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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二年,日寇偷袭占领兴化府,后占据平海卫。四月戚继光率领浙江兵支援,大败日寇。朝廷以戚继光先前横屿大战录前后战功以戚继光为都督同知世廕千户代替俞大猷为总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戚继光抗倭,率兵收复兴化有功,任卿都督同知世廕千户总兵。两月之后,率兵扫除仙游城中万余残余倭寇,不得败北,钦此。”宣读圣旨的太监身著黑青官服,头戴半尺官帽,长方脸蛋,面容清秀,剑眉薄唇,这乃是嘉靖皇帝身边的冯保太监。奉命调遣戚将军征战。
再看厅中跪谢圣恩的大汉,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他身材甚是魁伟,三十多岁年纪身穿灰色布衣,浓眉大眼一张国字面,极有威势。冯保偷着瞧了瞧他,心底暗自喝了声采:“当真忠勇将军,也只有他,称得上‘英气勃勃’”。这便是抗倭收复失地的将领戚继光,眼下身在家里,未穿盔甲,却精气十足,举手投足无不显露大将风范。
念完圣旨,冯保出声阴里怪气,对将军道:“将军威势慑人,洒家当真钦佩,将军可别让皇上失望。”将军不语,命家奴为其安排食宿,只身往后房走。
????????还未走到几丈远,便听闻后房中孩子的啼哭声,随着将军前行,啼哭声愈加强烈。将军走到门口,双手向前轻推开门,左右环顾,见一年青女子,摇摆着波浪鼓,轻声哄唱两个婴孩,一男一女,女孩稍大一点。女子身形俊美,身著淡黄色衣衫,转身见道将军,道:“老爷且轻开房门,这孩子虽吵闹,却喜爱肃静。”“夫人,战况紧急,你快携带儿女,到京城寻找高拱先生。”夫人已经习惯每次将军出征前,将自己安顿在朋友家里,如今有儿有女,不可如愿陪伴将军。便即刻收拾行囊,并两个女仆,三人从后院乘上马车,奔赴京城。
浙江宁波至京城有半月路程,而主仆三人日夜兼程,第十日便到京城旁的驿站。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虽是晴明的好,却是酷热难行。自离了宁波十日,五更起,趁早凉便行,晌午便歇。这时正值晌午,马车停在离城不到三里的驿站旁,三人下马在驿站桌上喝盏凉茶。
夫人坐在桌上,向周围桌子环望,左手边上所坐的则是几个商人,其中有的是进城送布匹的锦绣山庄的人,其余则是刚从城中出来的人。这些人都是市井之流的凡人,只看西首座上一个青年回过头来,戚夫人见这人身材修长,二十来岁年纪,身穿紫色旧布袍,头戴一顶帽,已微有破烂,一字眉长脸,高鼻阔口,颇有风霜之色,独自在桌上喝酒,两眼无光无神,是个盲人,顾盼之际,极有威势。夫人内心暗道:“这大侠器宇轩昂,不知怎地盲了?”?
茶已过半,两个怀中的孩子依旧哭闹不停。忽觉青光闪动,一柄青钢剑倏地刺出,指向在一个丫鬟的左肩,使剑的人不等招用老,腕抖剑斜,剑光霍霍,剑锋已刺进那丫鬟后背,手腕一扭,剑身从她身上拔出来,扑的一声从她后背喷出三尺血,丫鬟身子猛地倒落,当场断气,她怀里男婴也落在地上,依旧哭闹不休,但并无大碍。
夫人眼看数个蒙面大汉从旁边草丛中飞跃出来,个个身手矫健,手握青钢长剑,朝自己冲来,再加之有一丫鬟已死在他们剑下。心底便知是被将军在江湖的仇人追杀。夫人多年常伴将军身边,不畏刀光剑影。左手向桌下一探,欲抱起自己那刚落地的儿子。突然一汉子一剑挥出阻止,用力猛了,身子微微一幌,似欲摔跌,却见砍断了桌腿,桌子顺势一倒,打在夫人左臂上,一收手,不再取孩子。
但见另一位丫鬟抱着女孩向西南跑去,便在这时,一蒙面汉左手呼一掌拍出,击向那丫鬟后心,丫鬟没了力气,双臂一展,一命呜呼,怀中孩子飞了出去。
这时,一个穿草鞋的短身汉子从天而降,见他左手持一把短刀,伸出右臂正接住女娃,三两步冲到阵中,举起短刀四处乱砍,这刀法虽看起来像是没头苍蝇,可粗中带细,乱中有章法,先是停在一个蒙面人的腰间,砍断他的左腿,一条血淋淋的腿落在草地上。
突然杀出一个黑衣人,说话声音极细,对着其他人呼喊命令,听他声音力道,中气很足,短身汉子心想:这人内功深厚,功力稍强,绝不在我之下。这人用剑身抵住汉子的短刀,两人借内力相持,震伤了周围的人,唯独那个坐在西首座的青年不动声色,继续喝茶。用刀剑的两人内力外溢,皆不敢松下力气,半柱香的时间,一刀一剑相互顶出了很大缺口,短身汉子脸上汗如雨下;那黑衣人的虎口也透着血色,两人自知都没了力气,在拼下去非同归于尽不可,于是很“默契”似的各自收回力气。刀剑相离,内力再次外泄,周围地上的散落草木被内力吹起,散落到了周围人的身上。蒙面人退了五步,用剑支撑着身体,一个手下扶着他往回走;短身汉子退了六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主公,我们快走吧,我抓住这兔崽了。”一个喽啰对这蒙面头领说,怀里抱着夫人的小儿子。戚夫人循着声音望,见到孩子落到他人之手,心中一震,恨当时没及时抱回孩子,现在落入敌人之手。她看着几个蒙面人坐上马车走得越来越远,大喊:“还我孩子!”,追奔过去,跑几步便摔跤。短身汉子看到她,忍着身上的剧痛,拼了力气喊:“夫人莫要在追!”这时,刚刚那盲人青年右手在桌上一拍,整个人腾空飞起,落地时正好挡在夫人面前,说道:“在下与夫人萍水相逢,但吾敬重戚将军保家卫国,今日有难,定要相助。”提了手里长枪,走起一种很怪的步伐,向远处追了过去。戚夫人又追了几步,忽念起还有女儿,转过身抱起短身汉子身边的女孩,问那短身汉子:“不知大侠何方神圣?”短身汉子答:“高先生命在下暗中保护母子三人,却失了公子,实在该死。”又见夫人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汉子渐恢复了力气,却没见那个盲大侠的影子。
东北方向来了两轿子,红色高顶圆周,周围四个壮汉抬着它,最外层还有八个人站成方队,围在两个轿子外面。戚夫人心知此地距高先生府上十分接近,便猜到高先生前来迎自己。四个壮汉一起卷下左腿,两顶轿子便停在夫人眼前。一人撩起门帘,便下来一位年约半百的华发老人。相貌堂堂身高修长,一身着丝绸打造的便宜,高拱此刻未穿官服,可那正义凛然的气势分外凌人。短身汉子将身向前,道:“老爷,小人无能,未能保住戚将军的公子。”随后汉子又将起因经过向高拱叙述了一遍,高拱开口道:“此非卿之罪也。”声音浑圆正道,见戚夫人坐在地下,抱着一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已将心中的哀伤表达的淋漓尽致,道:“戚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答应戚将军帮忙照顾你母子三人。如今快与我回高府如何?”
还未来得及戚夫人回复,只见远处,那盲侠走着轻功回来,走到夫人面前,道:“夫人,我追到那帮贼人,却又让他们跑了,只可惜,可惜……”“可惜什么?”戚夫人急忙问,话语急促,急到了极点。“夫人节哀,公子已被害死啦!”原来盲侠追那群黑衣贼人,追到三里亭处与三名贼人再次展开大战,虽双眼看不见,却听到婴儿在啼哭中的挣扎声,最后骤然消失,他双眼失明,虽斗杀了三名贼人,却让其他贼人再次逃跑了,空气中闻见一股血风,摸到那布后才意识到贼人将幼儿活活杀死。后在场的人听到这句话无不惊讶后哀伤。盲侠一伸手,递给夫人一块血布,夫人当然认得,正是包裹小儿的布。这时,盲侠脸上是一种极度苦闷的表情,嘴尖上扬下颚收紧。夫人一时无法接受,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又忽然大吵大叫,双拳不断击打盲侠身体,“你为何不就他!”盲侠自觉不再有脸见,许诺定会向戚将军赔罪,速速告辞,便踩着步子走向远处。夫人哭着吵着,晕倒在地上。高拱见夫人伤心过度晕倒,便命人将她抬上轿子,带着短身汉子等所有人打道回府。??????????????
戚将军征战数月,率兵扫除仙游城中万余残余倭寇。归家后谢挚友高拱,接回夫人和女儿,得到丧失幼子这个噩耗,举办丧礼,戚府上下一面哀伤的白色,一府上下人哭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