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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眼眸沉重,最后他看见那个女子一脸的关切,他当然知道那只是怜悯罢了,但于他那是一道光温暖了他冰冷幽深的心。
师父说他是在死人堆里发现浑身血污奄奄一息刚出生的他,就连求救的声音都那么脆弱弱茫然让人心碎。
一碗米汤救了他的命。师父不是个名声大武艺精的人只是勉强可以打败几个壮汉会几招剑法而已,他跟着师父饥一顿饱一顿相依为命地捱到了六岁。
他长得很瘦却比同龄人高很多,眸子很是传神,师父曾在雨夜搂着他为他取暖,在他耳边说:“羽儿的眼睛很是透彻定是可以看透虚伪明辨是非,以后长大了可要出人头地,不要像师父这样。”师父的声音同那夜的雨潮湿了他以后的路以及他的心。
仅仅十日,他的师父为了送给他一件像样的生辰礼物——一块玉佩,而被那位公子的侍卫活活打死。
“呦,真是抱歉我没想把他打死,只是手下人不知轻重忘了分寸,这样吧这块玉给你算是补偿吧!”一群夺走他唯一一个依靠的人狂笑而散。
六岁的他已经知道大鱼会一口吞吃掉小鱼,人也一样会吃人的。
那块玉佩真的很美摸上去温润无比触手微凉,上面雕刻的麒麟脚踏腾云仿佛随时可以驰骋天际。
他将师父草草地埋葬,也埋葬了他所有的眼泪,你哭,没有人同情你甚至会招来更多的欺凌,他将那块玉带在师父脖颈上,眼睛红肿却再没有一滴泪水:“师父,徒儿一定出人头地,寻来各色宝物来孝敬您。”
身无分文,流民,强盗,瘟疫,饥饿,疾病,他不知道他是怎样从那炼狱中爬出来的。
三年,痛苦使他过早地成熟,他早已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可以与人并肩的男人。
男人之所以是男人,丝毫不因为他是否有女人在怀,而在于在痛苦困难面前他是否敢于勇往直前迎刃而上。
没人知道他付出怎样的代价,仅仅十岁成了京都最大典当铺的幕后老板,亦没人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教出了一批不畏生死的杀手,是怎样神鬼不察地杀掉了那些视人命为草芥的重臣显贵。
十六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了苍离国一个传奇一样的存在,师父的坟墓修缮的庄严大气,立着一块醒目的墓碑。而此时的他可以尝尽天下美味赏玩无数美女,身上的玉更是一块比一块难得,一块比一块价值连城。
流连花丛之际,他将玉给了无数个女子,因为——美人如玉啊!
那一刻他不知道,那个叫如玉的女子会对着他娇羞的笑眉目如画的她,竟然存了一心杀了他的念头,当他知道的时候一切并不算晚只要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然后杀之。
如玉是众多走进他生活唯一一个走进他心的女子,他对她说:“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何苦如此费尽心机?”
十六岁的少年本该青春洋溢,可他却暮气沉沉,整个人似被掏空了一样。
他在一个无风的夜里离开了苍离国,将他所有的一切留给了她,只带走了一块玉,从此隐匿行踪,浪迹天涯。
他和她本该再无瓜葛牵绊,不曾想他带走的那块玉竟是皇后与皇帝定情信物,如今却在他手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块玉名为于归,是他在丞相的长子柳煜的手里夺来的。这个经纶满腹一表人才的男子年纪轻轻已是大理寺卿,手段自是有的人前是谦谦君子背地里却是满手血腥。
如玉和他带领一众侍卫找到他的藏身之所,一袭白衣的她和一身青衣的他当真般配的很,她眉目飞扬神情倨傲全然没有在他身边时的温柔软顺。
柳煜利用人偷来皇后的玉佩,她利用苏羽把玉佩夺来,在散布他与皇后的谣言,如此一来太子一党必然受损顺便又除了他这个让整个京都人人自危的祸害,当真好计谋!
他将自己的一腔真情一副真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她,对她没有一丝隐瞒,这样的信任与深情她以为她会珍之重之。
真,重!她是真的把他重重地撕裂重重地撕碎。真情流泻之际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她,“我其实根本就不会武,但是我可以训练出不怕死的人,只要不怕死武功还会差吗?”
他看见她的剑刺过来不闪不避将玉递了过去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美人如玉乎?”
美人未必如玉,她的出现本就是刻意为之她的温柔体贴贤良温婉都是唱给他的戏,演戏的人没有入戏,这看戏的人却是酩酊大醉。
剑铺天盖地的剑向他刺来血滚滚流泄,但他依然温柔地看着她,涓涓流泄如春日的暖阳。
她嫌恶的皱着眉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心窝将他踢落身后凶险的瀑布中,吐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绮丽炫目的弧度,灰败的双眼,残破的身体如落叶被激流卷走。
“我竟然还活着?”
他茫然站起身推开门:“师父?!”
“啪啪啪!”脸上挨了好几巴掌立时肿了起来。
“废物,蠢货!”
他愣愣地听着,无力反驳。
原来师父之所以救他是因为要利用他,在救他之时自然看出他有别人没有的能力,吃苦,装死,在那么小的年纪让他尝遍痛苦,就为了他能为他所用助他夺得皇位。
原来师父是太子的人。
又是怎样的痛苦不堪抽筋拔骨一样他习了一身功夫,他还是没杀掉他,你救了我我不能杀你,但以后就不知道了。
他被抓到了淡月溟,因着聪明的头脑成了煞主信任的人之一。从那日起他开始杀人,有时是亲自上阵有时是假人之手,他再没有怜悯,因为都是一样的自私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琉璃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应该杀了她然后得到煞主更大的信任拥有更高的权利,他知道自己应该这么做。
当她不顾自身安危执意要救皇帝之时,他就已经万劫不复。
她像一束光,让一直在黑暗里的他相信这世上也有一些人是正直的,是拥有爱也可以给人爱的。
就在她咬碎药丸的时候,为了不牵连他而奋不顾身的时候,他觉得时间有时也会说谎的,在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永恒。
生命会消散,但爱是凌驾于时间之上的不朽存在。
内外明彻,净无暇秽。说得便是你这样璨然若冰的女子吧,琉璃。
苏羽看着琉璃奋不顾身地与煞主斗在一处明知必死无疑却没有一丝犹豫,即便身上添了几处狰狞的伤口依然咬牙坚持着。那样瘦弱的身影却在他的眼里心里陡然高大了起来。
“这一战让我来。”苏羽如鬼魅般欺身到琉璃身后,手臂一用力迅速将她旋到了身后,眸中温柔一片,玉面上荡漾开一圈笑容,如一汪秋水。
众人只知道苏羽让人畏惧的是层出不穷的暗器和快如流星的飞刀,其实他最擅长的是他的剑,今日是他第一次使出通身的本事,不能保留,不能失败。
煞主一身玄衣冷冷地瞧着苏羽,见他像老鹰一样将琉璃护在身后,不禁哑然失笑。
“真是愚蠢,伤了一次不够还要再被伤一次!”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苏羽锐利如鹰的黑眸警惕地盯着煞主那双狭长阴笃的凤目。
不可否认这煞主很美,就像那些食人花一样。
“苏羽,你当真要为了她背叛我。”眸子骤然一凛,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好多。
这样的话语却如一记惊雷轰的一声在他脑海中凿开一个巨大裂缝带着他穿梭到数年以前。
那时他被如玉暗害伤口刚刚结痂,他的师父抓来了如玉,对她百般问候,各样的刑具过了个遍。
她身上的衣服一条条垂下来被鲜血浸透,手脚上冰凉的铁索解开的时候她承受不住地瘫软在地。
苏羽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能看着她因痛苦撕心裂肺地呼喊而无动于衷,却在她奄奄一息之时乞求的眼神中盘算着如何救她。
他答应师父习武,只求放过她。
师父当时的神情与煞主此刻的样子如出一辙,简直可以说没有分别:“你知道她不是太子的人,为了她,你要背叛我吗?”
天色昏暗,他的世界断绝了所有光明。他的师父给他下了毒脱了他的衣服用被单一裹将他扔在了通往淡月溟路上的橡树下。
淡月溟的煞主有着断袖之癖,垂涎各色美男。
他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喉中涩涩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嘶哑的闷哼声。
好在淡月溟的煞主并未对他做什么,他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从那时起,他就成了他忠心的跟从者,作他手中的利刃,杀人如麻。
看着眼前的煞主心中陡地升起一个奇异的想法他甚至未经大脑允许就把话说了出来:
“你……你……是……师父……”
玄色的袖摆一抖,不置可否:“你还真是愚蠢,十年竟都没有发觉。”
煞主眼神幽冷地看着琉璃却对着苏羽道:“毕竟是我一手培养出的人,我今日不杀你,但我告诉你,所谓的爱不过都是幻影,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你所拥有的只能是权力、财富、美貌,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给你一个天下,翻手为云覆手雨,与我也不过是顷刻之间。不过这话他并没有对苏羽说出口。
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话语消散之际他早已在数丈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