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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思念有声音,让清风代为传信。”
忘了是谁曾说过的话。
青衣人停了下来。他一只脚踩在树根上,另一只脚空悬,看上去像踩在平地一般。
姿势怪异却又保持微妙的平衡。树叶莎莎作响,幽深的树林看不清轮廓,摇动的树枝如鬼影撞撞。
鱼轻舟紧随其后,他从树枝上翻身越下,在距青衣人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神情凝重,紧锁的眉似带着悲伤,连脚步都愈发的沉重。
气氛古怪而又凝重,两个人的气息不断陈积,在这空荡的空间里竟有窒息之感。
“天楠……师弟?”鱼轻舟喉咙有些发紧。
青衣人闻声转过身来,清秀的脸庞一如少年模样。淡淡的笑容就像青螺海上,逐浪嬉戏的清风。
清爽、宜人。
“怎……怎么会?不可能的。”
鱼轻舟一阵天旋地转。
“我杀了你……那一晚。我亲手……”
鱼轻舟像是要证明什么,伸手拉开青衣人的前襟。青色的衣襟翻起,洁白的肌肤上,鲜红的疤痕清晰可见。它就在那里,如何也抹不去。
陆天楠整理好衣襟。目光清澈看向鱼轻舟,后者避开目光。
“师兄真是绝情,那一剑刺的那么狠,那么绝。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么?你却要置我于死地。”
“住嘴!”鱼轻舟喊到,“你不会是天楠。他死了。”
“呵呵呵呵。你何必不承认呢,他不就在你眼前吗?”
熟悉又厌恶的声音响起。鱼轻舟怀里的镜子似乎亮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很内疚么?现在好了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不可能,那一剑刺穿了心口。”
鱼轻舟尽力辩解,眼神却显迷茫。
刺耳的声音似乎直接在心里响起。
“练过‘魔绝功’的人怎会轻易死去。”
“哗啦,哗啦。”
是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空气里飘荡着独特的腥味,甜的像血。
这是……恶龙岛?
鱼轻舟抬头看天,孤冷似狼牙的月悬在头顶。
如此熟悉的月夜。
在他眼前那熟悉的人,陆天楠双目赤红,神色狰狞。
鱼轻舟手持剑的手不停颤抖,月光下长剑如霜。
然而,树林中亦发生诡异一幕。鱼轻舟双目无神,右手自怀中拿出一面碧玉小镜,小镜竟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的手不停颤抖,一只眼睛渐渐变为红色。
突然镜子光芒一暗。鱼轻舟抬起的手缓缓落下,眼神已恢复正常。
他手中的镜子闪烁了一下,恢复了正常。
“你又输了。”
镜子中的声音没有回答,只是冷笑几声。
“是流云镜,果然在你手上。师兄,你也想练‘魔绝功’吗?”
鱼轻舟神色悲戚。
“醒醒吧,天楠。修炼魔功者,必不得善终。”
陆天楠轻轻一笑,眼神既熟悉又陌生。
“是师傅传授我的功法,你知道吗师兄。”
“……义父。”
杜怀天,这个名字像刀扎在鱼轻舟心里。
他握剑的手一震,包裹着长剑的布破碎成片,散落空中。鱼轻舟缓缓拔剑,瑶光如霜、如水流淌在心间。
一道亮光划开这黑暗,如同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白的越是刺目,黑便越是深沉。
“你还想再杀我一次?”
陆天楠面露悲伤,随即变得阴冷起来。
“那我便要先杀你!”
鱼轻舟神情错愕,却见陆天楠弃剑不用,五指成爪,直扑面门。
鱼轻舟脚步挪移,连出快拳与之周旋。
陆天楠愈战愈狂,嘴角裂开,发出一阵阵怪异的笑声。
鱼轻舟手掌功夫只属三流,全然仰赖“云海游”之内功,绵柔之劲借力卸力。
两人身形如一阵秋风狂扫,卷动无数落叶飘飞。如一段段过去的碎片,遮住了心,迷住了眼。
陆天楠神色狰狞,须发张扬。那里还有往日羞涩少年的影子,此刻倒想个择人而噬的野兽。
鱼轻舟左手运掌绵连,右手长剑如鞭劈出。然而陆天楠承受一击竟是退也不退,额头鲜血涌出,涂满他的脸颊。
鱼轻舟骇然之际,陆天楠一爪抓来。鱼轻舟横剑胸前,手掌抓在剑鞘之上,鱼轻舟连退几步,胸前衣襟绽开三条破口,是三条清晰的指印。
血渗透衣襟。
鱼轻舟看着眼前狰狞似兽的人,心头已有决断。
瑶光如雪,明亮了眼前的一切。
鱼轻舟大喝一声,手中长剑轻转,同时身体亦随之移动。
无数落叶再次随风舞动,围绕着一个人,一口剑。
正是“狂草行”。
银白的剑尖在树叶的缝隙中游移,一剑快过一剑,一道又一道血痕如烫下的烙印。却在一刹的对视之中,多了些许犹豫。
一瞬的茫然,剑式砰然崩毁,树叶纷落如雨。
鱼轻舟单膝跪地,长剑插入松软的泥土之中。
风停了……
陆天楠退后几步,随即消失在夜色里。
鱼轻舟仍是一动未动,发丝遮盖住了他的脸庞。
然而心在这一刻,似流出了血。
他忽然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夜空,似在喂叹为:何不能落一场雨呢?
……
鱼轻舟神色茫然,缓慢地向前走着,凌乱的衣襟,撕毁的衣袖,似一道道印痕。在树林中像一个浮动的幽灵。
天光破晓,第一缕阳光穿透无数枝叶的遮挡,将一丝温暖带到人间。光线照在脸上,鱼轻舟眯起眼睛,人也被陇上一层金色的纱衣。
他缓缓踏步,风起、发扬。
比之以往多了几分内敛与深沉。
树林已到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澈的小湖。波光粼粼,水色潋滟,水草浮动,更有几只水鸟在水中游弋。两岸绿树成荫,相映成趣。此时更被曙光笼罩,金色迷人。
虽是晨景却像极了黄昏。
小湖对岸一片楼台亭阁,与水岸翠秀融为一体。正是“飞星堂”,建在青湖之畔。
没有近乡之感,鱼轻舟只觉一股深深的疲倦。像一艘飘扬过海的小船,欲停靠港湾。
而今,“回家”
也要偷偷地。
鱼轻舟想到一个人——展禁,他会在此处吗?
光滑的水面到映出一个人影,眨眼已消失不见。
对于飞星堂的了解,恐怕天下没有比的上鱼轻舟。虽废了一番周折,却是无声无息的潜入了飞星堂中。
只是内部空空荡荡,仅有几个人在把守。按下心中疑惑,鱼轻舟似燕翻飞,人已到了主堂门口。
主堂门窗大开,里面一人端坐椅子上,似在思索着什么。他听见声音便问道:“何事?”
然而却无人应答,只传来几声轻笑。以及一声:“北宇。”
他猛然抬头,见鱼轻舟立在堂中,脸色大变,随即他快步越过鱼轻舟,将门掩上。
门外寂静无声,他问道:“你将他们杀了?”
鱼轻舟随意的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我又不是杀人魔。”
他又将窗户全部关上。
“你不是吗?”
“你不相信我?”
那人在鱼轻舟旁边坐下。
“我在等你的解释。”
鱼轻舟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那可说来话长了。这里适合谈这些么?”
“无妨。展长老带着兄弟们去了‘藏剑谷’,堂下仅有我与几名兄弟。”
“为何去‘藏剑谷’?”
那人看着鱼轻舟双眼。
“这事儿不急。据说你那一晚,杀了几位师弟,偷得宝物后,便叛出青湖帮。究竟是真是假?”
鱼轻舟从怀中掏出那碧玉小镜。
那人啊了一声:“你……你真的……”
鱼轻舟打断道:“一面镜子算是什么宝贝。你知道‘魔绝功’吗?”
那人点点头。
“江湖上广为流传的传说,‘剑炉剑,鬼神功’。魔绝功应是其中一种。”
“不错。那一晚我发现天楠修炼魔功,双目赤红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我阻止不了,只能杀他!”
那人眉头一挑。
“天楠怎会……”
“不只是他,我俩缠斗之时,便有几位师弟伸出援手,谁料他们也同样修炼了魔功。”
“若真是如此,那帮主他应该会……啊!难道帮主他……”
鱼轻舟缓缓点头,那人颓然软到在椅子上。
“他早就知道,也许正是义父示意弟子练习魔功的。”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宽敞的厅堂竟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一起长大的天楠变得似人非人,一直信任的义父竟暗中修炼魔功。
这世间真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吗?
……
柳北宇欲言又止,将端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便在一旁坐下。窗外已多了满天的星辰。他沉默片刻,忽而问道。
“你的伤势如何?”
“并无大碍。许是与人动手多了习以为常了。”
鱼轻舟盘膝坐在床上。衣衫静洁,气度从容,似又有了几分凌波虚度,在船头迎风而立的潇洒少年神采。
“路瑶不知过得如何?我好久没去看她。”
柳北宇垂着头,似在追忆着什么。
“为何提起她来,是因为天楠?”
鱼轻舟暗自叹息了一声。
“我与你和天楠、路瑶四个人一起长大。青螺海的浪花,无论是什么季节都是那么美。青湖帮是我们的家。”
“但是……”他抬头看向鱼轻舟,后者神色郁郁,他接着说道,“一切都变了。从路瑶嫁人开始,然后你当上了堂主,我生性懦弱不喜欢出头,便跟着你一起来到飞星堂。”
鱼轻舟轻轻唤道:“北宇……”
“我太傻……一直都太傻了。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像小时候一样。天楠他那么善良……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鱼轻舟伸手拍了拍柳北宇的肩膀。
“我没有想到我会刺出那一剑。瑶光穿透心口的那一瞬间,他看着我,是那么的惊异与疑惑。”
鱼轻舟握住胸口。
“他好像在质问:为什么!”
柳北宇闭起眼睛。即无法释怀又无理由责怪,心中只剩苦闷。
“他没死。”
柳北宇蓦然抬首。
“你说什么?”
鱼轻舟幽幽说道:“天楠没有死。我那一剑确实刺入了心口,但他却没有死。也许是‘魔绝功’的缘故。昨夜我……我用剑伤了他。”
柳北宇鼻息沉重一时无语。
突然窗外传出一声轻响,像是箭矢插在了木桩上。
鱼轻舟翻身跃起,已提剑在手。
“让我出去看看。”
鱼轻舟缓缓点头。
夜空如洗,星辰明亮。
柳北宇片刻即回,鱼轻舟暗自松了口气。
他递出一个黑色信封。
“这封信用飞镖钉在门槛上,没看见人影。”
鱼轻舟若有所思,拆开信封只见一张白纸,空无一字。
柳北宇伸手接过。
“无字,也无署名。这是什么意思?”
鱼轻舟凛眉说道:“这代表一个无名无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