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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感情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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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朱琳来到小轿车处后,谢晋自己上了副驾驶,让朱琳一个人坐后面。
  车辆启动后,副驾驶的谢晋,干脆闭目养神,根本不跟后座的朱琳唠嗑。
  谢晋不吭声,司机自然不会主动乱说话,也是一门心思开车,啥也不说。
  至于后座的朱琳,同样不主动说话,只是侧过头,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
  看啊看,之前的记忆再次浮现。
  那天,朱琳中途突然放弃看电影,又突然要回宿舍休息,并在大门口看到了王向阳。
  慌乱之下,朱琳匆匆跳下自行车,并匆匆赶走了自己的男朋友。
  当时,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反正都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没想过这样做对不对,意义又是什么。
  等听王向阳面无表情的跟她说了一番话,又自顾自的离开后,朱琳才心情复杂的回了宿舍。
  回去的时候,宿舍里没外人,只有她一个。
  不是因为朱琳住单间,她其实住的不是单间,而是一个四人间宿舍。
  四人间宿舍,这时期来讲,已经算很好的了。
  而是因为那天是星期天,宿舍里的其他人,要么跟对象出去谈恋爱了,要么就是回父母家了,基本都要到晚上才回来。
  像朱琳这样,还不到中午就回来的,很少见。
  没外人在场,朱琳其实松了口气。
  当时的她,特别怕别人问她。
  比如问你为啥回来啊,你对象呢等等。
  其实那个时候的朱琳,已经隐约意识到不对劲,也隐约意识到自己赶走男友的行为,似乎做的不对。
  可是,她不敢深想。
  哪怕她隐隐约约知道那个答案,但不去想,就不用去面对最终结果。
  或许,这样也好。
  早点断开,不再见面,以后安安稳稳的上班,恋爱,结婚,这样普普通通的,也挺好。
  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太刺激了!
  就这样,朱琳一边在想要不要去北影厂打听打听,一边在想不要去,就这样断了吧。
  纠结啊纠结,然后朱琳真的开始头疼了。
  再然后,她就真的睡过去了。
  梦里,出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片段。
  但最后,却是自己面对两个男人。
  左边,是双手插兜,一脸冷漠的站在对面,略有些不耐烦的王向阳。
  右边,是冲自己伸出一只手,一脸温和笑容的男朋友。
  似乎,俩人都在等自己,等她做出选择。
  到底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理智告诉她,要往右走。
  可身体却不听话的向左走。
  她慌了,男友也慌了。
  可那个王向阳,却依旧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一脸不耐烦,甚至开始转身了,要离开了。
  朱琳就这样慌张的看着同样慌张的男友,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就这么不能自控的,毅然决然的追向已经转过身,背对她,开始向前走的王向阳。
  突然之间,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了。
  “不要,不要,不要走!”
  猛然间,朱琳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带红套袖的宿管大姨。
  宿管大姨,刚刚正在伸手晃她。
  “朱琳,你醒了?”宿管大姨皱眉问。
  “啊,是。”朱琳满头大汗的喘了几口气,点点头。
  “你醒了就好。”宿管大姨皱眉道,“怎么了?做噩梦了?怎么满头大汗?”
  “还好。”朱琳勉强一笑,“最近工作比较忙,可能累着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得注意啊。”宿管大姨道。
  “是,一定注意。”朱琳再次一笑,“那个,您过来是……”
  “哦,外面有人找你!”宿管大姨道。
  “谁,谁找我?”朱琳一下揪住被子,期待并忐忑的问。
  “是个很精神的老头儿。”宿管大姨道,“叫钱江,你认识不?不认识我让他走!”
  “啊?钱江?”朱琳一愣,手松开了,“认识认识,你让他……不,我去吧,我去见他。”
  看到朱琳认识人家,宿管大姨点点头:“行,那你还是过去吧,这里是女人宿舍,还是不要让男人进来比较好,老头儿也不行,听见没?”
  “是,知道。”朱琳连忙赔笑。
  带红套袖的宿管大姨离开后,朱琳连忙去镜子处照了照。
  看到自己满头大汗加脸色发白后,她连忙拿湿毛巾擦了擦脸,又拿梳子理了理头发。
  做完这些,感觉没问题了后,她才穿上一件外套,匆匆离开宿舍。
  在宿舍门口,她果然见到了钱江。
  “钱导演,您怎么亲自来了?”朱琳迎过去问。
  钱江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反倒是打量了一下朱琳,然后微微皱眉:“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啊?”朱琳下意识摸脸,强笑道,“这个……可能,是之前累着了。”
  钱江深深的看了一眼朱琳,然后道:“王向阳来过吗?”
  “啊?”朱琳一惊,“他,他来干嘛?没有,没来过!”
  钱江冲她摇摇头:“朱琳,你这样不行!
  脸上藏不住事儿,还怎么当一个好演员?
  要想有好的演技,首先就得学会隐藏心事。
  哪怕家里刚刚死人了,导演让你在镜头前开心的笑,你也得开心的笑出来。
  你这样被人一眼看穿,明显不合格。
  嗯,回头得多练啊!”
  “啊?”朱琳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
  钱江没理会她,反倒是四下看了看:“有清净点的地方吗,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啊,有,有有。”朱琳道,“去我宿舍吧,嗯,现在没别人。”
  “好!”钱江点点头,“带路吧。”
  等一行人来到朱琳的宿舍后,朱琳给钱江倒了一杯水:“导演,您喝水。”
  钱江拿起水杯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杯子:“朱琳,你坐下,坐下说。”
  朱琳在对面坐下后,钱江才表情严肃道:“说事儿之前,我先问你,之前部里的人来找你问话,你到底说了什么?”
  朱琳抿了抿嘴:“我……”
  “你实话说就行。”钱江表情严肃道,“虽然你的事情都过去了,但我的事情才开始,你如果不说实话,对我很不利。”
  一听钱江这么说,朱琳这才道:“没有,我啥都没说。他们一直问我,一直问我……”
  “问你什么?”钱江问。
  朱琳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他们一直问我,是不是跟王向阳编剧有私情,是不是因为跟他有私情,他才帮我拿下女主角的角色。
  他们还问我,是不是王,王编剧提前告诉了我面试流程,是不是他跟我提前商量好了怎么做。
  然后到了面试期间,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在演戏给别人看,从而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让其他演员知难而退。
  他们还问我,我是不是跟你也有关系,有没有提前给您送礼,或者给您提前做出什么承诺,从而让您也早就预定好了我。
  嗯,就这些了。”
  钱江点点头:“你怎么回答的?”
  “我一直否认。”朱琳正色道。
  “我全部否认了,就说是正常面试,根本没他们说的那些事儿!
  我跟王编剧没私情,也没给您送过礼,做出什么承诺。
  包括面试的时候,我也是正常发挥,压根没有什么演戏成分!”
  “很好!”钱江点点头,“我信你。”
  可紧接着,钱江又问:“可为什么你要退出?为何你要自动退出呢?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做贼心虚,让事情变的更麻烦,你懂么?”
  朱琳低下了头,不敢看他:“我,我,我只是觉得,是我带来了麻烦,如果我离开了,就不会有人再找你们的麻烦了。”
  钱江皱眉道:“朱琳,你不是小孩子了,还上过大学,怎么做事这么幼稚?
  那种时候,你怎么能走?就算你想退出,也得等事情过去了再说,你这……”
  说到这,钱江看见朱琳一直不抬头,这才住嘴不言,长长的叹了口气。
  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顺便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钱江突然道:
  “朱琳,我跟你说实话吧。
  其实,那天在研究所里见到你之后,我就对你不报什么希望,没想过找你。
  只不过,我看出来了,小王他,嗯,我说的是王编剧,他很想让你演。
  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你。
  就是王编剧他推荐了你,我才不得不走一趟。
  毕竟他是编剧,按照规矩,在选角方面,他权限最大,更不用说,我还很看好他,不想跟他起冲突。
  当初如果不是他推荐你,我就不会去见你。
  见了你之后,如果不是他对你念念不忘,我压根不会给你一个来面试的机会。
  其实我那天给你三天时间,要你三天内答复,三天内不给答复就当放弃,聪明人都会知道我是啥意思。
  我当时是想劝你放弃,但当着王编剧的面不好这么说。
  没想到你真没听出来,还是去面试了。
  面试期间,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就算别人看不出来,但我能看出来,你绝对提前跟王向阳提前通气了。
  因为你面试的时候,表演痕迹太重了,也太浮夸了。
  只不过,别人不清楚你跟王向阳的牵扯,看不透,或许真以为那是你的真情流露。
  但是我……
  算了,不说那些了。
  总之,王向阳很在意你,而我则很在意他。
  为了他,我可以让你来,甚至可以让你当主角,不管你有没有演技,都可以。
  可是,我们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却自己随随便便放弃了。
  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么?”
  “导演,我……”
  “别找借口!”
  钱江直接打断朱琳,面色严峻道:
  “我不管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作为一个成年人,要有起码的责任感。
  你当初不来面试,啥都没问题。
  可你既然来了,又入选了女主角,再不经允许的当逃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就好比你不去当兵,打仗跟你没关系,你自然可以想跑就跑,想投降就投降。
  但你既然来了,而且入选了,那就不一样了。
  就好比你进了军营当了兵,却又不经允许,中途逃跑了,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虽然演员跟当兵不是一回事,但其实性质是一样的。
  所以,你如果还有点起码的责任感跟荣誉感,就老老实实的自己去上影厂报道。
  因为《庐山恋》这个剧本,现在已经确定要交给上影厂拍摄了。
  那边呢,我已经交代了,你在去之间,给上影厂打个电话,找谢晋就行。”
  略微一顿,钱江又道:“你是愿意继续在这待着,还是回去完成你的责任,都随你,不强求。
  毕竟,演员不是士兵,你也不是专业演员,我没法强制要求你做啥。
  我只是希望,你能有点起码的责任感!
  最起码,把这出戏演完!
  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而随意的放弃责任当逃兵,这种人,我很看不起!”
  说到这,钱江直接站起身:“我话讲完,还有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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