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子洒进姜宝儿的房间，姜宝儿坐在窗前，享受着许久未有的清静，这些年来，她被太多的人簇拥，被太多的商品包围，似乎连自己是谁，都需要思考一番才能反应过来了。
　　“叮咚。。。。。。”
　　门铃响了，姜宝儿有些不情愿地起身，她透过电子猫眼，瞧见外头是楚红，便开了门，可不承想，楚红的身后还跟着洛星辰。
　　“你过来干嘛？洛总监不是已经攀了高枝嘛。”
　　一见面，姜宝儿便没好气，洛星辰倒也不反驳，只道：“是蔡总让我过来的。”
　　“蔡浩轩？他派你来和我谈？你有这个资格吗？”
　　“姜总，蔡总想搞一场人机直播大赛，特邀姜总参与。”
　　“人机大赛？”
　　姜宝儿愣了一愣，她本以为，蔡浩轩拉拢了洛星辰，是来示威的，但洛星辰一开口，提的却是什么“人机大赛”。
　　“什么人机大赛？与我何干？”
　　“姜总，蔡总想请您与传奇最新开发的一款数字主播进行一场对战——销售对战。”
　　“数字主播？又是那些数字人，你们有完没完？想用数字人来替代我，还让我来给数字人带流量？”
　　这段时间以来，姜宝儿真人没出镜，数字人倒是上蹿下跳，频繁出现于各大平台。
　　“姜总，您再不回去，传奇就真没有您的位置了。”
　　洛星辰这话说得很是诚恳，可姜宝儿却以为对方不过是借机打压罢了。
　　“洛星辰，是我把你招进传奇的，我都不在乎你没有任何工作经历，就带你入行，但你是怎么对我的呢，口口声声说不会接下技术总监的位子，还是跟着我们团队，可实际上，早就站到蔡浩轩那边去了！”
　　看来，即使休息了一段时间，姜宝儿的火气依旧没消，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传奇文化运作如常，只是直播的销量出现了一定幅度的下滑，但几位新主播的冒头，令蔡浩轩又多了些谈判的筹码。
　　“姜小姐，这家公司是蔡总的，股东是他，法人是他，哪有什么站队之说？既然你斗不过他，为什么不加入呢？”
　　“加。。。。。。加入？”
　　姜宝儿愈发恼怒了，“你让我加入？我凭什么任由蔡浩轩摆布？”
　　“姜小姐，这段时间你就没有好好想一想吗？这世上有多少事可以永恒呢？难道你能永远坐在主播台上？你觉得愤愤不平是因为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所以想自立门户，但你有没有想过，拿下传奇这个门户，让它直接变成你的门户呢？”
　　“我的门户。。。。。。”
　　姜宝儿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她看向楚红，楚红见状连忙补充道：“宝儿姐，我们之前都误会星辰了，他说得对，和蔡总对着干是没有好处的，只会让沈柔占尽便宜，你应该看到了吧，她最近都开始直播了呢。”
　　家中几日，公司里早已变了天，就算蔡浩轩找技术公司开发的数字主播一时替代不了姜宝儿，可不断有新主播出现，姜宝儿渐渐地就会被消费者所遗忘，这一点，楚红已经看明白了。
　　“我不是一定要待在传奇的，有的是公司要我！”
　　姜宝儿依旧放不下面子，洛星辰嘴角一笑，道：“姜小姐，说这话是要有底牌的，但你的底牌又是什么呢？没错，你确实是当红主播，可那又怎样？说到底，现阶段的姜小姐不过是一个销售渠道罢了，而销售渠道是可以随时被再造的。”
　　“销售渠道？洛星辰，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全网粉丝量同一样的主播能有几个？”
　　“是没几个，可是，销售渠道终归是销售渠道，一旦产业链发生变革，说不定有一天，姜宝儿也会成为时代的眼泪。”
　　“你。。。。。。”
　　姜宝儿站了起来，欲赶洛星辰出去。
　　“姜小姐，光生气没用，你的问题在于没有形成个人品牌，而有价值的品牌是很难被取代的，但人。。。。。。就不一定了。”
　　洛星辰这话说得算是中肯，姜宝儿站着片刻未动，她看着洛星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我得回去，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品牌？”
　　“不仅如此，姜小姐还完全有可能拿下传奇文化，于蔡总而言，传奇不过是他用来炫技的，炫给他的父亲看，以图谋整个蔡氏集团，而蔡总若回归蔡氏的话，那传奇不就是姜小姐的嘛。”
　　洛星辰这套画饼技能是在凡星科技时累积的，当见过数百位投资人后，曾今青涩的洛星辰也变得深谙此道了，只是，他的盈利能力没跟上，投资人趋利，在如今的市场环境下，长期主义似乎成了笑谈。
　　“眼下的人机大赛就是姜小姐复出的良机，如果姜小姐能战胜数字主播的话，那在蔡总心中的地位就更加无法替代了。”
　　洛星辰来传奇文化本是为学习了解直播销售流程，可不承想，却卷入了蔡老板与当家花旦间的纷争，他本打算放弃，回到丹琪日化再令谋良方，但见到孟凡一后，他的胜负欲又回来了。
　　“可万一我赢不了数字主播呢？”
　　在见识过数字人的威力后，姜宝儿有些胆怯了。
　　“不会的，姜小姐目前看到的数字主播只不过你的分身罢了，一个真人会战胜不了自己的分身吗？再说了，这次的人机大赛比的是语言能力，头像都用动漫造型。。。。。。”
　　洛星辰详细介绍起了人机大赛的情况，最后，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姜小姐，选品方面，建议选择一些冷门的商品。”
　　“冷门商品？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售卖热门的同质化产品又怎能凸显出姜小姐一骑绝尘的带货能力呢？”
　　“冷门商品。。。。。。”
　　听了洛星辰的话，姜宝儿若有所思，此时，洛星辰适时地提到了丹琪日化。
　　“有一款老字号——丹琪日化，不知道，姜小姐有听说过吗？”
　　“丹琪日化？”
　　姜宝儿努力搜索起脑海中的商品名录，可许是她太年轻了，而丹琪又太过时了，她最终并未能记起这款曾今在儿时出现过的产品。
　　“丹琪日化是百年品牌，历经岁月洗礼，虽然近些年退出了主流市场，但——真金不怕火炼，明珠蒙尘亦有再发光之时。”
　　洛星辰适时地将丹琪日化推荐给了姜宝儿，这要换做一个月前，丹琪的产品就只能被扔进直播厅旁的杂物间了，而现在，姜宝儿拿起丹琪的一款唇膏，仔细端详了起来。
　　“他们家有故事吗？”
　　“有，当然有，百年品牌怎么会没有故事呢？”
　　姜宝儿一笑，又道：“有故事，那就好办了。”
　　一周后，人机直播对战正式开锣，光是这个名头就已经赚足了流量，蔡浩轩很是得意，他自认为一举多得，姜宝儿重新回到了传奇的直播间，而人机对战更是成了直播界的嘉年华，各路预测、各类热搜，已然占据了大幅的新闻版面。
　　“蔡总，您对这次对战的结果，有预测吗？”
　　“诶，我不作预测，无论是真人宝儿赢，还是数字宝儿赢，她们都是我们传奇的宝！”
　　“蔡总，传奇文化是打算转型AI赛道吗？有分析师称，这是传奇在为日后的IPO铺路。”
　　“传奇一直致力于为产业链服务，无论是真人模式，还是AI模式，只要对产业链有益，我们都是持开放态度的，至于上市，我们还在筹划。。。。。。”
　　。。。。。。
　　人机直播大赛前，传奇文化设置了媒体采访酒会，蔡浩轩从幕后走到了台前，经过几轮的消息发酵，他也成了市场的明星。除直播圈外，蔡浩轩更是得到了财经界的关注，已有好几家券商的投行部找上门，同其接洽辅导上市之事了。
　　姜宝儿冷眼旁观着一切，丝毫没有上前的打算，以至于助理楚红急了。
　　“宝儿姐，这么多媒体，我们亮一亮相也好啊。”
　　“红红，你没看到蔡浩轩正表演到兴头上吗？我这时候过去，不是抢他的风头嘛。”
　　自听了洛星辰的劝，姜宝儿在蔡浩轩面前收敛了不少锋芒，她觉着洛星辰说得没错，自己不可能当一辈子的主播，从蔡浩轩手上顺理成章地接过传奇文化才是真正的远大目标。
　　“呦，宝儿姐也会躲起来啊。”
　　角落处，沈柔也走了过来，她上下打量了姜宝儿那件黑色礼服一番，连连摇头。
　　“宝儿姐的品味大不如从前嘛，公司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宝儿姐就穿这么件寻常的黑色绸裙？”
　　要说沈柔吧，明明是自己品味不佳，却指摘别人的衣着，姜宝儿那件黑色礼服分明压得住场子，而沈柔这件淡粉色纱裙，轻飘飘的，再配上高开叉，显得浮夸得很。
　　“沈柔，我待会可是要上场亮真功夫的，比不得你，只需要露露腿，就行了。”
　　说罢，姜宝儿翩然离去，气得沈柔原地直跺脚。
　　“姜宝儿！”
　　沈柔气急攻心，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幸好，恰巧走来的洛星辰扶了她一把。
　　“沈特助，小心啊。”
　　“洛星辰？”
　　见是洛星辰，沈柔未道谢，没好气地说道：“洛总监很会钻营嘛，一场面试就俘获了姜宝儿，如今，又把我们蔡总哄得这么开心。”
　　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洛星辰倒也不生气，道：“沈特助，蔡总开心是因为公司有了新的发展机遇，赶上了人工智能的浪潮，并不是因为我个人。”
　　“新机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你想帮姜宝儿嘛，她上位了，你也有好处，对吧？”
　　姜宝儿回归公司后，又恢复了与蔡浩轩合作初期的和谐关系，两个人恳谈了几次，每每，蔡浩轩都是高高兴兴地把姜宝儿送出办公室的，这令坐在办公室门口当特助的沈柔很是愤恨。
　　最关键的是，沈柔本打算利用公司的资源将自己捧出道，故而试水了几场直播，可姜宝儿一回来，就提出了什么资源重点投放策略，直接把沈柔这位新人主播给排挤了出去。
　　“看来，沈特助对我有着诸多误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好。”
　　“为公司好？难道当初，帮姜宝儿设计购物程序也是为了公司好？”
　　沈柔心里不爽，说罢，便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只是，她的姿势过于撩人，露着大长腿豪饮，令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孟凡一起了疑惑。
　　待沈柔走后，孟凡一走到了洛星辰的身旁。
　　“怎么？打工的日子，活得很潇洒嘛。”
　　“潇洒？哪比得上孟总？孟总的直播型数字人可是引起了市场的轰动啊。”
　　“诶，埋头苦干谈不上潇洒，倒是洛总监你，美人在侧，谈笑风生，毫无半点压力，看来，当初卖掉凡星是卖对了嘛。”
　　“卖对了？孟凡一，是我要卖掉凡星的吗？”
　　凡星科技的陨落是洛星辰不可触及的逆鳞，可孟凡一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瞧出洛星辰的愤恨，孟凡一没有正面回答，转言道：“你在传奇，根本就是大材小用，不如跟着我混，我能劝说董总原谅你。”
　　“他原谅我？我还没原谅他呢！”
　　凡星科技的投资人董总一直都偏向孟凡一，洛星辰存着种种不甘，可是金主终究是金主，没了投资人，洛星辰也只好“落入凡间”了。
　　“星辰，你的问题就在于自视甚高！”
　　孟凡一打算说教起来，而此时，酒会主持人在台上道：“各位，让我们用热烈地掌声，欢迎本次人机大赛的真人主播——姜宝儿小姐！”
　　台下众人一片掌声，只有沈柔捏着酒杯，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让我们再有请数字主播的开发方——孟凡一、孟总！”
　　本就是固定流程，酒会前，主持人也同孟凡一说好了，可这位孟总为了和洛星辰吵架，竟忘了这个环节。
　　“孟总？孟总？”
　　主持人环顾会场，四处搜寻孟凡一，好在洛星辰提醒道：“喂，该轮到你表演了。”
　　孟凡一这才反应过来，急冲冲地上了台。
　　“孟总，来，和我们宝儿姐站在一起，合张影。”
　　台下长枪短炮，闪光灯一顿闪烁，孟凡一有些不适应，只觉别人将其当作了数字人。
　　“宝儿姐，对于之后比赛，您有信心能赢吗？”
　　主持人开始采访起姜宝儿，姜宝儿笑了笑后道：“无论是我赢，还是数字主播赢，传奇都赢了。”
　　此言一出，蔡浩轩立马露出满意的笑容，蔡大董事长觉着自己终于能够把握住姜宝儿了。
　　“看来，宝儿姐的心态很是平和啊，那么，我们再来问一问开发方的孟总，孟总，您对于比赛结果，有期待吗？”
　　“哦，我嘛，从本公司的角度来说，当然希望数字主播能赢，但从个人的角度，我更希望姜小姐赢。”
　　“希望姜小姐赢？孟总，这是为何？”
　　“因为。。。。。。我是姜小姐的粉丝。”
　　说罢，孟凡一笑脸盈盈地看向姜宝儿，商务范十足，这种商业互夸，不言而喻。台下的洛星辰瞧着这一幕，喝了口酒，自言自语道：“全是套路，全是废话。。。。。。”
　　“宝儿姐，根据大赛的安排，这次，您是一人上场，不带助理，对吧？”
　　“对，数字人也是只有一个嘛，公平起见。”
　　姜宝儿故意在比赛前要求不带助理，并不是因为楚红的工作不得力，而是因为理查欲安插沈柔进比赛，给姜宝儿当助理，所以，姜宝儿索性就不带助理了。
　　听到这里，理查在台下瞪了姜宝儿一眼，又看向了沈柔。沈柔走到理查身边，耳语道：“她就是想一个人出风头。”
　　理查亦轻声道：“你就能保证是出风头？说不定是颜面扫地呢？”
　　“是，公平起见。”台上的主持人看了看手卡后，继续道：“这次人机大赛，我们带的货和数字主播也是不同的，对吧，宝儿姐。”
　　“没错，直播型的数字人毕竟是刚研发出来的，或有不成熟之处，所以，我将这一季的热销产品全都让给了数字主播，我，姜宝儿，要带新货！”
　　姜宝儿此举堪称大气，台下响起了掌声，蔡浩轩的心里有些矛盾，他想姜宝儿赢，又不想姜宝儿赢，故而，蔡大董事长为姜主播备了一份“礼”。
　　“各位，比赛前，我们传奇文化还准备了一段歌舞节目，为大赛热场！”
　　流程走完，主持人领着姜宝儿与孟凡一下了台，为歌舞节目让出了空间，而这段歌舞节目的主咖就是传奇新捧的“橙心橙意”女神赵二妞，哦，不，是凯西赵。
　　凯西赵一上台便开始热舞，想不到，火辣也是可以贴给赵二妞的标签，理查在台下看着，不禁又给蔡老板出起了主意。
　　“蔡总，凯西不错啊，女团舞可以出道了嘛，您看，要不要给她弄个女团的噱头？说她以前当过练习生？”
　　“什么练习生？我们开的是娱乐公司吗？”
　　蔡浩轩可不是为了力捧赵二妞才特意安排该档节目的，他是想以赵二妞来压制姜宝儿，即使之后姜宝儿赢了，那赵二妞也算是出过风头了，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姜宝儿一枝独秀了。
　　人机大战尚未正式开始，这真人的表演就已经够火爆的了，别说姜宝儿，孟凡一看着都有些不高兴了，故作平常心的孟总当然是希望自己的数字人能赢了。
　　而接下来，就是正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