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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羽带着残部,逃进了树林深处。从清风寨突围出来后,慕容羽遭到了几伙地主武装的阻击和骚扰,元气大伤,不足一千人了。兄弟们心情沮丧,神情落寂。有人提议渡过黄河,朝北去塞外,毕竟呆在洛阳一带,很容易遭遇杨珍西的围歼。
李猛沉吟道:“塞外虽好,但很难筹到粮草。因为塞外贫穷。不如与杨珍西他们周旋一番。万一在洛阳无法立足,就朝陕甘一带而去。陕甘一带的回民,民风强悍,帮派林立,与官兵势不两立。”
慕容羽扫了一眼满脸敌意的程牵牵,内心很是复杂。正欲开口时,前面探路的兄弟返了回来,禀告道:“前面小山上,有一座废弃的寺院。不如大家都去寺院休息休息。”
慕容羽点点头。
一行人朝前赶去,来到那座寺院。寺院里空荡荡的,里面禅房里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禅师。他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慕容羽带人闯了进来,禅师连眼睛都没有眨开,从容道:“后面侧房里还有一些粮食,施主可以自用。”他双手合十,默默念经,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慕容羽率人退了出来。吩咐兄弟们找到粮食,又在附近的山林中猎了一些野兽,杀了煮了,与众人分享。见大家又累又困,慕容羽布置哨兵四处放哨,提防官兵突然闯过来。他身体朝后面一躺,眼睛一闭,打算睡觉。连日的奔波,让慕容羽疲于奔命。慕容羽想找一个立足之处,带领兄弟们安顿下来。可偌大的中原,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耳边传来一阵动静。
慕容羽睁开眼睛,瞧见瘦弱的程牵牵突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慕容羽吃了一惊,奔了过去,将程牵牵抱起来,放在一堆松软的干草上。见四周的兄弟们都已经睡着了,慕容羽不忍心惊醒他们,他轻轻掐着程牵牵的人中,试图让她苏醒过来。折腾了一阵,依然是徒劳。慕容羽只好将她背起,背到后面禅房,轻轻放在桌上。见禅师依然闭目打坐,慕容羽拱手道:“请问老先生,你是否可通晓一点医术?”
禅师睁开眼睛,瞥了一眼慕容羽,最后将目光落在昏迷的程牵牵身上。他起身,替程牵牵切了脉,仔细翻开她的眼睛,冷冷地道:“这位姑娘估计是饿昏了,你为何不让她吃一点东西?”
原来还是这样。
慕容羽松了一口气,跑到外面,用米饭熬了一大碗热粥,端了过来。在禅师的帮助下,慕容羽将热粥灌进程牵牵的口里。不久,程牵牵幽幽苏醒过来,她脸色苍白。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慕容羽身上时,她眼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她恨不得一刀宰了对面的慕容羽。是他,让心爱的飞西哥哥命葬清风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禅师慈爱地盯了一眼程牵牵,叮嘱道:“姑娘体虚,切记戒躁,慎发怒气。以免怨气攻心,心神紊乱。”他替程牵牵又号了脉,对慕容羽明知故问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掳走良家妇女?”
慕容羽自嘲地道:“我们都是一群流寇,被官兵追杀的流寇。”
程牵牵不顾一切地骂道:“你是个刽子手,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害得多少人魂断他乡,害得多少人抛尸野外。慕容羽,我恨不得杀了你。”程牵牵骂得咬牙切齿,骂得歇斯底里。她恨不得冲上前,活活掐死慕容羽。
慕容羽尴尬地道:“难道那场战争,死去的仅仅只有鬼手刀吗?”
程牵牵冲上前,撕扯着慕容羽。她要把她内心的痛楚,和失去鬼手刀后所有的绝望,全都发泄在慕容羽身上。慕容羽纹丝不动,任凭她撕扯着自己。也许是他麻木了,对生命感到了一种从来有过的绝望和漠然。清风寨死了那么多人,他每夜都在做着恶梦,每天都梦见,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悬挂在面前,让他惊恐万分,仿佛置身在十八层地狱,阴气缠绕的地狱。
禅师走上来,劝道:“女施主,请息怒。”
一行行清泪从慕容羽的眼角滚落出来。
程牵牵停止了撕扯。
“施主就是清风寨叱咤风云的大当家?”禅师朝慕容羽走过来,双手合十,郑重地施了个礼,炯炯的目光落在灰心失望的慕容羽身上,费解地道:“老衲想请教大当家,大当家在清风寨聚众落草,打家劫舍,是想学宋朝的梁山好汉?还是只图一时快活?”
慕容羽摇摇头。自从逃出清风寨后,他的精神一直处在恍惚之中。他想哭,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那么多朝夕相处的兄弟,被官兵们像牲口一样被宰杀,是多么痛心的事?尘世只有经过很多的苦难,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生命是个痛苦的载体,充满着太多的坎坷和辛酸。
禅师见慕容羽如此悲伤,有心开导道:“假如两位有兴趣听老衲的一席奉劝,两位请随老衲来吧。”
程牵牵一阵愕然。
慕容羽没有吱声。
禅师善意地笑了,他走出了门,示意两位跟着他出来。外面都是睡着的兄弟们,横七竖八地躺一地。不远处,是一些警惕巡逻的哨兵们。禅师带着慕容羽两位,走到山顶,鸟瞰着远处茫茫的大地,对慕容羽道:“天地如此广阔,施主却带着一帮残部,狼奔豕突,无处立足,甚为可惜。”
禅师摇摇头。
程牵牵骂道:“活该。”
禅师道:“施主还没有回答老衲的问题?”
慕容羽木然地道:“被仇家追杀,潦倒之余,只好来到清风寨落草。也许是为了逃避,逃避尘世一切的纷争,渴望过上一种没有争斗,没有仇杀,没有欺辱的生活。与山寨众多兄弟们过一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
“这么说,施主落草还是为了图一时快乐?”
慕容羽沮丧地点点头。
禅师将目光转向程牵牵,施礼道:“女施主为何如此仇恨慕容大当家呢?”
程牵牵愤怒地道:“他们杀了我的男人鬼手刀。”
禅师双手合十道:“原来如此。”他俯视着山脚下,感悟地道:“佛祖当年成佛前,也是为了摆脱尘世的苦难、仇恨、侮辱、欺凌、和潦倒贫穷带来的种种折磨。芸芸众生,哪怕权倾朝野,哪怕才高八斗,也无法摆脱你们两位现在面临的一切遭遇。有矛必有盾,有喜必有悲,有离必有合。慕容施主,你现在明白我的话吗?”
慕容羽感到费解,一个修道的禅师,为何在他落魄之时说这席话?难道这位禅师,指望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彻底摆脱尘世的一切,跳出生命的轮回?慕容羽摇摇头。他内心想着,是如何尽快带着兄弟们,寻找一个稳定安全的场所,休养生息。
禅师语重心长地道:“你的杀气太重,老衲带你到这里,是能让你有所感悟,感悟每一位生命来到尘世,都不容易。老衲奉劝你,善待每一位生命。哪怕是作恶如周处者,也应该给他们一丝悔改的机会。”
禅师的意思很明确,希望他尽量少杀生,毕竟生命来到尘世,太不容易。慕容羽颇为反感,他想回敬禅师几句。见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禁收起内心的轻视之意,拱手道:“在下所杀的,都是尘世该死之人。在下的刀下,从来没有死过一个冤魂。”
禅师劝道:“施主不可固执,有些道理你现在不明白,或许日后能明白。”他转向程牵牵,开导道:“虽然慕容当家杀了你的男人鬼手刀,但若不是慕容当家刚才及时救你,估计你现在已经饿死。佛说,救人一命,胜造几级浮屠。”
程牵牵嗔道:“他不救奴家更好,这样奴家早就死了,也就解脱了。”
禅师双手合十,默默道:“佛说,不可砍伐草木。因为草木上面,依附着一些无家可归的鬼神。一旦那些草木被砍伐,鬼神无居可归。连对鬼神都如此慈悲,那么作为人呢,更应该值得怜悯,值得慈悲。两位也许现在不明白老衲的话,日后或许能明白。”
慕容羽转身欲离开。
禅师徐徐道:“施主慢步。”
慕容羽一愣。
“山脚下有一条驿道,沿着这条驿道朝北走,经过第三个十字路口时,朝西边拐弯,可以绕开一些官兵的骚扰。施主带着你的人马,可以去西北一带。西北一带地广人稀,水草茂密。施主可以带着你的人马,在那里安居乐业,或者过一种放牧的生活。”
慕容羽内心一暖。这禅师是在开导自己不要再杀生,他希望自己带着手下逃避尘世的纷争,去西北一带放牧,过一种自食其力的生活。他拱手朝禅师谢道:“谢谢禅师,替在下指路。”
程牵牵却气愤地道:“他能逃到哪里呢?逃到那都是土匪。一辈子摆脱不了被追杀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