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先来杯咖啡吧。”那人轻描淡写的说着，一切对她似乎再寻常不过了。她这递咖啡的动作竟也可以做得就像千锤百炼的动作一般，那样的小心翼翼，却又似乎有着随意之感蕴藏其中。
　　“啪嗒。”
　　叠在瓷碟上的瓷杯与杯里的咖啡一齐被轻轻的放在了林空的面前。那一声，就将林空的视线从那个女子精致的脸上移开。低下头，林空的视线落在了那杯咖啡上，杯里的咖啡没有任何晃动，就像那个女子在自己进来后就不曾改变过的冷漠脸色。
　　“那个，真的可以换一切吗？”林空还是不相信这种不科学的事情。女子却没有理会林空的问语。而是在林空对面坐了下来，摊开一本杂志低下头细细看着。
　　对面女子的不回答，林空有些不知所措。看了四周，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咖啡店了，但林空想不到，这里，可以用你的所有之物换你想要的。
　　这里与别处不同的，只有气氛。这个咖啡店里冷冷清清，从一开始林空就只见到了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我是来换东西的。”林空在一推开门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那个冷漠的女子则是放下书，站起了身。好似没有看见林空的到来，径直走到吧台后边磨起了咖啡。
　　林空可不愿败兴而归，虽然心底对这件事的多么难以置信，但林空还是选择了先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望着咖啡店的玻璃窗外，那是白茫茫的一片的世界。林空才感觉这个咖啡店还是有些诡异的。
　　而现在女子只是为自己准备了一杯咖啡便没了动作。林空看向那看书的女子，可对方却没有抬头有搭理林空的样子。
　　林空便悠闲的靠着竹椅，端起咖啡，轻饮了一口。抬头望着窗外一片白茫，品味嘴里细细化进灵魂的苦。
　　这次林空当林空放下瓷杯，那女子又有了反应，放下了书。林空以为她是要为她自己也去磨一杯咖啡。但那女子竟把目光投射在了自己的脸上，目光平静，平静到林空不相信女子还是否活着。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你想要换东西？”女子的声音空灵好听，但却依旧有着那好像是千万年都不曾改变过的平静。
　　听见女子的话，林空的脸上就泛起了红，话语有些激动，“是，是真的吗？”
　　“是真的。”女子没有看林空，像是望着虚空回答着。林空也是往她的视线落出看去，那里很平常，林空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林空现在也无暇去深思女子在看什么了。
　　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答，林空目光里的激动之色如火越灼越烈。喝了一口咖啡冷静一下，可激动下的林空已经喝不出咖啡的苦味了。
　　“真的可以换一切吗？”林空还是再次确认以确保自己的激动不是空欢喜一场。
　　“是的。”
　　“那我要换永恒不朽的生命。”林空说着就激动的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女子白嫩的面孔。林空害怕，害怕那种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你要付出一切。”
　　女子的回答让林空心安，可以换就好，一切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苦苦攥着，不如换取永恒。
　　有多少伟人，禁不住岁月的冲刷，早已不复存在。什么青史留名，谁又能保证地球会不会在寿命结束的那一天荡然无存。
　　林空真的人忍受不了那种来自死亡的折磨了。日复一日的睡眠，黑暗袭来，意识分散，世界被黑暗吞噬。这一次次死亡的练习。在几十年后的某一天，幸运的话，是自然死，在某一刻，闭上眼，将死亡的练习变成真正的实战。
　　然后，冰冷的自己会被家人发现。或火葬，任那高温的火焰灼烧自己的灵魂，驱散自己一生所沾染的黑暗与污垢。或土埋，任那阴暗潮湿的土壤拥抱自己，任那些讨厌的爬虫把自己的身体筑成巢穴，或者当做食物，又或是成为植物的养分。若是高尚些，那么林空则会是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任由冰冷的刀子划过自己冰冷的身体，将自己掩藏了一生的肉体赤裸裸的一层一层剥开。
　　林空不要死亡，林空害怕死亡，就连秦始皇那样有着丰功伟绩的人在死之前都不曾放弃对永生的追求。更何况林空这么一个小人物呢。
　　“那我换。”林空激动，惊喜，自己可以摆脱那种黑暗。摆脱那日日夜夜悬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就再也不能后悔了。”
　　“我换。”林空语气坚定，也有些生气。林空怕面前的女子不愿意换了。林空又有些激动起来，瓷杯里的咖啡荡起一圈又一圈的圆。大的圆围着小的圆，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愿你不会。”
　　停了那么一会，女子开口像是颂念着什么。安静的咖啡店里林空可以清楚的听见。
　　“我告诉你，我是恶魔。我可以给你所有想要的，但是，你必须要用我满意的东西来换。我最终想要的就是你的灵魂，那你还要，
　　换吗？”
　　那一句换吗好像是女子在问林空，又好像是在问女子自己。林空自然是认为女子在问自己。
　　林空也就毫不犹豫的说，“换。”
　　女子没有看林空，刚才的话也像是根本没有问林空，而是自言自语的胡话。此时女子又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书后，就将书合了起来。直接端起林空面前的瓷杯，喝了口咖啡。望着窗外的空白。像是有些伤感，又像是有几分喜悦。
　　“这咖啡，终于是又觉得苦了。”女子感慨的一句话让林空摸不着头脑，这咖啡不一直都是苦的吗？难道是这女子这次喝咖啡忘记加糖了。
　　林空被女子的话冷得安静了下来，本是要责问女子怎么还不开始交易的林空此刻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子小口的啄着瓷杯的边缘。
　　女子突然的转头，目光看着林空。终于，平静的脸上有了那种类似于喜悦的表情。樱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谢谢你。交易成立，执行。”
　　女子不再看林空，依旧品着手里的那杯咖啡。林空在女子的话落下，头就有些昏沉，林空知道自己就要睡着了。
　　但林空突然想知道那个女子的名字，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也是一愣。
　　“太久喽，该是记不得了，也许叫月痕吧。”一语落下，林空就听见了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像是灵魂碎了开来。
　　接着，林空就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