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压着心口三穴四脉，轻运内息，逼出一口淤血来。
　　“大当家！”步归原本在一片漆黑之中便有所戒备，嗅到这股血腥之气，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摸索着搀住明川。
　　明川自然是听见了步归那两声猛地吸鼻子嗅气味的声响，忍不住笑着打趣道：“真是狗鼻子。”
　　然而眼下步归却没有兴趣同这大当家拌嘴。
　　“大当家，眼下不如先出去，你中毒了，万万不可再活动。”
　　步归虽说没有习武之人的夜视与听息的能耐，但长期泡在药房中琢磨草木药种、天下毒物，早练就了超越寻常人的嗅觉与辨力。
　　这毒并非什么绝世奇毒——相反的，这毒不过是诸多寻常毒种的常见的一种，只在空气之中侵入，不难解毒，但毒性不浅。步归试过许多次毒，此毒早已对他没有作用，以至于他实在不知道明川究竟吸进了多少毒气。
　　明川却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入洞许久，即使这时返回，也少不了半个时辰。不如继续向前走走。”
　　“可是——”
　　明川将手覆上少年的发顶。这双手有力且温热，步归不由得止住了话头。
　　即此一瞬，那个明亮的形象又跃入了他的脑海中。
　　大当家无所不能，战无不胜，金刚不死，睥睨天下。那一直，是大当家。有大当家在，大家一定不会临阵脱逃，所有人都一定会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拔剑绰然，杀伐果断，守护着身后的他们。
　　习惯了大当家的强悍，步归承认，他确实有些动摇。
　　不等步归回过神来，明川轻轻拍了拍步归的后颈，随后便抬步继续向前走去。
　　步归长呼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错。这是大当家，一点寻常小毒，奈何不了这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江湖第一杀手。
　　二人顺着洞穴的延深方向，兜转着走着，陈年腥气越发浓厚起来，这股腥臭气直灌鼻腔，引得步归胃中一阵翻腾，隐隐作呕。
　　这究竟是何地方?
　　这不是供奉剑仙的地方吗?怎会如此凶烈阴稠?
　　明川显然也十分疑惑此事，试探着向前走着，却越走越急切。这其中也因为明川确实不敢多拖身上的毒素，这毒已开始游走在脏腑中，若再不解毒，怕是难以再撑下两个时辰。
　　——
　　一步踏出，明川猛得刹住了脚步。
　　步归一惊，忙问道：“可是有所发现?”
　　明川只是轻“嘘”一声，竖耳听着。
　　“嘀嗒——嘀嗒——”
　　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响在空旷的洞穴中格外清晰，甚至刺耳。
　　可明川并不完全是因为这几声水滴响动而停步，让他停步，或说让他不知是否该迈出下一步的，其实是脚下突如其来的泥泞感。
　　这一脚是陷进去的。
　　正当明川苦思，步归却忽然抚上一旁的土墙。
　　“大当家……”步归若有所思。
　　“你发现了吗?这血腥之气虽浓厚，却实则是两种气味混合而成。”
　　明川一愣：“说下去。”
　　他没有步归那样灵敏的嗅觉，确实没有闻出来。
　　步归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语气坚定了一些，道：“这堵墙的那一面有古怪。”
　　明川点了点头，只淡淡回了一字：“好。”
　　随即一掌拍出，一息巧劲，在墙上破开一孔洞，约摸人头大小。这孔洞一出，霎时有一丝微弱且飘摇的光亮飘出。
　　步归大喜：“是光！”
　　明川并未太多在意那丝光亮，反而扭头向方才那一脚踏出的方向看去。
　　虽光线微弱，但足够分辨出眼前的情状。
　　步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被骇得瘫了下去。
　　二人现下终于弄清了血腥气的来头。
　　尸山……这里可是尸山……
　　那样的血腥臭气实在正常不过。
　　一切都说的通了。
　　传言说的暴毙其中的江湖之盗想必也确实是交待在了这。
　　可这江湖能有多少大盗呢?
　　这样的尸山……
　　恐怕另有说法。
　　“大……大当家……”步归忽然轻轻开口唤道。
　　明川回头看去，只见步归面色僵硬，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凤求凰……”
　　“我看见凤求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