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岩穿着他那身两年前的旧西服，然后骑着电动车往果戈里大街而去。
　　这几年实体经济惨淡。鑫垚国际却越做越大，还连着在全国各个开了二十多家分公司。就连经济衰退迅猛的隆江市，都矗立起了鑫垚大厦。不可谓不是商界的一大传奇。
　　李岩来应聘的这家公司，就是鑫垚国际设在隆江市的分公司。
　　鑫垚大厦里拥挤异常，前来应聘的男男女女挤破了头。
　　李岩费了不少劲儿，这才来到了三楼的人力资源部。
　　卢君庭不是面试官。他集中接待一下有合作意向的重要企业代表们后，就没什么事儿了。
　　昨天晚上，李岩已经联系卢鹏飞确认过了。这个卢君庭，就是卢鹏飞他爸。不过他不认为眼下这层关系对他来说有多大用处。能不能通过，还得看李琮和卢君庭这层关系。反正他是没信心能让卢君庭瞧上他。
　　“你好，我叫李岩。我找卢君庭主任。”李岩冲离办公室门最近的一个女工作人员道。
　　“请问有预约吗？”那名三十来岁的女工作人员笑容可掬地问道。
　　李岩一怔。他还以为卢君庭已经给下面交待过了呢。他想了想，道：“没有。不过是李琮李董事长派我来的。”
　　“请问是哪个公司的李董事长？”女工作人员问道。
　　李岩心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不过他也就心里这么想想，表面上可不敢带出来。他笑道：“就是百济国的丽人服饰的李董事长。”
　　“你是百济人？”女工作人员诧异道。
　　李岩一想，头一个谎已经撒了，后面不撒也不行啦。于是他点了点头，道：“不错。”
　　“您的华夏文真好。”女工作人员神情亢奋道。
　　“哪里哪里。请问卢主任他在吗？”李岩腆着脸道。
　　“在的，请随我来。”女工作人员说着领着李岩进了里间办公室门口，然后恭恭敬敬冲里面道：“卢主任，丽人服饰的李岩先生找您。”她说完笑盈盈地请李岩进去。而她自己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然后时不时地往主任办公室这边瞅。
　　卢君庭先是一怔。他可不认识什么丽人服饰的人。不过等他听到李岩两个字，不由苦笑起来。
　　“卢主任。”李岩点了点头，冲里面坐着的五官端正、约莫五十岁的卢君庭道。
　　“呵呵，坐吧。”卢君庭笑着让李岩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谢卢主任。”李岩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卢君庭对面。
　　“你是老李失而复得的儿子？”卢君庭笑着问道。
　　“是。”李岩先是一怔，然后点了点头道。他没想到他爸居然连这种事都跟眼前这个卢君庭提及。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
　　“你还是小飞的朋友？”卢君庭又道。
　　李岩愣了愣神儿，然后点了点头。
　　卢君庭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小飞他性情孤僻，除了同学，没有一个朋友。想不到他居然把你当成他的朋友。关于小飞的特殊之处，想必你也是知道一些的吧。”
　　李岩点了点头道：“是。其实我跟他情况差不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谈得来。”
　　卢君庭点了点头，道：“我还担心小飞他一直孤僻下去，会误入歧途呢。希望你能多跟他聊聊天，开导开导他，好让他少犯些错。”
　　李岩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卢鹏飞杀了那么多人，已经不是简单的犯错了。可是他也能理解卢君庭。毕竟没有几个父母能做到大义灭亲。也没几个父母愿意承认自己的子女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好了，你先回去吧。后天上午八点记得准时到一楼大厅报到。出去的时候，麻烦叫领你进来的小莫进来。我好就你的入职一事给她交待交待。”卢君庭道。
　　李岩先是有些发懵，然后又慨叹这个卢君庭还挺给他爸面子。缓过神儿来之后，他站起身来冲卢君庭道：“多谢卢主任。那我就先走了。再会！”
　　卢君庭淡然一笑，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没有问任何关于李岩工作经历和学历的事儿，是因为他觉得李琮的儿子不会太差。而且能跟卢鹏飞成为朋友的人，不可能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会先找个人带带李岩。交情归交情，对公司的责任还是要负的。
　　李岩知会了一声那个叫小莫的女工作人员，便晃晃悠悠挤过人群，出了鑫垚大厦。
　　出了大厦，望着天上的白云，他心生感慨。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还阳，但是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对于做一个可以长生却了无生趣的鬼，他提不起兴致。他宁愿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哪怕是少活些年。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条件，往后在工作、婚姻和生活中要面临很多问题。不过他并不畏惧面对这些让众生头疼的问题。
　　当天晚上，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李岩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开始照着岐伯传给他的修炼方法进行修炼。他现在根本就不需要睡觉。所以趁着晚上修炼是再好不过了。
　　半个小时后，李岩头顶的天花板上，显现出一个由墙壁化成的人脸。这个人脸的轮廓，跟当初出现在坤垚办公室的那个一模一样。而且在白天卢君庭见李岩的时候，这个人脸也曾出现在卢君庭办公室的玻璃上。
　　人脸平静地注视着李岩，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才悄无声息地退去。不过第二天，他仍旧准时地出现在了李岩卧室的天花板上，直到半个月后才没有再次出现。不过这些，李岩自然是完全不知道的。
　　卢君庭给李岩安排了一年的实习期，要他跟着公司的前辈用软件学习服装设计。李岩有制图的粗浅经验，学起来虽然有些费力，但是勉强还能跟得上。
　　带李岩的人叫肖左，是鑫垚国际的老员工了。肖左很负责任，对李岩也很有耐心。
　　李岩很专心地去学。他不想他爸因为他而在卢君庭面前丢脸。虽然能被李琮当作朋友的不会有那么多一般人会有的通病，但是他也不打算以混日子的心态去过完这一年的实习期。
　　在鑫垚大厦上班的第三天，李岩加了会儿班。等他从大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去推电动车的时候，李岩愕然发现，他的电动车后带没气了。虽然他带了个小打气筒，但是后带不知怎么被扎破了。他只好打一次气往前骑个一百米左右再接着打气。
　　等距离小区还有大概五百米的时候，李岩低着头正在打气，从道旁的灌木丛中、冬青树后闪出来三百多个穿着黑色背心的人将他给围住了。这些人虽然赤手空拳的，但是一个个凶神恶煞且不怀好意地看着李岩。
　　李岩挑了挑眉，问道：“你们做什么？我可是个穷得连个钱包都没有的穷光蛋。”他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知道这些人不是来抢劫的。
　　从道旁柳树后，又闪出来一个穿着暗红色皮夹克的大龄青年。这个人双手揣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穿过分开的人群，走到李岩面前。他吧嗒吧嗒嘴，睡眼惺忪，懒洋洋地冲李岩道：“你叫李岩？”
　　大龄青年身后，有一个膀子上纹着虎头的汉子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他绕到大龄青年身前，抽出一支烟递给对方，并神色肃穆地为其点燃。
　　李岩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混子小头目，他想到了那些个飞叶子的瘾君子。他顿了顿，回道：“是。”
　　大龄青年猛吸了一口香烟，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白烟，这才精神略显抖擞地冲李岩道：“知道哥几个儿为什么拦着你吗？”
　　“该不会是廖秉钧让你们来的吧？”李岩咬了咬嘴唇道。
　　大龄青年挑了挑眉，然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三百多个黑色背心汉子一起围了上来，也不说话，对着李岩拳打脚踢。
　　李岩本想反抗。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选择了放弃。他抱着头用手肘护着脸，然后蜷缩着身子躺倒在地上任凭雨点儿般的拳头打过来。这胡乐的尸体被揍起来，他根本感觉不到疼。不过脸还是要护一下的，不然回家没办法解释。
　　一帮人打了能有十分钟，那个大龄青年这才声音慵懒道：“行了。”他的声音不大，那三百多个汉子却当即住了手。
　　“你也不要记恨我们。我们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大龄青年走了两步，来到侧躺在地上的李岩身前，继续道：“你要是想收拾那个廖秉钧呢，我们也可以帮你打回去。只要给钱就行。”他说着又有气无力地冲那三百多个汉子道：“咱们走！”
　　那三百多个汉子护着大龄青年，就要顺着李岩来时的方向离去。
　　“等等！”李岩一咕噜身儿，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神色平静地冲那大龄青年道：“我怎么联系你？”
　　那大龄青年顿住脚步，没有说话。他身旁那个膀子上纹着虎头的汉子大声道：“这是我们锋哥。你随便在隆江市找个娱乐场所一打听，就会有跟我们这帮人一样打扮的兄弟把你领到锋哥面前。”
　　“我倒希望用不到。”李岩回道。
　　大龄青年轻轻一笑，领着那三百多个汉子上了一辆开过来的面包车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