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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彻的天空从淡墨云层的侵染到浓墨暗淡的笼罩,这是电光火石里瞬间的爆发,还是厚积薄发里的漫长,无人知晓,但该来的总要来到。
是责无旁贷还是无可奈何,对于多朵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只是必须要去做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她觉得她比世上少数人都要幸福的多,没有四肢不全,没有求而不得,没有妄自菲薄,尽管终日为钱忙碌,但从来都是心怀希冀的默默努力。
墨一般的水迹遗留在桌上,如深山里的溪流那般的瘦小又弯曲,源头不明,去向不知。擦了又擦,水迹一条又一条随着抹布产生,额头也随着疲累逐渐布满细汗珠。几天假期里留下的尘土不算厚重,不算厚重的像她这几年的心情。夏若心里清楚,没完没了的会议从她亲生母亲去世开始就缠上了她的父亲,后来,继母进门。有时她会见到父亲的鬓角白发异军突起,心疼油然而生,从非善类的继母来到家里,每一次的争执,父亲一味地偏袒继母,把责怪和骂声留给她,她的爱被时间消磨的一干二净,学会家里带着冰冷的面具,曾经热情明媚的少女被如今的自己封闭了起来,而后执念过深让邪恶的黑暗滋生在心底的犄角旮旯里。一尘不染的桌面上放着一张照片。高三最后的一次活动里,她坐在田径场的围栏上,背后的落日余晖与满地青草交相辉映像是春与秋跨过季节来相会,远后方的徐至衣服全湿坐在草地上背对夕阳,她的身体微微倾斜,视角的错觉里,看起来就是长发飘飘,温婉的女生甜蜜的靠在男朋友身上。熏熏然的光打在他们的身上,余晖里暧昧升级。那时候她经过,恰好看见趁机对她朋友说:“夕阳很美,帮我照张相。”夏若慢慢回到现实,盯着相片的目光也慢慢移开落在了舍长魏娟递过来的水杯上。
“先喝杯水吧!你脸色很苍白。”魏娟看着装乱的宿舍被她收拾的那么干净,心里有点心疼。
夏若接过水杯,一下子就喝了一大杯,干渴的喉咙变得湿润,“谢谢,她们还不回来吗?”
“她们俩还在外面疯呢,她们也是刚来这也没出去过,今天出去玩,可能对外面很多东西都很感兴趣吧!肯定晚点才回来。”
过了片刻,魏娟又说:“你会不会还缺什么生活用品或者其他,可以跟我说,我看我这有没有。”
夏若边听边从包里拿出3支名牌口红:“这是我这几天假期出去玩给你们带的手信,每人一支,你帮我给她们,我刚刚收到信息,宿管阿姨叫我下去登记一下。”魏娟看着这3支口红有点无奈,她认得这牌子,不想收这么贵的礼物,但人家一片心意也不好推脱,说:“好,我会交给她们的,你有事你就去忙吧!”夏若稍微把抹布洗干净晾在阳台上就急忙下楼了。
天气有时阳光充沛有时滂沱大雨,有时乌云蔽日有时狂风卷起,但我们很少会见到艳阳高照的天空下着雨还时不时传来刺耳雷声,几率很低,不代表不会发生。命运比天气更难揣测。宿管处的冷气驱走肉体表面被太阳晒过的余热,夏若带着微热的脸问:“我是过来登记的。”一位中年大叔突然打断她:“过来这边。”身后又有一把磁性的男性声音传入耳中:“黄阿姨,黄球叫你把他的药膏贴片拿给他,黄叔他刚刚又伤到了。”原来是徐至,夏若边扭着头看他边跟着中年大叔进去登记。黄姨有点紧张的说:“他现在在哪儿?”徐至用手摸了摸额头的汗说:“他人现在在医务室,我们同学刚好碰到他,送他过去了。”黄姨再三道谢就过去了医务室了。徐至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见到夏若从里面出来,说:“你在这干嘛?”夏若做了sayhi的手势,说:“过来,登记一下入住的资料,你呢?”徐至看她要回去,就打开门让她先走,自己殿后。在门口的阴凉处见到了刚打完工回来的多朵,徐至看着多朵,边向她打招呼边回答夏若:“过来叫黄阿姨过去黄叔那边而已。”夏若看着他看着多朵,很随意的回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就说:“hi,多朵,你们先聊,我先走了。”多朵早已疲惫不堪了,匆匆的向徐至打个招呼就准备走了,对徐至说:“我有点累,先走了。”,又对夏若说:“我和你一起上楼吧!”多朵自然的看着夏若,又看到夏若深情的看着徐至,心里明白了几分。夏若看着徐至眼里的影子只有多朵一人,有些伤感。徐至看着多朵,嘴角和眉梢上都带着笑意。
徐至走出了宿舍大门,夏若和多朵一起往前走,背道而驰。夏若还是会时不时的转后去寻找大门外水泥路上的身影,拐角远处零星碎片的影子与树枝叶影融于一体。电梯里气息涌动,夏若很好奇多朵和徐至的关系,却又不敢问,随意的说:“我有什么课程的作业是落下的,你跟我说一下,好让我回去补。是交给你还是徐至呢?”多朵看着她说:“才开学,没有什么要交的。你是哪个高中考来的?”
“我和徐至同一个高中”夏若想用这种话来试多朵,看她的反应。
“哦!原来你们是校友,要不你到时候上课就坐我的位置,有什么问题就问他。”多朵出于想帮她尽快适应校园生活的好意说。
“那这样你坐哪里啊,不是很好,他会不会介意啊?”夏若听到她的话心里很开心但想起徐至刚刚的眼神,有点失意的说。
“没事,反正你们都是校友,而且他很随便的。”多朵很确定的说,内心柔软的她,习惯孤单的她,不敢付出的她,其实是不想与徐至或者其他人有什么太多的关连,太多的情感联系,才用这样的帮忙顺便让自己归回清净。
身体的疲惫只是乳酸在作怪,精神上的疲倦却是实在的折磨。冷水洗尽了汗味和热浪,洗不掉脑海的烦绪。躺在床上,睡意袭来,眼皮合上。
宿舍两扇门夹杂着清凉,两扇门外烦热的空气正无孔不入的撺掇。戚书毅从床上醒来,看见了睡眼朦胧的多朵,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在幸福的包围圈里,包围圈外,刀光血影,弱肉强食,纷纷扰扰,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从未想象得到的世界。心底里萌生了几分敬佩,服气多朵的努力,服气多朵的自强,服气多朵的勇敢,服气多朵的淡然。戚书毅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把桌子上袋子里的水果拿出来,放进白色盛满水的洗手盆里,清洗的很仔细,又把刀洗了洗,削去皮,切成块状,放在黄色小花碗里,淋上了香甜的沙拉酱,走进去抽了张纸巾放在多朵的桌上,而后把沙拉放上去。一系列的动作都是轻轻的,连酱的香甜是淡淡的,情意终是浓郁的。把睡衣换下,穿上了淡黄色的连衣裙,拿上手机和书包,轻带门把。离开宿舍的戚戚比热风冷,比冷风热,这样的温意弥漫了整栋楼。艳阳悬挂的夏天,静谧隽永的友情,朦胧不析的好感,逃不开发酵的开始,躲不过刺痛的结局。路上的磕磕绊绊是地面不平作怪还是情之所至的牵绊,而情究竟源于何方,归于何处,无从知晓亦如炎夏何时结束谁人可知?
门口的保安大叔指挥着轿车的进出,黑色的小车下来的是少辰和欧煜,打了几个小时游戏的他们准备回去洗个冷水澡,因为下午部门有会议需要他们主持。全身脏兮,满口粗言的男人正和门卫室里负责登记的阿姨在叫嚣,吸引了来往人的目光,他们也好奇的看过去。头发乱糟糟嘴里叼着半根带点火星的香烟,时不时向阿姨吐雾,阿姨捂着鼻子,斜着眼,不耐烦的说:“闲杂人等不能进去,你又说不出你女儿在哪个宿舍,哪个班级,电话号码是多少,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阿姨被他的烟味呛的不行,咳嗽不止。原来多朵的爸爸,但少辰和欧煜从来没见过,所以一脸奇怪。多朵爸有点无理取闹的说:“我都说我没有陪我女儿过来登记,现在想找找她,她就在里面,今年金融系大一新生。”吞了吞口水,又说:“我又没带炸弹,什么叫我会搞事情。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我穿成这个样子,你歧视我,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要投诉你,怎么会有有你这样的看门人,简直拉低了这个学校的整体水平。”一张嘴吧唧吧唧的说不停。阿姨顿时火冒三丈,平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没听过如此侮辱人的话,也不打算说什么好话,直接了当的说:“反正你不可以进去,走,走,走,别在学校门口捣乱,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家长,像个流氓一样的,我才不会贸然放你进去。”说完干脆的把窗关上。少辰和欧煜边走进门口边看着,少辰看着多朵爸,痞痞的,,吵的脸红脖子粗,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为什么感觉他很像某人。
“谁啊,谁像谁?”玉米好奇又不解的问。少辰和玉米渐渐走远,远得看不见保安室的半个屋檐角,少辰陷入沉思,他觉得那位大叔眼角眉梢与某人很像,但就是没有想起来是谁,旁边的玉米吵嚷嚷的,“林少辰,你把话说清楚啊,到底谁像谁?”玉米急切想知道答案的问。
“那位大叔,你就没发现他的五官跟谁很像吗?”林少辰有点烦的说。“跟谁像啊?”玉米急切的说。“不知道,还没想到是谁。”少辰不再想,冷冷的说。
“你看错了吧!我看不出他像谁,这世上人那么多,相像几分的,有什么奇怪,你就是没见过有这种人来闹事而已。”玉米觉得他想太多,不以为然的说。林少辰心里噔了一下,觉得玉米说的也不错,也许是自己多心了。睡上一个好觉不过一两个小时,空中却已雨絮飘飞,大雨而至,电闪雷鸣,多朵立马起床,跑到阳台上快速的把全宿舍的衣服都收进室内。放下衣杆的她呆滞的坐在椅子上,扫了扫刚刚打在手臂上的雨珠,看见了桌上暖暖的水果沙拉,她下意识就认出黄色小花碗是戚戚的,即使桌面上没留下只言片语,心如细发的多朵早就知道戚戚酷爱这种清新又惬意的淡黄色,喜欢那种微小又雅致的花骨朵。这时的多朵,眼眶被暖意的沙拉熏热了,拿起自己的叉子,一口口细吞慢咽的吃完。之后,把黄色小花碗洗干净又擦干净放回戚戚的桌面,并附上一张字条:谢谢你,戚戚。
看了看时间,快到上晚修的时候,换上了已经洗褪色的牛仔裤,穿上了黑色的T恤。大雨让人看不清远方的人和物,撑着透明的雨伞在雷雨中,缓慢前行。明明不是晚上,却胜似夜幕。多朵渐渐地的与昏黑的天色融为一体,这一幕幕的刻在远方的那个人眼珠子里。快到校门口正对的走道上,却碰见了白裙轻飘,长发及腰的夏若,看到她伞的支撑已经不能展开了,多朵大步向前走进,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夏若,我们一起吧!”夏若对突如其来的帮助,脑子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挂上笑容,“好,多谢!”出了走道走在里面的多朵看向了夏若那边的校门口。
雨雾朦朦的校门口,多朵一眼认出她的爸爸,多朵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突然想有些紧张,对夏若说“伞先给你,你先回课室,你到时候跟徐至说一声,他就会告诉你怎么做,如何补回之前有可能落下的课业,我看见了我朋友,先过去,晚点再回来。”多朵一下子就冲进雨里,夏若在后面叫着她分名字,无奈雨声远大过夏若的声音。夏若只好依照她说的,先回去。原来他吵过,闹过,还是不离开,赖在保安室外,坐在室外的花坛上,花坛上方有屋檐的遮挡。步步靠近后清晰的见到他就坐在那里嘟嘟囔囔的,满地烟头被雨水浸湿,烟雾时而团团缭绕时而吹散四方。
“滴”,栏杆放行,手里握着的校园卡只是微微弯曲,手掌却已是两条清晰无比又快割出血的卡痕。“爸”多朵爸转过头来而后站起来,冲她喊:“过来啊,还怕我吃了你啊,别忘了我可是你爸。”雨水沿着发丝流下,滴滴都滴在地上的水滩,转起了圈圈。从大颗水珠到细水长流,距离远的是发长,空间近的是形变。多朵却与他隔着好远好远的安全距,“你找我什么事?我现在真的没有钱。”
“我知道,你可以先去预支薪水,让我应急。”命令的语气,只是通知,无权拒绝。“爸,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怎么预支,更何况这家店是我第一次工作,老板答不答应还是一回事。”多朵有点生气,不再好言相劝。“爸,你不要再去赌了,好好的正经找份工作,妈妈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很辛苦的。”多朵害怕气息里透着点尝试的口气。
多朵爸完全觉得她很可笑,“我不管你,你是不是想看着你爸被人打死,好让你们眼不见为净,你最好明天就凑齐给我,不然你也就不要读书了。你那么心疼你妈,早点出来工作啊。”多朵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多朵,急切又生气,烦躁的说。“还有啊,告诉你那个门卫室的阿姨,我可是你老爸,不是什么恐怖分子,我跟她中午讲了好几个小时,她死活不让我进去找你。谁都可以进,就拦着我,你去学校里面投诉她,说她歧视我们这些穷家长,这口气你得帮我出,不然,我非得拆了保安室,让她跟大爷我叫嚣。”眼睛死死的盯着多朵。多朵心生寒意,冷的好像让整个世界瞬间冰封,毫无感情的说:“随便你,首先,我真的没有钱,其次,人家阿姨只是出于对学校的安全着想,人家又没有错,我不可以投诉人家,道理在人家那。”多朵爸听了,二话不说,一巴掌随风而至,雷声的速度及不上。“你这死丫头,翅膀张硬了,宁愿帮着外人也不去帮我出口恶气。好,这个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一定要给我钱,不然我就去找你老板要,再有我就来喇叭,让你同学们给点支援。”邪魅的笑着,拇指和两只手指搓了搓。他就是知道多朵的自尊心要强,故意这么说,才能让她乖乖去给他凑齐钱。多朵顿时转变了态度:“你不要打扰我的同学,我只能尽力去凑凑。”多朵不想让人见到自己难堪的一面,唯一知道的是,只有把钱给他才能暂时休止。也明明知道,还有下次,这样换来的风平浪静绝对维持不了多久,可是现在的她,别无他法。“好了,爸,我还要回去上晚修。”多朵内心煎熬,不想面对他。
“明天早上我再来,不多不少一共一万,记得啦!”多朵爸脸色悦和了几分,语气稍微和顺地说。多朵根本不好奇他到底欠下多少,反正每一笔数目从来都是不在她承担的能力范围之内,这个窟窿也永远难以填上。目送着他离开,多朵开始无力了起来,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膝盖开始弯曲,蹲在地上,身体随着呼吸蜷缩。大雨过后应是凉意袭人,却已然寒冬而至一般。手指不知觉的嵌入手臂,力尽过后,留下了一排排红色的月牙。用力撑开的眼皮,如被撕裂,眼睛被风刮的生疼,一闪而过的光影使得眼睫毛往下眼睑靠。收拾心情,止住雨水落在眼眶里化成的泪水。站起来,拖着沉重的心情走回了原来的路。
班级众人的目光都交汇在讲台上,夏若在徐至的带领下,简单的作了自我介绍。虽然此前已见过了很多次,但这样的正式还是需要的。台下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又鼓掌以示欢迎。夏若的出现让人眼前一亮,他们除了好奇夏若为什么迟来了这么久以外,更多的是被吸引了。清新脱俗,标准的文艺女生,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
“那个多朵她让我和你坐,希望你能帮我尽快适应集体。”站在讲台旁的徐至迟疑了一下,环视了课室四周,却不见多朵的踪迹,有点疑惑“那她呢?怎么不见人,她不像是会迟到的。”夏若听不到自己心仪的答案,但还是微笑着答应“她来的时候突然见到她的朋友,就往校门那边走了。”
“那你就坐她的位置,就在那。”徐至有点心塞的指着那个位子,目无表情的走回了自己的位子。夏若看见他有点失落的神情,却还是牵起了嘴角说:“有什么之前落下,需要我补交的呢?”
“等一下,我帮你看看。”徐至望着夏若那边的窗户,心不在焉的说。
晚修已过半,门口还是不见多朵的出现,徐至忍不住,再次询问“她去哪了,都快结束晚自习了,还不回来。”夏若开始懂了,徐至对多朵的感情,她已经再肯定不过了,但与多朵的相处里感觉到多朵对徐至仅仅是同学,心里暗暗的自嘲一番。心细如发的夏若,看着徐至的紧张,看着徐至的着急,看着徐至的眼神,心里酸溜溜的。又想起多朵,也感觉到有些奇怪,再次从头到尾的告诉了徐至,最后还说:“她应该有分寸的,不用担心。”
徐至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压不住火气的说:“什么分寸,一节晚修就这样快过去了,你刚才就应该问清楚她,才让她去。”桌子底下的手已握紧成拳头,手指甲也快要扎进掌心,血液的加速流动红透了皮肤。夏若眼光直盯地面,徐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过分,毕竟夏若没做错什么。先前的话惊动了周围的人,目光纷至而来,对面的男生向他打了个响指,又使了使眼色,指了指他桌边袋子里的巧克力,示意他要对夏若赔礼道歉。巧克力是他上次特地从家里带回来打算给多朵的,思量了好一会,还是递了过去,并再三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就是着急过头了,不要介意。”夏若沿着盒子的边缘看过去,是她最爱吃的牌子的巧克力。面对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面对他送过来的巧克力,已然忘记刚刚的事,心软的说声没关系。气愤还是怪尴尬的,徐至却看着出勤登记的表格,两眼发呆右手似无力,手中笔似无墨。结束的铃声响彻整个校园,犹豫中带着不愿写上了吴多朵三个字。从此痕迹便留下了,伤痛便存在了,缘分便注定了。字是刚遒有力,力透纸背的底下书写了流离。
出于担心,出于歉疚,徐至提出送夏若回去,毕竟下过暴雨,天空比常日更阴冷漆黑,夏若被心中的感动蒙蔽了双眼,没有多想,毫不犹豫的点头。雨过不一定天晴,陪伴不一定情长,真相不一定浮出。在不同人的眼里同样的风景,却是不一样的存在。于是,错觉一说便有了,角度便一发不可收拾了,高远便影响了一代又又一代的人了。吴多朵一直坐在通往宿舍的田径场上的围栏,四周微弱的灯光在整齐列队的树木里若隐若现。多朵正对着主席台,目光涣散,出神的过了很久,雷声没听到,铃声也没听到,雨声更听不到,仿佛与世隔绝了。一阵骤风吹过,玉珠把嫩叶打下,疾风把嫩叶吹落,合二者之力,便贴在了多朵的脸上。浑身湿透的多朵,仍然毫无知觉,连上方出现了伞,旁边坐下了人也感觉不到。
躲在远方,躲在身后,躲在暗处,一直默默守护着多朵的人是他,陈皓。从高三的一次体育课之后,陈皓就一直留意着多朵。那时候陈皓就觉得多朵很奇怪,很孤单,很冷漠。看似对每个人都以笑相待,平易近人的样子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着她来者不拒的表象下却没有几个知心好友,从好奇到心疼再到喜欢,最后到想保护,一步步的心甘情愿的走向了那片心灵沼泽,从此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从默默守候到适时出现,从注意到目光唯她一人,时光在他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推往了学会承担,强壮臂弯的道路上,他却也甘之如饴。围栏上的一滩水洼把他干净的裤子湿透,头上方的雨水把他的衬衫打湿,横扫而过的雨雾把他的头发,皮肤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晶莹洁白的砂糖。
他也看着前方的主席台,说:“多朵,你知道吗,台下的人不会永远都是观众,台上的人也总有谢幕那一刻,可能人生舞台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但坚强的你总有一天会在某一刻挺直身躯站在台上发光发亮,可能登上舞台的台阶并不整齐,残缺破损,又或背后总有人拉着你,可只要信念还在,实现才有机会,未来才可期待。多朵,只要你转身,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伸手,就会有人愿意与你一起面对前方的风雨。”缱绻独立的她,孤身一人的她,心沉大海的她听到了那番话,转过头来看着陈皓,有些意外有些喜悦,但悲伤瞬间湮没。过了很久多朵声音苍白的对陈皓说:“陈皓,谢谢你。”多朵满眼泪水欲溢,陈皓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多朵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却像拧到尽的水龙头,一泻千里。。陈皓拍着她的背说:“放声大哭,不要在压抑在心里了。就这一次,以后要放肆大笑。”雨水的痕迹被泪水覆盖,从纵横交错到相连一片,不过是一场雨的时间。风歇了,雨也就停了,泪也就止了。多朵一直靠着陈皓的肩,好奇的问:“你怎么出现在这?你也是这里的学生?”
陈皓坏笑,随意的拨了拨前额的头发说:“是啊!我在这里看见你好多次,你都没你都没我一眼,当然是发现不了。”多朵擦了擦泪水,陈皓看她那样,调侃“不哭了,发泄完了。哭过的女生好丑的。记住我刚刚的话,以后要笑。”多朵也不甘,反击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会安慰人。不过,谢谢你。
多朵摆正了自己,看着他,用手帮她拿开贴在脸上的树叶,说:“校门口那段对话,我都听到了,无心的。我从保安室里出来看着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担心就跟过来了。”多朵皱了皱眉,调侃自己“不然,我怕我到毕业都不会发现你和我同校。”陈皓见她不愿提起,立马就转话题,想让她笑一下“你说鸡汤中哪一种比较美味,但看起来却很丑。”多朵被他的无厘头给唬住了,一时没转过来“什么?”陈皓看着呆滞的她,可爱无比,手指上下来回的指了指她“落汤鸡你罗。”捂着嘴笑她的傻头傻脑。多朵才反应过来,也笑着指了指陈皓说:“你还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说我,头发变鸟巢了。”陈皓收起来雨伞,站了起来。多朵看他收拾轻声的说:“谢谢你,陪我淋雨。”两人对视,会心一笑。人生往往就是这样,陪你度过流年美时的是此人,守你面对苦难悲痛时分的却是彼人,人间悲喜交错间,此人彼人轮流而过。拐弯处有两人已经停住脚步,寂静无声的看了许久,一人心欢喜,一人痛噬心。徐至握紧了雨伞的手柄,手指微微颤抖,语速极快“我就送你到这,我还有事,先走。”夏若看着他离开,心里一下天堂一下地狱,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样,一会心火烧,一会心冰封。夏若再看了那两个人,暗暗咬牙,紧闭双唇,绕道离开。
“先送你回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你着凉了,怎么办,钱方面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多朵深知人情债比钱债更难偿还,见陈皓那么坚决,只好答应。“我一有钱就马上还你,还有打下欠条,利息的话,你可以不要收那么高吗?”有点可怜的说。陈皓突然想到“明早你陪我吃个早餐,就当抵息了,怎样?”多朵有点讶异“你说真的?不是开玩笑吧!”陈皓一脸正经的说:“你觉得我像开玩笑,不管你,明天早上陪我吃早餐,到时候我拿钱给你。不然,你是想冲过来男生寝室?想不到你挺重口味,吴多朵。”多朵满脸害羞的,音调偏高的说:“我才没有那么色,陪你吃早餐就陪你吃呗,反正抵利息,太划算了。”陈皓看她微红的脸蛋,笑着说:“那就好,走吧!”多朵起身快走了几步,追上他。每个人都踏上了自己该去的路,每个人都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景,每个人都有了陪自己某一时期的人。
早就回到宿舍的书毅正在桌面上收拾,转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打算去洗澡。看见开门的多朵,湿哒哒的头发一块块的结在一起,被她狼狈的样子吓到了。拿起自己的白毛巾连忙走过去问“你怎么淋着雨回来,你伞呢?”被雨水冲刷过的身体微微颤抖,戚戚用白毛巾围着多朵的后脑勺帮她擦干头发。多朵哆嗦着说:“我伞借给别人了。路上刚好遇上人,耽误时间,才会在下着大雨的时候回来。”戚戚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不太相信她的话。“好了,你现在先进去洗澡。”
“你不是要进去吗?”多朵看见戚戚收拾的衣服。“我又没有淋雨,你快进去,等会发烧怎么办。”戚戚用手推着她去阳台。“等等,我得拿衣服才能进去。”被推着的多朵停下说。
戚戚拿着热水壶在打水,看见隔壁宿舍的门口放着多朵的雨伞,这时,夏若出来拿伞,戚戚觉的很奇怪,拿着水壶走过去问“这把伞是你的?”
“不是,这是多朵借我的,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是多朵的舍友,你能帮我还给她吗?”夏若直视着戚戚讨厌自己的眼神。戚戚从夏若的手里把雨伞拿了过来,就走了。
倾盆大雨过后,朦胧的清晨,阳光的温度让人一眼看穿空气的湿度,躺在地上的水蜕变成飘零空中的雾露。陈皓早早来到了多朵的宿舍楼下等她,多朵却从附近的小路走了出来。“你怎么从哪里出来?”多朵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来,指了指饭堂的路说:“走吧。”陈皓小跑过去,多朵接着说:“我去那里丢了袋垃圾。很早就起来,就把宿舍清洁,下楼就随便把垃圾扔了。”
“昨晚没睡好吗?”陈皓想到她昨晚的事就问了一句。多朵看着前面的路说:“没有,平常也是这个时间,这是习惯而已。”陈皓心里松了一口气。陈皓递了一瓶牛奶给多朵说:“给你,喝点牛奶,感觉营养不良似的。”陈皓悄悄的用牛奶瓶压着钱,多朵看到他的细心,把牛奶都喝完。后来吃早餐的戚戚看见着多朵一脸抱歉,以为是有人在追多朵,多朵不知道怎么拒绝,就过去对多朵说:“我有事找你,我们之前约好的,你忘了。”还与陈皓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多朵走了。陈皓看着她终于有了一个比较亲近的朋友,笑着和多朵告别。多朵一头雾水,拿好陈皓的钱,就被拉走了,走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回头。
“你拉着我干什么,去哪里?”多朵反过来拽停戚戚。“那个人是在追你吗?我一进门口就看到你对他那样,满脸尴尬,就帮你解围来了,够意思吧!”戚戚自豪的说。“不是,你误会了。”都多整个额头都快打上了无数的小黑点。“你早餐吃了?你现在打算去哪?你还是回去吃早餐,我还有点事,走了。”多朵看了看手表,想起爸爸可能就在门口了。戚戚突然想起了有个活动,想带上多朵,就问“多朵你晚上有空吗?我想你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有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怎样,去不?”
“好,那我们下午5点在校门等。”而后戚书毅往回走,多朵就去了校门。
多朵看见了那样令人作呕的背影,胃酸在翻滚。“爸”多朵礼貌的唤了他一声。“钱呢?”多朵爸转过身啦,摊开手掌。多朵给了他,他立马就离开了。
在图书馆呆了一天的多朵在临近5点时想起了与戚戚的约定,戚戚早就在那里了。黄昏快要坠落山底,戚戚带着多朵去了附近的保利商场,原来今天有一场关于气球的狂欢节。戚戚不知道多朵昨天发生了什么,看着她把心情压抑在心里就想帮她让她学会发泄,重拾笑容。
“这里今天有气球狂欢节,它类似于国外的枕头大战,把你的不开心,想发却没有地方可以发的力气都可以在这里发泄出来。”戚戚对看着满地的气球的多朵说。
时间一到,从几个小孩子到一群大人,从音乐声到气球破裂的声音,从带着低沉的心情到越踩越高兴,一场盛大的踩球大战,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多朵和戚戚也一起手拉手的拼命的踩踩踩,五颜六色的气球瞬间就没了一大半。
“你怎么知道有这样的节日?”多朵对戚戚的神通广大有点佩服。
“在网上浏览的时候无意看到了。怎么样,爽吗?”戚戚的脚像开了马达一样,说完一句话,一堆鼓鼓的气球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多朵冲她竖起来大拇指。
两人都出了好多汗,双脚酸疼才停下来,互相背对背依靠着坐在附近的凳子上。突然有两个人坐在了她们旁边,还有一个站着的人递了两瓶水给她们。戚戚一看自己旁边的不就是欧煜,多朵旁边的就是林少辰,递水的是徐至。
不尽如人意的十有八九,情绪过多的隐藏,伤身更伤心,人生难得一个肯为你,留意你,开解你的人,遇上的时候应当珍惜,不要等到物是人非,时过境迁,才发觉自己竟从未学会敞开心扉。遗憾分有必要的和不必要的,后知后觉的遗憾却是无法追回的不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