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太好了。”金刀王说。
　　准确的说，是玄戈。
　　冷琉璃站在白骨牢里，这里很干净。
　　只有一具影杀神的尸体。
　　他呵呵的笑了一下。
　　“你不肯进来？”
　　玄戈点了点头。
　　冷琉璃叹了一口气，“金刀王已经死了。”
　　玄戈道：“杀无免也死了。”
　　冷琉璃道：“皆大欢喜啊。”
　　玄戈道：“未必。”
　　“你说了很好，一定有什么是很好的。”冷琉璃道。“那么，请你进来。”
　　玄戈跟走冷琉璃走进了白骨牢。
　　白骨牢很小，但阎王窟。
　　白骨牢只不过是阎王窟的一小部分。
　　不清楚的人怕白骨牢，清楚的人……
　　都死在了阎王窟里。
　　玄戈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弯弯道道，漆黑的路，他靠着脚步声辨位，直到冷琉璃停了下来。
　　“你很清楚了嘛。”冷琉璃点亮了一盏灯，他的脸十分惨白。
　　“并没有你清楚，你真是太清楚了，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一切呢？”玄戈摊了摊手。“你并不在哪儿。”
　　冷琉璃冷笑，道：“知道从来都不等于看见，看见也绝对相当于知道。”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死了，又没有死。”
　　玄戈道：“你还杀了冷弦音。”
　　冷琉璃的笑容渐渐僵固，道：“这是我没想到的，不过那不是我。”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玄戈问道：“那么，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在死前笑的那么开心？”
　　“应该的。”冷琉璃道：“这是应该的，就像冷弦音的死一样。”
　　玄戈问道：“冷弦音是你的父亲？”
　　“就像杀无赦是你的父亲一样，不过他不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玄戈面色霎然巨变，他猛地呸出一口血痰来，并没有呸到冷琉璃的脸上。
　　“现在，我来问，我来回答。”冷琉璃笑道：“很好。”
　　冷琉璃道：“什么很好。”
　　冷琉璃转了个身，道：“有两点很好，一是倾天道的胜利，二，是我的胜利。”
　　冷琉璃故作吃惊，道：“哦，你有什么胜利？”
　　冷琉璃嘎嘎作笑，道：“这是一个长故事。”
　　玄戈呵道：“有屁快放。”
　　冷琉璃看了他一眼，道：“故事结束，便是你的死期。”
　　“我已经得到了黑刀，只需要得到金刀，我就天下无敌了。”
　　“复兴倾天道，站在武林之巅，受万人敬仰。”
　　冷琉璃双手举起，双眼微眯，露出向往之色。
　　灯，霎然亮了，地，全是白骨。
　　“我现在就告诉你，金刀王与杀无赦的恩怨，其实都是倾天道之主一手造成的，他可能想在两人中选出一个更强的刀手，他本来想洗一次牌，结果把自己洗进去了。”
　　“把天下洗进去了，把武林洗进去了，倾天道一崩塌，正道就不存在了，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但我就不一样，只要把金刀王和杀无赦都杀死，我才能成为倾天道最合适的继承人。”
　　“我就能拥有整个天下。”
　　“拥有天下所有的羊羔，我想杀就杀，想上就上，不会有任何的人瞧不起我，因为他们都是垃圾。”
　　冷琉璃怪笑道。
　　“谁管那些屁民呢？就是武林盟主也要给我舔鞋。只有我有力量，只要我有力量！”
　　“所以你也得死。”
　　玄戈叹气，道：“所以我们的人之所以毁容，其实跟父上没有一点关系，也就是说，那些人，其实都是你的人，所以他们才会笑。”
　　冷琉璃道：“不错，他们都是倾天道的罪人，所以一生都不应该得到解脱。”
　　“但这件事只有父上知道，父上能这么快东山再起也不奇怪，因为奇门六道本来就是倾天道的化身，只是不正顺，而你能做到这一切，因为金刀王还没有这个脸去做倾天道继承人。”
　　“所以他扶持了冷弦音，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本来至少是倾天道之主的心腹，后来，他反咬了金刀王一口，把本来胜利的金刀王，的下手都带走了，这是你的人。”
　　玄戈道：“所以你的父亲，因为你而冷弦音是枉死。”
　　冷琉璃道：“不错。”
　　“所以老金刀王，因为你的算计而郁郁而终。”
　　“不错。”
　　“所以他的儿子，也因为你而死不瞑目。”
　　“嗯…不错。”
　　“所以杀无免一众也被你套死。”
　　“不错。”
　　“所以正道也如此。”
　　“对，对。”冷琉璃诧异道：“很好，太好了，你居然都猜对了。”
　　玄戈表情怪异，道：“其实不是我猜的。”
　　冷琉璃道：“哦？那是谁告诉你的，难道是杀无赦？不对，金刀王？怎么可能呢。”
　　他笑了笑，想道“不过他们都死了。”
　　玄戈突然向后靠去，道：“他叫玄光。”
　　他原来立身之地出现了一把黑刀。
　　“靠。”冷琉璃眯起了眼睛，道：“金刀王？”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亦步亦趋。
　　他手上扶着一具尸体。
　　尸体没有双手，脑袋松松垮垮的挂着脖子上。
　　“是他？”冷琉璃面色煞白，道：“金石的破绽，枯枝怎么能破解？！”
　　“不能。”玄戈替他开了口。“你以为倾天道的秘法是金石吗？”
　　玄光俯下身子，用着一种奇怪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太多的问题。”
　　冷琉璃的面像一张薄纸，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他把手放在自己狰狞的脸上，试图遮盖。
　　“不可能，你明明是……哑巴，不可能，你应该被玄戈杀死了。”
　　“可能口齿不清，但说话还是能做到的。”玄戈笑道。
　　“我就问你，正气石是谁打破的？”玄光将那具尸体放在地上。
　　“不可能，我计划不会有错，这个误会不可能解开，不可能，你到底是谁？”冷琉璃目眦尽裂，猛然跳起来，用手撞在石墙上，鲜血淋漓。
　　“你是一个变数，你是谁？你是谁？！”
　　玄光吼道：“正气石是谁打破的！”
　　声音之洪亮，以致他的喉咙喷出一阵污血，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冷琉璃头发披在脸上，状若癫狂。“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不，绝不，你在骗我，这该死的天狗。”
　　他已经疯了，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他的眼睛好像完全瞪了出来，血液在青紫的管道中流动。
　　他歇斯底里的撕扯着自己的喉咙。
　　“不，你不会知道，你个……张家的……死东西。”
　　血从他的喉咙流出，打湿了衣领，滴成了水滩。
　　“正气永存，打碎的，就会由下一辈拼回去。”
　　玄光看了看他。
　　“我姓张，你说对了，很多人想我死，但我还是没有死，这一点你说错了。”
　　“正义不是因为正义所以叫正义，而是因为能粉碎邪恶才叫正义。”
　　或许正义的死亡不会有人哀悼。
　　但正义不会因此而绝迹。
　　正义的人在哪都是正义的。
　　玄戈道：“我猜，这就是你做金刀王弟子的理由。”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