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办公室，商沐明立马让曼巴联系之前来做过心理咨询的母女，和那个梦游的胡同大爷。
　　几分钟之后，曼巴回复说，他们下午可以来。
　　商沐明点头，随后把一上午的时间都花在搜索信息上了。
　　他试图找寻与“臆想症”短视频的起源有关的视频，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随后，他又尝试着寻找梦境中体验的那两款游戏的有关信息，也没有类似的情报。
　　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商沐明。
　　他想，如果那两款游戏真的是提供给外星人游玩的话，为什么那游戏风格完全是人类世界观可以理解的呢？
　　外星人的社会形态、思想认识、快乐源泉等心理因素，肯定和人类是不同的。
　　在梅鹿服装厂，外星人玩弄人类躯体，附身在人类身上，体验人类生活；
　　在澄海书院，外星人像看斗蛐蛐一样，观看人类被困在一个封闭的阵法中，挣扎厮杀，奋力逃脱；
　　这些看起来都是非常合理的娱乐。
　　然而，昨夜的那两款游戏，分明就是为了满足人类的心理需求，专门定制的。
　　更何况，在游戏中扮演NPC的，实际上都是做梦的真人，这更说明了，其实只有人类，才会更喜欢这两款游戏。
　　那么，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外星人的心理模式和人类完全一样，外星人也喜欢玩人类的游戏。
　　这其实又暗含了两种推论，一是人类的心理模式是外星人塑造的，也即是“造物主假说”——人类是外星人照着自己模样创造出来的；
　　二是，人类的心理模式是被外星人刻意控制的，也即是“地球监狱假说”——外星人把人类的心理模式规范在某个套子里。
　　第二种可能是，这两款游戏并不是外星人的游戏，玩家其实就是人类，而且是人类中某些秘密人群。
　　会是什么样的人群呢？
　　大富豪吗？
　　不应该啊。
　　像梅家这么有钱的顶级亿万富豪，梅援朝和梅争春父子尚且被“臆想症”短视频精神控制，之后扮演NPC，迷失在梦境中。
　　会是传说中的国外秘密社团吗？
　　什么光照派、自由石匠、蔷薇十字会之类的？
　　搞不清楚。
　　第三种可能，这两款游戏、乃至其他更多的游戏和体验、甚至是“臆想症”短视频，是某个更大的“阴谋”中的一小部分。
　　这其中牵扯到了超越常理的背景，以及超越常识和一般想象力的更大、更离奇、更不可思议的内容……
　　商沐明依稀记得，从那个赛博朋克风格的世界跳出，飞入天空中的裂缝中时，他看到了无数的异世界，无数的画面，无数的信息。
　　他一直在试着理解自己看到的画面——也许，他看到的是伊洛因网络的“游戏资源管理器”；
　　但也许，他看到的，会不会是更加宏伟的界面呢？
　　比如，他看到了高维度的世界？
　　这个想法，已经超出了他能够理解的范畴。
　　商沐明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小心地记录下来，打算在未来的调查中小心求证。
　　每当困惑的时候，就想到导师南桦教授。
　　商沐明给导师拨去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中午的时候，商沐明和曼巴一起去吃饭，聊起两人的身世。
　　曼巴对商沐明的家庭、过往都不是很感兴趣，她是个非常纯粹的人，觉得商沐明不错，就是不错，不会去想别的。
　　商沐明则不然，他对曼巴充满好奇。
　　“曼巴，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敢问，怕问了会让你觉得被冒犯了。可是我一直好奇，想问你，所以如果你不喜欢回答的话，就不回答。”
　　“嗯。”曼巴一边疯狂干饭，一边点头。
　　“我记得琥珀说过，你没有父母，是被生物工厂生产出来的？”
　　“嗯。”
　　“这真奇怪。”
　　“这没什么，绝大多数天龙星座阿修罗族群的各种生物，都是生物工厂制造出来的；
　　生育权在阿修罗神族的世界中，是非常高贵的权力，不是每个人都配生孩子。
　　就比如我吧，我是能生孩子的，但我不一定有资格生，得看我在全社会中的位阶。
　　至于我们阿修罗神族的敌人，仙女星座伊洛因人族，据说都是随便生孩子的；
　　所以，他们人口过剩得厉害，吃光了每一个占领的星球，简直就跟病毒一样，到处蔓延。”
　　商沐明点了点头，又问：“其实，社会学不是我关注的重点。
　　我关注的点其实是，既然你不是被生出来的，那你的自我意识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我的意思是，你看，人类的孩子都是四五岁才记事儿；
　　像你这种被工厂生产出来的，是不是一下生产线，就有自我意识了呢？”
　　曼巴顿了一下，停住了手中挖饭的勺子。
　　商沐明连忙说：“没事，我就是闲聊，要是不方便就不要回答我。”
　　“不是不方便，我想想……”曼巴愣了几秒钟，又说，“商沐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好像说不太清楚。
　　我有从出厂一直到今天的所有记忆，大概50年左右……”
　　“50年？”商沐明大呼上当，眼前这个晶莹剔透的妹子，居然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吗？
　　“但是……怎么形容呢？我的感知大概分为三个阶段。”
　　“三个阶段？”
　　“对，这是我个人的情况，并不是阿修罗神族或星辰阿米巴这个物种的专属特性。
　　是这样的：
　　大概从出厂，跟随着哥哥姐姐们来到地球，一直到遇到大哥宁寅宵，经过了差不多50年。
　　在这些年头里，虽然经历过很多事，但我感觉非常迟钝，所有的体验都是波澜不惊的、木讷的，没有心跳的。
　　我的职业是盗贼和刺客，除了按照指令去偷东西和杀人，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了。
　　偷窃和杀人也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快乐或痛苦，一丁点感觉也没有，好像自己是一个机器人一样。”
　　妈呀，这丫头太狠了吧，商沐明暗自想着。
　　“后来，我的哥哥姐姐们由于各种原因，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间，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虽然日子很苦，我也很笨，常常理解不了人间的事情，但我还是凑合活下来了，没有死。
　　我虽然这么过了将近50年，但内心中的感觉一直是‘阻塞’的，就好像不是‘我’一样。”
　　商沐明点头，他明白，曼巴其实在讲“自我认知”的演化过程。
　　“直到我遇到了大哥宁寅宵，我突然觉得，生命中好像有了光一样，被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