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要准备好，如果回答不上来提问的，都出去”。
　　凡是周子窈的手术，都是这样的规矩，她不会放回答不上来问题的规培生进来。
　　现场观摩这个手术的，只能有三个人，观摩室里可以有很多。
　　“患者在手术之前的各种体征，你，开始”。
　　周子窈抬手一指，就选中了一个女生，那女生没有害怕，倒是颇有几分镇定，
　　“患者薛琴琴，女，十七岁，因胆囊动脉瘤入院，肝颈静脉反流征阳性，血小板指数偏高，静脉底入达沙替尼后有所好转，少量使用肝素后，肝功能有所恢复”。
　　学生说的有条不紊，周子窈眉头涌入一丝欣慰，只是被口罩盖住。
　　“不错，学习态度蛮端正的，离我近些”。
　　一般的规培生就算穿着无菌手术衣也在手室的黄线之外，因为往前一步，就是无菌区域，主刀很少让学生近距离观看，虽然整个手术室都是无菌的，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孙沂南是第二年的规培生了，她很少靠近这位周老师，但是却崇拜她，她是那个规培生眼里至今未婚的女强人典范。
　　尤其是女医生，无一不对她产生敬畏，私下八卦，也不敢让她听到，私下聚餐也不敢叫她参加，如今得她金口，往前近距离观看手术，当然是激动万分，
　　“谢谢周老师”。
　　这台手术是腹腔镜，器械又比之前改进了许多，就比如缝线上带有小突刺，缝合伤口的时候，不容易滑脱，
　　超声刀可以比从前更精细的调节频率，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研发出来的，
　　周子窈让助手建立好了气腹通道，只是在腹部有三个小伤口而已。
　　“把冷光源打开吧”
　　助手听到指令，立刻调节了操作杆上面的旋钮。
　　腹腔镜的大屏幕上，脂肪组织，结缔组织都一览无余。
　　周子窈手持器械操作杆，很仔细的寻找肿瘤，
　　“这次的器械改的的确不错，尤其是分离器。不容易伤到组织，而且手柄也轻便了”。
　　外科手术的发展是飞速的，传统的切除逐渐变少，代替它的是各种腔镜，但它依旧没有被遗忘，
　　薛琴琴手术顺利完成，这个花季少女的生命在周子窈的手中顺利保了下来，而且伤口小，恢复快。
　　观看这个手术的医生，规培生，实习生。无一不佩服她的双手，
　　薛琴琴的父母在她来查房的时候，连忙送上一束康乃馨。
　　“周大夫，你可是我们的恩人啊，我们的女儿多亏了您，才能保住命，谢谢您啊。”
　　她不知道接受了多少个患者的感激，但这在她的心里依旧毫无波澜，但尽心的治疗患者，是她的职业，
　　“不用谢，这没有什么，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
　　十七岁的小患者笑靥如花，她望着周子窈，仿佛看透了她的忧愁，
　　“医生姐姐。我送你一个东西好不好”。
　　薛琴琴说罢，拿出了一个画框，周子窈仔细端详了画框，画框里面，一个医生的背影跃然纸上，天空有明媚的夕阳，不过略显孤独。
　　周子窈看了这幅画，眼睛闪动了，睫毛微微颤抖，不过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早就练习好了对患者的笑容。
　　“你还真是个画家呢，画的很好，不过你画的这是我吗”？
　　薛琴琴坦然的回答，充满了高中生的朝气蓬勃，
　　“是啊，妈妈总说你是一个人。所以我只画了一个人”。
　　患者家属听了这话，赶紧了一句，“这孩子，怎么能胡说呢，都是高中生了，怎么可以这样跟医生姐姐说话。”
　　周子窈闻言，也开朗的笑了，那种笑容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但又好像有些凉薄。
　　“没关系的，我就是一个人，你画的很好，以后说不定是美术特长生呢”。
　　病房门口，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朝着里面招了招手。
　　周子窈顺着门口的方向，直径走过去，
　　原来是季昌文，他是李自林的学生，早些年因为学历太低一直没有副高，周子窈与他也是点头之交，准确的说，她很少参加同事聚会，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
　　周子窈的语气有些冷淡，好像上级问下级的样子，也许他们本来就是上下级
　　“主任有个病人，能不能让你给看一下，”
　　周子窈有些疑惑，
　　“主任的病人为什么要我去看呢？”
　　按照常规，谁的病人谁负责，除非负责不了，才请上级医师来。
　　“其实……他也算我的患者吧，主任开的刀，我是主治”。
　　虽然大家都在一个科室，但也分派系，她做了多少年边缘化的副高，主任的事情不能擅自插手
　　“原来是这样啊，你需要请个上级医师来帮你看看啊”。
　　周子窈突然背过身去，她好像在看什么东西，良久她才又转过身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请主任呢”？
　　对方一脸无奈，又是一脸的难受，
　　“哎呀，主任电话打不通啊”？
　　周子窈什么也没有说，跟他去看了那位患者，
　　患者在科室西边的病房里，一进门周子窈就闻见一股尼古丁发霉的味道，
　　她立马掏出来口罩给自己戴着，以防止烟雾进入自己抠鼻，患者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而且皮肤黝黑，身上散发着汗液的腥味。
　　“就是这位患者，您能给看一下吗周医生，”
　　季昌文明显气场不足，不过他也有多年从医经验了，应该不至于这么惶恐。
　　周子窈犹豫了一下，如果她看了这位患者，她在科室里会不会又起矛盾，
　　“你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好了。”
　　患者有些粗着嗓门说道，
　　“大夫。能不能不要那样麻烦，我们都是普通人，检查费用那样贵，我们这卖烤串的家庭可是承担不起”。
　　所有患者都会有这个顾虑，这倒是没有什么可生气的，
　　“周大夫，我给您看一下肝脏ct吧”。
　　他从患者的床头拿出ct
　　周子窈把ct拿到阳光下仔细打量，
　　“弥散度是挺低的，看着是低于脾脏的，你们手术所见是什么样？”
　　问到手术所见，周子窈想着，就算是派系斗争再严重，他也得如实回答，
　　“腹腔镜所见肝脏是有小白点的，主任说是肝硬化和脂肪肝”。
　　周子窈心中已经明了，毕竟每个医生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你要不给主任反应一下，做个PET看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周子窈又开始安抚患者，
　　“叔叔，让我给你看一下”。
　　周子窈蹲下身，按压患者的腹部，很仔细的感受，肝脏到底有没有没有肿大。患者的下腹部，还有手术创口，
　　“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肝脏也没有那么大。而且胰腺癌手术后肝脏是容易变大，”
　　周子窈转身离开，等她出了病房，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然后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