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哟，疼死了。”贡雪一边叫，一边蹬腿。
　　她是神女山庄的神女，卢笛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神的气质，倒是觉得她有些像小魔女。此时另一个神女怀雨正在为她包扎伤口。
　　刚刚又有几个人来找他的麻烦，贡雪在与其中一人交手的时候把那人的大刀打飞了，得意间却不小心踩到一块活动的石块，摔了一跤，蹭破了手掌。
　　那几人都不算是武林高手，却也打这样的歪主意。也许正是因为不是高手，才会期盼得到什么秘籍捷径成为高手吧。
　　人们的一个弱点就是想走捷径，卢笛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怀里的东西，自从他拿到至今，从未打开看过一次。虽然他也有些好奇，但他更知武功不是靠几句秘籍就能提升的，是要靠不懈的努力和练习，以及悟性去参透。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跟廖英华和廖玲儿一起练功，廖英华和廖玲儿俩人总是喜欢一边练一边打闹开玩笑，这样是很难精进的，卢笛曾经说过他俩，他俩却不以为意。卢笛练功的时候一向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廖玲儿有时候还会笑话他假正经，装深沉，其实练功不就应该这样吗？至少卢笛是这样理解的——身心合一。
　　“好姐姐，轻一点，痛死我了！”贡雪又一次大叫。她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样流着眼泪。卢笛无法想象一个习武之人居然会如此怕疼，也许是心性所致吧。
　　“我已经很轻了，可是伤口在流血，必须要扎紧了才能止血呀。”怀雨声音温柔，她不像贡雪那般活泼，话也很少。
　　“都怪卢笛，居然还让他们走了。”贡雪怨怒地看着卢笛，仿佛恨不得打他一顿。
　　“你已经给了他们教训，又何必非得取人性命。”卢笛说。贡雪和怀雨用暗器伤了他们每一个人右手的腕筋。这一惩罚对于习武之人已着实残酷，他们也只是利欲熏心，只想要东西，也并未下毒手，留人一命又何妨。
　　“他们把我的手掌都给划伤了，这很痛，你知不知道！”贡雪又叫嚣起来，完全无视这明明是她自己太得意没注意摔伤的。
　　“贡雪，不可无礼。”
　　“唉哟哟，疼！”贡雪仿佛还想回嘴，怀雨手上的包扎带一紧，她又痛得叫了起来。毕竟是女孩子，不比男儿。卢笛心想。
　　卢笛看看天色，天已将晚。
　　“既然贡雪姑娘受伤了，我们是否就地歇息一宿？”卢笛问。
　　“我又不用手走路。”贡雪挖苦道。
　　“贡雪！”怀雨狠狠瞪了她一眼，贡雪便不再说话。
　　早晨也幸得怀雨这么瞪了贡雪一眼，否则这小魔女还想看卢笛拼命护送的法器。虽然卢笛并不相信这法器能蕴含什么武功秘籍，但老爷要他护送的宝物，岂能随意示人。
　　怀雨将贡雪扶上马，贡雪一上马就绝尘而去。怀雨抱歉地看着卢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卢笛也只得催马跟上。
　　天空已渐渐变成了深蓝色，太阳没入了群山，只有屡屡光线在山后如剑般直插云际。他们骑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见到贡雪。
　　“她不会有事吧？”卢笛担心地问。
　　“不会，小妹古灵精怪。”怀雨说。
　　“又说我坏话！被我逮着了吧。”贡雪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了出来。
　　“是是是。”怀雨敷衍道。
　　“还是卢笛关心我。”贡雪驱策着马儿往回走，骑到了卢笛身边又调转马头，和他并驾齐驱。
　　刚才还在怪我呢，现在又夸我了，卢笛实在难以适应这其间的变化。廖玲儿在廖府也属于古灵精怪这一类，但是比起贡雪那是小巫见大巫了。想起廖玲儿就又想到了廖英华，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研究出新的曲子。廖英华和卢笛也算是知音了，他们一琴一笛常常演奏得不亦乐乎。
　　马儿越往山上爬，空气就越来越冷。晚上带露的湿气打湿了卢笛的头发。他们已经翻越了好几座山，一座比一座更高。星光下阔叶林早已离他们远去，山上长满了松树。卢笛抬头远眺，仍然不见神女山庄的踪影，倒是有些山顶上有淡淡的白光闪烁。
　　“那是雪，现在很多山顶都已经被积雪覆盖了，神女山庄也是。”怀雨说。
　　“我们可以打雪仗。”贡雪开心地叫起来。
　　“空冥大侠怎会跟你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怀雨说。
　　卢笛没有说话。
　　苑山郡很少下雪，在卢笛的记忆中，与雪有关的只有一次。
　　那次的雪还算大，至少能把地上的枯草覆盖。廖玲儿和廖英华开心极了，他们就在那儿玩打雪仗，那时他们只有八岁，是的，他们三人一般大。
　　“卢笛，快来呀，快来打雪仗。”看到卢笛，廖英华兴奋地冲他喊。
　　卢笛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加入了。卢笛的个子比廖英华强壮，个头也更高。他团好一个雪球，一扔，不巧正好扔到了廖英华的脸上。廖英华怔了一怔，顿时哭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打他？”廖玲儿大叫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卢笛抱歉地说。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打他的脸。”廖玲儿恶狠狠地说。
　　“我不是。”
　　“只有我可以欺负他，他是我的弟弟，你不可以！”廖玲儿一边说一边用力推卢笛。
　　后来她还去老爷那里告状，老爷让他们三人分别陈述事情的经过。廖英华说是他叫卢笛一起打雪仗的，卢笛不是故意要打他的脸，只是自己当时太痛，所以忍不住哭了。廖玲儿却说卢笛就是故意对着廖英华的脸扔的雪球，她亲眼看见了。卢笛极力说明自己不是故意扔在廖英华的脸上，他和廖玲儿还当着老爷的面吵了起来。最后老爷让卢笛赤脚到雪地里站了三个时辰，以惩罚他在游玩时不知轻重。他至今仍然记得脚被冻僵以后那种生疼的感觉，卢笛不自觉的动了动自己马镫上的脚。后来是德叔来通知卢笛时间到了，好心的德叔故意提早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一面心疼地看着卢笛冻得发紫的脚，一面凑到他耳边说：“一定要记得，你姓卢，不姓廖。”从此以后，卢笛每每在和他们玩耍正要尽兴时，都会想起这句话，待他再长大一些以后，卢笛时时刻刻都会谨记这句箴言，有时便连玩耍的兴致也消失殆尽。
　　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一言不发。卢笛估计她们已经睡着了。
　　怀雨说墨白庄主让他们日夜兼程，也难为了姑娘们，只能坐在马上打盹。一行三人不能全都睡着，所以卢笛警惕地殿后。按照贡雪的说法，步云路除了神女和神女山庄邀请的人以外，其他人是不会也不敢走的。这条路比驮货的路窄，很多地方也险峻陡峭，而且入了神女门便机关密布，那几人估计混迹江湖不深，才会追至步云路上，若不是卢笛不忍，他们早已命丧黄泉。但即便如此，卢笛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会有一次意外，就很可能有第二次。卢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怀法器的消息会不胫而走，要不是他一直屡屡怀仁，江湖早已掀起了腥风血雨。
　　天色已蒙蒙转亮，虽然太阳还没有露脸，但是它的光芒已经把东方的云层翻出了灰白。远方可见一个牌坊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
　　“这就是神女门。”怀雨突然道。卢笛不知道她是何时醒来的，或是她根本就没睡去。
　　“它看起来很雄伟。”卢笛望着前方。
　　“它已经在这里矗立了近三百年，从神女山庄建造伊始它就一起被建成了。”怀雨说。
　　“神女派历史悠久。”卢笛道。
　　“可也不及清扬派。”怀雨说。
　　“清扬派已经失传了。”卢笛道。
　　“清扬派的手法肯定不如我们。”贡雪突然叫了起来，她的声音在空山间显得格外的大，惊醒了树丛中一些沉睡的飞鸟！它们扑扇着翅膀飞入了迷雾中，不时发出几声“咕咕”的叫声，像是对被惊扰的抗议。
　　贡雪见卢笛和怀雨都不语，又接着道：“不然他们的掌门怎么会被杀。而且听说清扬派还是被满门屠杀的，就算没有失传，清扬派现在估计也不敢出来招摇过市，只能隐姓埋名了。”
　　“清扬派自被灭门之前可是鼎盛了近五百年。”怀雨道。
　　“但现在却杳无音讯。”贡雪不依不饶。
　　“神女山庄和清扬派虽然相隔万里，但也不是素无往来，庄主一向敬重清扬派，当初清扬派发生灭门惨案时，庄主还亲自骑千里良骑前去帮忙料理后事。”怀雨严肃地说。
　　“反正清扬派肯定不如我们，否则怎么他们失传了，我们还屹立在神女之巅。”贡雪得意地扬起头，第一缕曙光照在她的脸颊上，绯红的光线增添了她的骄傲！
　　对于清扬派，卢笛了解甚少，清扬派被灭门的时候，卢笛还没出生呢。况且清扬派在东极山，离苑山郡亦然万里之遥。只是传说清扬派的暗器一直独霸江湖几百年，无出其右者，近一百年更是有一统江湖之势，却不知为何后来突然惨遭灭门，不复再现。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卢笛很想见识一下清扬派的功夫，究竟是什么样的功力才能让暗器超越了剑法和刀法而独步武林。
　　一只老鹰在山顶盘旋，身披朝霞，它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卢笛突然想到了怀里的小花！