同9.5万支枪,2500挺机关枪,651门大炮,2300余门迫击炮,260余架战机,军舰27艘,包括各种物资全部落入日军之手,而我们只能拿着汉阳造奋起拼杀。
我们奔逃的路上,眼看日军的射程早已经不在威胁我们的范围内,才敢停下来休整,二迷糊拿着他的水壶在河边疯狂的灌水,喝了又罐,罐了又喝,其他人喝完水坐在那抽着他们的老旱烟,都不曾说一句话,或许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报应,本就是半个团的兵力仅剩下一个排,我们才明白有句话说的好:树倒猢狲散,报应好轮回。
“有人!警戒!”一个战士大声的喊着。
别打!别打!我是中国人!
“是日本人!”
我们稍作放松的神经伴随着草丛的沙沙作响瞬间紧绷起来,两个穿着日本兵服的人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我们拿枪指着他们,如临大敌,但看到对方没有枪之后,我们便把他们按在地上,拿绳子把他们绑在了树上。
二迷糊走上前做着无聊的审讯工作,而我在旁边无聊的走来走去,一个战士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褶皱的香烟,上面还沾有一点血,我看着他点燃,吸了一口,闭上眼做出了特别舒服的表情,当他睁开眼看到我时,他发现我也在观察着他,于是他叼着烟呆愣愣的看着我,我立刻快步上前把他的烟夺回来塞在了自己的口中。
“排长!我没的烟了。”
我愤怒的吼道:“滚一边去!”
那战士看着我离去的背影,转过头看向抽着旱烟的老兵,老兵微笑着从口袋里卷了一根烟给他,他连忙道谢,两人相视而笑聊了开来,而此时的二迷糊在远处给那两个人松了绑,欢天喜地的往我们这走来。
“妇医!哎!妇医!哈哈哈,咱们还真抓了两个小鬼子!”
“”毙了”我叼着烟冷漠的说。
“嗯呐!”
我身边的战士听完这句话立马站起身来拿起枪准备击毙这两个像日军一样的人。
“哎!你给我滚犊子,有你啥事,坐下!”
“嘿嘿嘿,妇医,这俩是绍兴人,懂鬼子的话,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这俩人的老家话都跟鬼子老像了,真的!”
看着手里已经快要见底的烟,我百无聊赖的听着二迷糊的说着,此刻的他像极了奸商,“他们愿意帮我们解决鬼子,真的,有大用。”
我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想尽各种办法绕过鬼子们的防线,当然,遇到小股日本兵的时候,假鬼子出面把他们蒙骗了过去,这期间,我们从一个排的兵力逐渐缩减至一个班,很多人无法活着抵达河北,当我们到时,可眼前的河北也即将迎来日军的挑战,我们刚刚进城,许多人用看待怪物的眼光看着我们,我们在次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身上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显得我们更加的寒酸。
“迷糊哥!我是林子!”
一个孩子叫住了二迷糊,二迷糊回过头瞅了一眼,立马跑上去抱着他又哭又笑,他俩是表兄弟,因为林子的父母早年病逝,临终时,把仅九岁的林子托付给了二迷糊,一直都是二迷糊把林子养大,所以,他们并不像哥俩,而是像父子,这个孩子看样子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岁,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我们又回到了部队,逐渐又过上了懒散且惬意的生活。
随着日子逐渐的过去,某天的日军对河北发动了战争,我们拼死反抗,伴随迫机炮轰轰的声音,坦克声的轰鸣,步兵那突突的子弹声,我们逐渐被围了起来,我们深知此战如果败了,日军就会毫不犹豫的扑向我们身后的北平和天津。。。。
因为武器的悬殊,我们新编的一个军,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一场仗打下来,只剩下那么二十几口人,我们知道,如果鬼子再来一波冲锋,我们会毫无意义的死去,因为我们的弹药不多,我们打死一个日寇需要四个人的牺牲,我们躺在战壕里,身上布满了鲜血,而二迷糊拿着机关枪一边扫射一边骂骂咧咧的问候着鬼子的祖宗。
没过多久,双方停止了战斗,或许是日寇觉得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无关紧要,只要等到他们体力恢复以后,就可以死死的咬住我们,直到我们死在这片属于还被我们占领的这块土地。
“这样不行,这么整不歇菜了吗!谁敢跟我一起杀出去!”
我!
我!
我!
二迷糊杀红了眼,他试图从这铁桶般的包围圈中突围,但只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法突围,他看向了我,我没有作声,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他。
“你瞅啥?瞅我鬼子就能退怎的?去不去啊?”
“我要是说咱们冲进去,连个老鼠都掐不死你信吗?”我鄙夷的嘲讽道。
“奶个臊子,你就惜命,你惜吧,我请客让你当官还不如找个耗子呢。”
他别过头顿了顿又大声的喊道:“你他娘就是属王八的!”
我沉默着,没有言语,我看到二迷糊带着那些人弯着腰撅着屁股偷偷摸摸的向前走去,我默默的紧随其后,这场景让我想起了刚认识二迷糊的时候,用他的话来说,这不是文人的矫情,而是我可能真真的就是一个十足的贱皮子。
杀啊!
我们逐渐摸到了日军的右翼,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几个站岗的哨兵,由于日军的右翼相对薄弱,这给了我们可趁的时机,当二迷糊喊出杀的那一刻,所有人掏出了身上的军刀套在枪上,每个人像饿急了的饿狼,对着日军狠狠的捅去。
而此时的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很多还在拿着罐头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我们快速冲上去,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跑到一个鬼子的身边,直直的刺了进去,他们也逐渐反应了过来,拿起枪就跟我们对抗起来。
我扭过头,看见二迷糊的背后有个日寇想要偷袭,我跑过去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可二迷糊回头看的时候胳膊上挨了一刀,但他没有吭声,也没有犹豫,对着面前的日寇狠狠的捅了下去,刺刀闪着凌冽的寒光,几乎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上面粘满了鲜血,可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这次战胜敌人的机会,如果说装备我们比不过他们,可白刃战中国人就成了他们的祖宗。
一场战役下来,我们俘虏了几名日军,连级以上的人都已经为国捐躯,而二迷糊成了这里最大的长官,他用他那已经杀红了的眼睛看着被俘的日军,让他们跪了下来,喊来了假鬼子翻译。
“你过来!你问问他,他有家人吗?”
假鬼子在问日军之前不停的跟他的同乡不停的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但还是问了日军。
“你有家人吗?”
日军听到假鬼子说日本话,像极了看到救兵,慌忙的的回答:“有!请不要杀我,我想回日本,我是被强迫来的!拜托你饶了我!”
“岗村!你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们!大日本帝国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支那猪!有本事杀了我们!你们杀了我,我的儿子、孙子也会把你们杀光的!大日本天皇万岁!”
二迷糊看着他们,问假鬼子他们都说了什么,当他得知其他的日军说了什么的时候,他眼睛显得更加的通红。
“支那猪是吧!?行,我今天请你吃我们中国的名吃烤乳猪,以后我就给你起名叫杂交猪,你一个杂交的品种,居然好意思叫你爹支那猪!?妇医!把这几个鬼子猪给我扒光烤了他!”
我震惊的看着二迷糊,这严重违反了日内瓦公约,尽管我也恨透了日军,但我更希望看到他们受审的那天。
“可是根据日内瓦公约。。”
“根据你大爷!听没听见他叫你什么?什么玩意儿破公约?他们打东三省的时候讲什么公约了吗?!他们拿咱们活人实验的时候讲公约了吗?!你凭什么在这装好人?!小鬼子扒你家祖坟的时候你是不是得放几挂鞭炮给你祖宗庆祝庆祝?!穷酸穷酸的你,这家给你能耐的,给我滚犊子!”
我的话还没说完,二迷糊就开始了咆哮,我自知理亏,惭愧的低着头躲去了一边,我知道,是我身上那股文人的穷酸劲又开始逐渐显露,但我不得不承认,日军确实是可恶的,残忍到令人发指至极,可我们如果用他们的方式对待他们,将与他们无异。
啪!
“你瞅那瘪犊子干什么玩意儿?给我翻!今天我就请这帮小鬼子吃日本烤乳猪,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咱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不能跟某些王八犊子一样,还在那旮可怜这个可怜那个的!那就是生孩子没屁眼的人干的玩意儿!倒反天罡的你!”
一个巴掌落在了假鬼子的脑门上,他的钢盔被打的歪歪扭扭的,正在发愣的假鬼子醒过神来匆忙的弯下腰跟那几个日军翻译,旁边的几个刚加入的新兵迫不及待的褪去了日军的衣服,另外几个人,站起身来开始砍树,他们不停的忙碌着,似乎他们早已认可了二迷糊的做法,他们把倒下的大树在中间挖了一个洞,又用粗壮的树枝插在树洞里,做成了烤人的架子,就这样,他们把日军捆在了已经被砍倒的树上,用火一圈一圈的炙烤,听着日军的惨叫和逐渐铺来的肉香味,我不习惯这种不人道的方式,选择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下,默默的看着脚下的黄土,尽管我知道,二迷糊是对的。
河北地处平原,易攻难守,我们的新编师已经伤亡大半,连长在打了几场漂亮的阻击以后便不知去向,我们本以为他是死了,可后来,我们亲眼看到自己连里的连长被执行了枪刑,他带走了装备比较精良的心腹,而我们则被认为是无用的杂牌军,随着连长的枪刑,我们,又一次被人当成了无用的臭虫,编入了三十二军。
一群灰头土脸的溃兵退出了河北,这本该胜利的战场,不知为何在日军的一句警告中宣告撤退,极速的向山东进军,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我知道本应将日军击退的关键时刻,蒋光头却开始了全面撤兵,北平、天津又被日寇不费一枪一炮,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占领了。。
我们走走停停,就像不甘心的风一样嘶吼,曾经报国效忠的一腔热血逐渐变的麻木,在这个生而无用的时代,我们虽有目标也很迷茫,我们不知道我们存在的意义,自古军人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如今的我们只想反抗这不公的一切。
当我们即将抵达山东的时候,北伐的脚步被提上了日程,我清楚的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也只能希望,内战早点结束,好让人们不在四处躲避这该死的战争。
嘭!
很多人慌乱的跑出军营,整齐的排列在军营的门口,尽管喘着粗气却以雷霆之势迅速排列开来,他们看着慌乱拥挤的人群,心里五味杂陈,可他们心里清楚也明白,这是即将进入统一的一战,它代表着军阀混战的时代即将结束,更代表着一个新中国的时代要到来了,这是多少人日夜期盼着的,也是无数的军人朝思暮想着的唯一的期盼。
日军以保护侨民撤退为由,进驻了济南这片辽阔的土地,同时也进驻了青岛和胶济铁路沿线,本以为他们只是护送他们的同胞离开这个惨无人道的浑浊之地,可都猜都错了,而且错的不只一星半点。
北伐军第三师攻克济南。这帮日寇突然在很多个路口都修了起防御工事,这使得众人茫然,老百姓虽然不知道它们要干什么,但看他们这个样肯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只能希望一切平安,他们不停呢叨咕着千万别有什么事发生,至少,在我们抵达和驻军准备好战斗的工事之前,否则,驻军将毫无胜算。
魏家庄的宣传员正在忙着贴标语,日军跑过来询问,因为语言不通,尽管我军战士以礼相待,日军还是选择了开枪射击,造成数人伤亡。
同日,有一名叫牛犇的战士无意间进入了日军的警备区,与一名日军在询问中发生了口角,大致的内容是这样的: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日军强硬的询问,让牛犇觉得特别的不耐烦,但由于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于是便拍了拍日军的脸问道:
你叫啥子,龟儿子,你连你老子都不晓得,哈哈哈,你。。。
混蛋!
吊耳浪荡的牛犇操着那浓厚的四川口音无情的嘲讽着,恼羞成怒的日军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但看到牛犇那嘲弄的笑声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大喊了一声两人就扭打起来。
彭!
“你个狗日的,敢阴老子!不讲道。。。义。”
赶来的日军士兵给牛犇来了一枪,牛犇应声倒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又无可奈何的缓缓闭上了眼睛,至此,也为以后的祸事埋下了伏笔。
就在当天,日寇为了防止派系统一,不好在占领我国的土地,所以它们急匆匆的派兵侵入山东交涉署,把交涉员耳鼻割了去,然后枪杀,派去同日军交涉的人,无一幸免,日寇同时进攻了国民革命军驻地,在济南城内肆意焚掠屠杀。我军也悄然退去了城外,准备与外面的弟兄一起反攻。
哒哒哒哒。。彭!彭!
机枪和炮火声
响了整个整晚,日军疯狂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战壕里声名狼藉的一群残兵还在坚持着最后的尊严,他们身着脏的无法形容的衣服,破烂不堪的衣服里有着犹如野兽一般的躯体,似乎是想要把日军吞噬了一般。
我们的上峰,在5月5日打退了日军以后,带着驻军撤出了济南,谁曾想没过几天日寇又再次占领了济南,城外的炮火连天,城内的日军一排排的站着,等待着他们长官的命令。
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是!
日军无恶不作,商铺被大火焚烧的消耗殆尽,疯狂的日军残杀了看见的每一个中国人,大街上空荡荡的,除了地上的尸骨,在于其他,惨案发生之际,民众们猝不及防的躲进了邮局,日军也很快包围了邮局并床了进去。
妈!
救我!妈!
几名已经被吓丢了魂的少女惊慌失措的叫着。
她们被日军拉着要往外走,所有的人都胆怯的沉默着,只有几个已经年迈的老人拉着日军的胳膊求日军能放过她们,可疯狂的日军哪肯听从,于是一脚将老人踹倒在地
慢着!你们这群畜生!我就说拼了老命也不能让你们带走她们,我跟你们拼了!
正当少女被拉到门口之际,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站了出来,举着那毫无意义的棍子打在了日军的身上,日军在愣了一秒钟后毫不犹豫的用刺刀捅进了老人的身体,其余的日军开枪打向了刚刚央求日军的几位老人和其他人,最终。。。少女们被拉进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而她们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此时,城外的枪声,炮火声从密集到安静,又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疯子们崩溃的时刻,因为我们都听到了城里持续不断的枪声,我们清楚的明白,这是日军在屠杀,我们从刚才猛烈且疯狂的炮火中逐渐失去战斗力,许多人茫然的站在战壕里,撕心裂肺的哭喊,有的一遍遍的向着城内磕头,有的呆呆的坐在那里默默的流泪,有的想要拿着军刀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形态不一,各自互相安慰着。
“妇医!我们来晚啦!他娘的我们来晚啦!山东没保住,我们没保住!怎么整的!里面的人咋整!里面的人咋整!这群犊子干啥呢!这群犊子干啥呢!杀了我吧!妇医!我求你了!我受不了了!”
二迷糊再也忍不住了,在我们数次撤军的路上,他早就感到了绝望,在日军没有屠城的时候,我们的团长,连长,都已经牺牲了,仅剩下我们这十多口人发泄着心里的不甘,他疯也似的抱着我嚎啕痛哭,一边哭一边疯狂锤着我的后背,像极了一个女人在男人的怀里痛哭的样子,以前的我可能会觉得这是矫情,可这时的我咬着牙从嘴里无情的蹦出来一个字:撤!
听说第二天,日军一根麻绳绑住了很多的百姓,里面清一色的都是男性,甚至有些我们连队的兄弟,我们不知道这些日军要带他们去哪,更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他们,但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连他们也清楚自己难以保全自己的性命,最后,化为历史中的一粒尘埃,尽管微不足道。。。
我叫赵焱,二十六岁,是国军第四十一师中的一个小小军医副排长,打出了项城以后,我的口音逐渐改变,先是学会了山东话,后来整日跟一群北平的人混迹在医院,打那时起,山东话跟河南话已经被我遗忘,满口的北平味儿成了我这一生中唯一的母语,随着我跟一群老兵逐渐的熟悉,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妇科医生,简称妇医,我本不愿听这个令人疯怒的称呼,可耐不住这帮无聊的家伙们一传十,十传百的称呼着,我更愿意称自己为“小北平”,因为我在山东从医时就经常溜去北平去吃一个店铺的炒肝,那味道美妙异常,所以很向往自己生活在北平,曾觉得如果每天都能够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炒肝,才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
这些年,没能等到统一的那天,却等来了日本人的侵犯,我无数次想起口中叫着妇医,妇医的那帮家伙,良心总是不安,因为他们都离开了人世,而我还活着,对于一个军人来说,遗憾、自责、委屈、难过,刹那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总是无缘无故的想要抹泪,可高傲的头颅却怎么也不肯低下,仰天望去,让通红的双眼看着天,不肯让眼泪低下一滴,直到。。。。消失不见。。
几个月后,闲散的我们,被其他的部队收编,二迷糊去了其他连队,而我成为了一个不是正规军的杂牌军,杂到他没人记得这个团的名字,就又被编到了其他的队伍里,赶赴上海。
火车的呜呜声,是我们听到的最多的声音,夹杂着一些所谓王八盖子身上的恶臭,这是让人最难受的,可在难受你也得受着,因为上峰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草席上一群跟我是同样的河南兵透过时有时无的光在打牌,另外一群是河北的在睡觉,只有我们像极了没有爹生娘养的孩子,默默的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撒欢儿,我本来可以融入那些河南兵也去凑下热闹,可我这满口的北平腔,我说我是河南人,他们也不会信,毕竟我是文人,与人争论是我极其不情愿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一觉醒来,就抵达了上海,感到火车走走停停的那一刻,我们都站起身来挤在车缝的边上,迫不及待的看向外面,而车厢打开的那一刻,炙热的阳光刺痛着我们的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群穿的干净整洁的兵官连拉带踹的带离了车厢。
“”快点!你们系不系猪!快点啦!”
一个用操着分不清广东还是广西口音的长官疯狂的吼着,我们都像个傻子一样的直愣愣的呆在那里,直到在门最前边的我,被拉下来踹了一脚才回过神来。
“妇医!妇医!我在这呢!这!这!我!是我!我!二迷糊!”
“你大爷的!瞎喊什么!”
看到二迷糊还活着,悲喜交加,本想要把头扭过去拥抱我这个许久没见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可如此多的人,转过头便用那该死的四川话嬉皮笑脸的看着我喊着:“哦,妇医!”
于是我扭头给他一顿咒骂,但还是把这个瘪犊子抱在了怀里,无论如何,二迷糊都是我的兄弟,看到他,就像回家见到了亲人一样亲。
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折腾了很久,我跟二迷糊又被分在了一起,不知为何,仿佛是军营里呆的太久了,他像个傻子一样天天跟我黏在一起,我觉着有点厌烦,因为他使得我妇医的名声大噪,更多的人,看到我也逐渐像以前的人一样,见了我就妇医妇医的喊,这是我最感到厌烦的。
除了二迷糊,跟我们分在一起的,除了原来的杂牌军,还有一个更不起眼的团,他们大多没有像样的鞋子,脚上只有草鞋,衣服单薄的可怜且衣不遮体,如果说我们先前是乞丐,那他们一定是叫花子,因为他们手里的枪跟我们比起来,更像是烧火棍,就连我们这种杂牌军都不看好的队伍,可见一斑,他们注定是要被扔在大熔炉里的劈柴一样,淹没在这灰飞烟灭的火堆里。
一切就绪以后,各自归营,我转过身去发现二迷糊正在跟那些柴火兵聊的火热,从他拉着那柴火兵的一脸贱样中我大概能得知他说的都是什么,无非就是你来自哪里,为什么当兵之类的屁话,我从没想过那些柴火兵有一天会跟我们在一起,更不曾想过,这是一支钢铁都不能撼动的铁军。
回到营地,疲惫的躺在床上,无法安睡,脑海里想的最多的是我的父母如今是否安全,尽管我已经把他们早早的转移到了安全地区,可还是不怎么放心。
妇医!妇医!你看,那个老乡给的糖,老好吃了。
二迷糊跑过来兴奋的说着,我白了他一眼故意压低声音说到:“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二迷糊笑着把脸伸了过来,贱兮兮的笑着把耳朵凑近。
“你说,我听着。”
“你要在不让我睡觉,我就把你扔到劈柴兵那里去!”
我怒喊着,把二迷糊吓了一跳,随后他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没有说话,唯唯诺诺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嘟囔着,逐渐的,再也没了声音。。。。
在这破漏的房子里,不知为何,总是睡不着,可能是因为石床上的寒风,也可能是看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就这样翻来覆去,不知不觉,还是睡着了,一觉醒来,二迷糊已经出去了,我很疑惑的看了看怀里的怀表,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又看了看时间还没有到饭点,当我听到空袭广播跑出军营以后,又看到上海的居民慌乱的收拾着自己的盈利,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匆忙中地上的报纸清晰的写着,日军有一名日军失踪,说是我军绑架了他们的人,以这个借口为由对上峰针锋相对,后来我军找到了这个日军,我明白,这意味着日军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与上峰开战,日军的谎言不攻自破,长此以往多次发生了水军“失踪事件”,终于在某一天,以某个日寇开车跑往机场枪击保安队被击毙为由,日军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终于对上海发动了进攻。
海岸边上,以我们军为首的集团军挖起了战壕,这长长的沟壑在我眼里却像极了老鼠洞,因为战壕里全是淤水,我们不得不在积水的战壕里作战,战壕里的两边是深深的泥洞,这是为了防止日军的炮弹和空袭而造的,也是为了给自己兄弟们一个最好的墓地,因为我们知道,在这平地上毫无遮掩的作战等同于送死,即使我们知道,这里的战场即将成为最大的绞肉机。
咚!咚!咚!
狗日的小鬼子!老子弄死你!
一个川军兄弟站起来拿着机枪愤怒的扫射,他冲着海岸边的日军悲痛的吼着,拿起自己的武器对着日军的战舰开枪,可瞬间就成了一堆血沫,那滚烫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我不由得呆愣在那里,此时城里人们的呼救声逐渐感染了整个战场,大批的百姓从巨大的城门慌慌张张的出城逃命,仿佛我们就像不存在一样,这场仗,我们打的很乱就像那些慌张的人群一样,毫无战法,不得其章。
妇医!你在那给你爹守灵呢,快进工事啊!
二迷糊扯着他那独有的公鸭嗓对我吼着,我这时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我慌忙的跳进工事里,而随后迎来的,是只要我稍微站在那楞一会儿就可以要了我命的炮弹。
哒哒……哒哒哒哒……嘭……嘭……嘭……
这场战役,从整个下午打到黑暗,没有人知道城中的百姓是如何睡去的,而我们知道的,就是稍待休息,整装待命,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日寇会在凌晨时分再来一波反攻,我静静的躺在着带着水的泥泞的战壕里,闭上了眼睛,准备睡去。
“官长,搞根烟来抽下咯。”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拍醒了沉睡中的我,我睁开眼的第一反映就是拿起自己的枪瞄准了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说我眼前的是日寇,我相信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我,也将随着与日寇的死与其同归于尽。
“你大爷的,你吓死我了!”我愤怒的吼着。
“嘿嘿嘿,来根烟要得不嘛。”
通常这时候我都会暴跳如雷,但看着眼前这个讨债鬼可怜巴巴贱兮兮的笑着,我无奈的拿出一根香烟给了他并极其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在打扰我睡觉了,小太爷困死了!”
“好呢,官长。”
在我刚要睡着的时候,又一阵拍打将我惊醒,我睁开眼拿起我手中的枪刚要站起来,就被按座在了原地,楞楞的扭头一看又是这个贱兮兮的家伙,他伸着脖子,眼神怯怯的看着我,“嘿,你大爷的。”
“官长,在来支烟要得不嘛,我那根烟让我兄弟抢去了,嘿嘿嘿。”
我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把口袋中的整包烟都扔给了他,他满是谢意的眼神中透着一种猥琐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整包烟,回过头来说:“谢谢你咯,官长。”
我没有说话,只想闭上眼多睡一会儿,哪怕是两分钟也是好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如果死的这么安详,我想这是最幸福的,就在我刚闭上眼准备美美的睡去的时候,这孙子突然又转过身蹲下来拍打我。
官长!官长!我兄弟没得火了,借一下嘛。
“去你大爷的,告诉你,你如果在敢叫我,视与日寇共同谋!”我一边扔着火柴,一边不耐烦的说着,在他唯唯诺诺的转身要猫着腰走的时候,我半座半躺着的对着那孙子的屁股踹了几脚以示不满。
“好呢,官长。”他匆忙的逃窜并给我留下了一句听起来戏虐女人腔似的回答,我喃喃自语的怒骂他死娘娘腔。
我闭上眼睛,又开始准备睡去,团长不知道从哪走了过来,踢了踢我受伤的脚,用他那浓厚的河南话说道:“有个孩儿吓坏了,你跟我一块去儿看看。”
我跟着团长一瘸一拐的走在身后,显得极为滑稽,而在我的心里,已经把团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我此时想的只是如何能够睡一觉,团长想的,只是如何能在这注定失败的战场里,抚慰军心,在这如龙沟壑的战壕里,一个年轻的战士的裤裆湿了大半,地上还残留着他刚刚被吓衰了的痕迹,他傻傻的摊坐在那里,怀里抱着那犹如烧火棍一样的枪,愣愣的看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尸体,他的眼睛里,黯淡无光。
“孩儿,你木事吧。”团长轻声细语的问着那个男孩儿,可他显然是吓傻了,一句话都不说,怯怯的抱着枪看着尸体不断地往后缩去。
“连长死喽,排长死喽,班长也死喽,都死喽,都死喽。”
他喃喃自语的说着,口中说的就多的就是那句都死了,我看着他,想起那时的我还在私塾里学习,父亲是教书先生,总是时不时的拿着板子打着我的手心,对于那种无语言表的恐慌是我一辈子所忌惮的,是啊,他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可在这国难当头之际,他还是来了。
啪!
靠恁娘,看你那七孙样,贵州人嘞脸都叫你丢光嘞!
团长!我想回家!
一个清脆的耳光似乎唤醒了他呆滞的神情,他呆滞的看着我们,忽然又放下枪起身抱着团长嚎啕痛哭,团长把他抱在怀里,慌乱的捂住了他的嘴。
“孩儿啊,你看看,恁这些大哥,恁些大伯都走了,他们为国光荣的牺牲嘞,别怕,咱不牺牲还有谁来牺牲?咱怕啥,死有啥可怕,可怕嘞是咱们被人遗忘!你死在敌人手上,那是光荣,为了咱们嘞兄弟姐妹,更为了咱们苦命的爹娘,为了咱中国人的世世代代,孩儿,你记住,死不能死到咱自己人手上!那是逃兵!好了好了,白哭了,唉,苦命的孩儿啊。”
团长!不好了!鬼子攻上来了!
起来!防守!放近了打!
团长猫着身子一声令下,所有的人瞬间起身趴在工事上,一挺挺的枪架在上面,在我眼里,除了中间那两架机枪的存在,让我们多少有点底子,而其他的装备实在是像极了我们见到川军团的时候,如同烧火棍和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给我狠狠地打!
嘭!哒哒哒哒哒哒轰隆隆
隐蔽!隐蔽!王八壳子来咯!
敌人的炮火来的飞快,几乎眨眼间我们的人死伤大半,我转头看了一下刚刚被吓衰了的小子想让他躲着逃命,可看见我们无微不至的团长趴在他的身上,把那孩子死死的压在身下,我匆忙猫着腰跑上前去大叫着团长,想要去看看团长的情况,可始终无法得到团长的回应,当我看到那个孩子战战兢兢从团长的身下爬起来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的魂儿又没了。
岸边的炮火正在逐渐停息,大概是双方都觉得累了,日军停止了进攻,但他们可能在几个小时后会再次进攻,像一条更加疯狂的疯狗一样,能咬一口咬一口,能咬死我们就咬死我们,他们始终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现在的我们咬死在我们深爱的这片土地。
“水。。水。。。”
团长的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要着水,此刻的他肠子已经被炸出来体外,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异样的惨白,毫无血色,我看着团长哽咽的告诉他会没事的,护住腰间的水告诉他不能喝水,他转了转眼睛,看了看我旁边的二迷糊,又看了看了二迷糊身边吓傻的小孩,缓缓的拿出一张黑白的照片。
妹妹。。妹妹。。
“别闹,妹妹在哪呢?这全是死人哪有妹妹啊。”二迷糊像个傻子一样,以为团长放心不下他的妻子。
你有毛病啊!打我干啥!
我伸手对着二迷糊的脑袋来了一巴掌,他像极了一个傻子一样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疯狂的冲我吼着,团长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胸章,缓缓的撕下,上面赫然写着豫东项县孙湾店赵庄村,我的双手开始颤抖,直楞楞的盯着团长手中的名牌,哭了起来。
“你咋滴了,上面写的啥玩意儿啊?啊?告诉我,怎滴了,你哭啥玩意儿啊。”
“咱是老。。乡。。伙。。。计。”
团长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离开了这个世界,当我看到项县这个名字时,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冰冷的面具,很多时候,我恨自己的故乡又爱的热烈,想念而又不得不离开故土,远走他乡,想着想着不由得抽泣起来。
“瘪犊子玩意儿,你哭啥?”
面对二迷糊的疑问我没搭理,他一直不停的追问着,我只是一个劲默默的哭着,看着手中的姓名牌用红色字体写着项县孙湾店赵庄村,我也是赵庄村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团长总是对我格外的照顾,原来,他与我不止是同乡,军医们匆忙来抬走了团长的身体,二迷糊也没在说话,他大概是猜到了什么,跟着军医送团长去了,我瘫坐在那里,无声的哭泣,没错,那也是我的家乡,只是我远在他乡并未过多熟悉那里的人,当离开的久了,猛然看到这个令我熟悉的地方名字,感慨万千,那场哭泣,是为这里死去的每一个人,更为了即将来这里赴死的人。
等了一夜,日军再也没有进攻,而是战场上无尽的沉默,二愣子跑过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只是问他有没有烟,对于为什么哭,我只字不提,香烟只是为了迎合上级的东西,可它现在却成了治疗我心里伤口最好的良药,我们等了好久,依旧没有等到日军的进攻,后来才知道,日军第的两个师团已经没了还手之力,于是,我们选择回城,去寻找一些吃食。
我们这些溃兵回到城里,走进城门的那一刻,让我们感到震惊,惊讶的发现居然还有少数的老百姓夹道欢迎,庆祝我们的胜利,而此时的上海,已经被打的残破不堪,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去了租界避难,没有走的,是相信我们能够打赢这场无谓的战争的人,他们献上了仅有的食物,我们看着那些鸡蛋和肉匆忙的抓起来狼吞虎咽,没有客套的道谢,没有一句道歉,就连曾经认为文人的我,也开始无视那些繁琐的礼节,只为了能够饱饱的吃一顿,三万人的队伍回来的仅剩下几十个,百姓们流着泪看着我们狼狈的吃相,而我们连哭都来不及匆忙的吃着可能是人生中最后的一餐,吃过饭后,我们又匆忙的跑到战壕里猫着,为自己挖一口上好的棺材坑,好在死时能够有地方埋葬。
集合!
战壕突然来了一大堆的援军,看他们的装备,应当是跟我们曾经一样,是中央军,他们整齐的排列在战壕里,身上也开始走了淤泥,而我们这帮兵油子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们。
“哎,别开枪!我们也是军人!”
“你们是哪个方面的?”
二迷糊跑到他们面前,报出了我们曾经的番号,而这熟悉的询问让我似曾相识,管他呢,想着只要入编,我们就不算是孤魂野鬼,至少,我们还能堂堂正正的做个中国人,死了至少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可我们不知道的是,急匆匆入编以后,他们可能连我们叫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登名造册,没有任何的仪式,只是大概的了解了一下,分发了装备,等待其他的援军。
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也逐渐走出城门,不断的回头望着我们,因为短缺的口粮,他们不得不离开,随着我们一批一批的援军不断的赶来,他们似乎知道他们无法供应这逐渐到来的各路雄军,我们也望着他们,祈祷着他们一路平安,他们走后,我沉思了半晌,想起他们看着我们吃饭流泪痛哭的样子,脸上渐渐感到发烫,因为我们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口粮。
“空袭!快躲起来!”
随着战机的轰鸣和外面的爆炸声,我们都躲进了事先给自己挖好的洞里,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好在空袭过后,看看哪个倒霉蛋死在了外面,我们已经足够麻木,甚至于可以说不抱任何希望。
“各就各位!”
新来的团长似乎并不是什么善茬,炮火的轰鸣响彻整个战场,我们用仅有的一台九二式步兵炮与日军的德国75毫米迫击炮进行了反抗,不知是这死胖子的技术过硬还是怎的,仅用一台被日军扔了的火炮就干掉了对面的五台火炮,双方的炮声几公里外都能听见,当我们打到一半的时候,日军的战机又在次返了回来对着我们投下炮弹,我们被打退了回去,甚至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炮弹拆解掉肉体,子弹打在身上也瞬间被肢解,甚至连声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这样没了。
死胖子和团长躲进了我们的坑道,他硕大的身躯像极了一只气急败坏的巨大老鼠,拼命的想要窜出去护他的山炮,团长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拉着他。
“你看什么?帮忙啊!”
我跟二迷糊刚刚缓过神,赶忙帮着团长拉着这个要炮不要命的死胖子,他的力气太大了,以至于我们基本拉不动,只听得轰的一声,胖子愣了一下就不在反抗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停了下来,我们都知道,那是炮膛炸了,他低着头,不肯在说话,回过头来用血红且愤恨的眼睛看着我们,那眼神仿佛要吃了我们,我们开始变的惧怕,甚至于二迷糊都开始有点打怵,活像一头凶狠的狼就那么默默的瞪着我们。
炮火声逐渐远去,伴随着而来的是轰轰隆隆的声音,我们知道,这是日军的坦克压了上来,我们走出给自己挖好的坟墓里,看着战壕里无数具的尸体,有的还在哀嚎,我们没有时间悲伤,迅速的冲出战壕,各自回到了各自战斗的战斗位置,对准这个犹如王八壳子一样的东西开始了猛烈的反击,可这些火龙根本没用,子弹打在坦克的身上弹了出去,而坦克后面的是大批的日军,伴随着海岸的炮火,我们的人正在一波一波的倒下,我们很急,可急也没用,因为我们的装备无法击穿坦克的内部,而坦克也即将来到我们的眼前。
“狗日嘞!掩护我!”
一个不知名的川军,喊了一句掩护我,在我们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窜了出去,他的身上绑着十几发手雷,拉开了引线,当他跑出去的那一刻我们才看清,他的双臂已经被炸断了一条,他匆忙的跑去,又匆忙的倒下,仿佛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在他距离坦克没有多远的地方倒了下来,我们亲眼看着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血雾,瞬间消散,此时,许多战士已经自发站起来,身上绑满了手雷,他们的声音在我们的耳边一次又一次的回响,我们手中的也子弹逐渐变的不要命起来,可听着耳边一次次的回响,逐渐红了眼眶。
“中华要灭亡!湖南人先死绝!你们记到我!我叫李正华!湖南怀化人!冲啊!”
“王天赐!湖北襄阳人!兄弟们替我尽孝!”
“东北军李九汉!黑龙江人!娘!儿不孝,生养之恩,来生再报!”
“河北多义士,誓死不归降!保定张文远!”
“荡除敌寇,岂惧生死!河南葛光明!”
“山东济南孙立民!”
“山西太原刘兴西!”
“广东潮州王国邦!”
“四川重庆伍兴国!”
“天津卫吴建豪!兄弟们替我报仇!”
“广西柳州赵仁德!替我们报仇!”
手中的枪,无法理解我们的愤怒,火舌越过密集,海岸旁日军的炮火就越发的猛烈,我们满是泪水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冲向日军的坦克又一个个倒下,最终在最后一个人的奋力之下,倒在了坦克的履带下,我们无法遗忘这无端的残酷,直到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